李副鎮長頭上的副字已經去掉了,終於從媳婦熬成婆了。

期末考試,秦壽生的成績是班級第一,年級第二。李文君稍微差些,也是班級第十,年級第一百多名。在一個重點高中裏,腦袋不算靈的李文君,有這樣的成績,已經讓她的父母非常滿意了。這其中,秦壽生是功不可沒的。聽說秦壽生想搗動點蜆子掙錢,李鎮長啥都沒想,什麽也沒問就答應了。

見秦壽生穿著的衣服太差,李鎮長和老婆嘀咕兩句,老婆便回屋裏拿出幾件衣服,讓他換上。

這些衣服都是發福的李鎮長穿不上的。秦壽生一穿上,果然是人靠衣裝,本來就精神的小夥子,更精神了三分。

李鎮長老婆見了,兩眼放光,讚歎道:“現在就這麽帥了,等成人了,還不迷死小姑娘!”

見老婆有點花癡,李鎮長有些嫉妒地說:“長得好看,肯定花心,咱閨女可不能嫁給這小子。”

李鎮長老婆不幹了,直接揭他的老底:“你倒是長得醜,怎麽也不老實,到處瞎混?”

李鎮長有些尷尬,罵老婆:“臭娘們,當著孩子的麵,瞎說什麽!”

李鎮長打了個電話,一會兒,沿河鄉派出所所長老趙就開車來接他。

趙所長開著破吉普,拉著李鎮長和秦壽生,順著顛簸的小路,向海邊開去。

吉普車破得不成樣子,四處透風不說,那發動機的聲音和農村的三輪車差不多。

被顛得受不了了,李鎮長皺著眉頭說:“老趙,這破車是不是該換換了。”

趙所長苦笑著說:“局裏不給撥款,鄉裏也沒錢買車,再說了,就是有錢,也輪不到我換車啊。鄉長都沒換車,我哪裏敢換?”

李鎮長說:“你就沒想想辦法?沒找老三要點讚助?那混蛋包海可是發了。你平時那麽照顧他,他就這麽不懂事?”

趙所長搖搖頭,鬱悶地說:“他倒是露出口風,想給所裏買台車。本來我也挺高興的。不過,這家夥最近有些太狂了,和上麵的人來來往往的,仿佛鄉裏罩不住他似的。我怕他鬧大了,鬧出事來,連累我了,就沒敢要。”

李鎮長點點頭,明白了,再不說什麽了。他們當官的,即使沒那些做買賣的有錢,可也不缺錢花。在他們看來,權利比金錢重要。為了金錢而失去了權利,那樣不值得。

在後麵坐著的秦壽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派出所想買車,國家不給錢,也就算了,他們竟然要老三幫著出錢?這是不是有些不對啊!

拿人手軟,吃人口短。這個道理秦壽生是知道的。他和李文君之間,就是這樣的關係。李文君一向對秦壽生頤指氣使,秦壽生明明心裏不忿,卻忍氣吞聲,就因為這個原因。要是派出所收了老三的好處,能不能再管老三的事情,那可是難說了。

這趙所長的名聲不咋地,和老三之間也是不清不楚的,看來心中還是有底線的,沒讓老三給派出所買車,丟國家的臉麵。

想說什麽,秦壽生還是沒敢出聲。他就是說什麽,那些大人也不會搭理他的。

警車停在海邊,引起很多人的關注。看見兩位領導來了,老三急忙走過來,遠遠的就急忙招手,哈哈大笑:“哎呀,李鎮長、趙所長來了。我說今天這海鷗怎麽哇哇叫,一定有貴客前來,原來是你們二位大駕光臨。來來來,到我那屋子裏坐坐。瘦猴,你他媽的別傻嗬嗬地站著,去弄幾個螃蟹,幾斤海參,給兩位領導下酒。”

看見李鎮長身後的秦壽生,老三有些好奇地說:“這位小老弟是?看著有些臉熟啊。”他記不住秦壽生這樣的小家夥。秦壽生也不值得他記住。

李鎮長說:“我的一個親戚。老三,我這個侄子家裏窮,想了個主意,想來海裏收蜆子搗動出去賣。怎麽樣,給個麵子吧。”

老三哈哈大笑:“李鎮長,你這是拿俺老三當外人啊!別說是收蜆子了,您一句話,扒俺老三的皮,俺都不皺一下眉頭。”

老三叫來一個小弟,吩咐下去:“看見了,這個小老弟以後來收蜆子的話,不許為難他,有人欺負他,你們往死裏給我揍!出事了,算我的。”

看見那些平時牛氣衝天,眼睛向上長的家夥,對李副鎮長點頭哈腰,對自己和顏悅色,秦壽生的心中生出了對權利的無限向往。

李鎮長和老三交了底,說蜆子就賣給老六,讓老三看在他的麵子上,算是幫秦壽生一把了。

老三心中有些不喜,可一想,在整老六和得罪李鎮長上麵,還是有輕重的,就笑著說:“靠,老六是啥玩意兒,能和您鎮長大人的麵子相比。小夥子,你去和老六說,我老三不和他計較那些屁事,但是,你賣他一斤蜆子,他老六得給你一毛錢。不然,拚著得罪了李鎮長,我也不賣半斤蜆子給他。”

“哈哈,老三啊老三,有你的!”李鎮長哈哈大笑,心中也佩服老三,能混成這個樣子,果然有一套。在拍了自己馬屁的同時,也讓老六破了財,一舉兩得。

“李鎮長”,老三腆著臉說,“以前咱是鄉裏鄉親的,自從您去了鎮裏,俺是連麵都朝不上了。這樣吧,等俺哪天請高鄉長作陪,請你坐坐,你可要賞臉啊!”

高鄉長,就是沿河鄉的鄉長。老三提出他來,就是希望李鎮長給個麵子。

果然,聽到高鄉長,李鎮長皺皺眉頭,笑著說:“老三請客,李某當然要給麵子了。”

老三笑逐顏開,舉著酒杯連連敬李鎮長、趙所長,連秦壽生也被敬了兩回。

見老三這樣和顏悅色的,秦壽生心裏覺得奇怪:這就是兩張皮?對上麵一張,對下麵一張?這樣可是挺難的啊!我可學不會。

有了李鎮長的幫忙,秦壽生算是苦盡甜來,不用再被人剝削,反而開始剝削別人了。

收蜆子的時候,秦壽生就在邊上盯著,一斤一斤地幫著記賬,老六想短一斤錢都做不到。一天下來,秦壽生都能賺兩千塊錢。雖然大頭還是老三和老六賺到了,可對他來說,這個暑假,他可是要成為好幾個萬元戶了。何況,即使是開學了,這生意也可以做下去。有老三的威脅和李鎮長的威信,相信老六不敢少給秦壽生一分錢。隻可惜,扒蜆子的活兒不是天天有,不然,秦壽生就不用念書了。

老三曾經揚言,老六要是少給秦壽生一分錢,他就要老六好看。在老三看來,這些錢,隻怕都是李鎮長拿去了。他可不信李鎮長會幫著秦壽生掙錢。不然,他也不會這樣熱心地幫著秦壽生。事實上,李鎮長早把這事給忘記了。他也沒想到,老六會需要那麽多的蜆子,會被秦壽生扒那麽多的皮。

月色朦朧,魚塘的水麵光滑如鏡,連一絲波紋也沒有。

秦壽生光著上身,赤著腳,渾身上下隻有一條短褲。坐在水塘邊,拿著一個大半的西瓜,在那裏狼吞虎咽的,仿佛幾天沒吃飯似的。

離他不遠處,李文君和秦婉也拿著西瓜,在那裏小口小口地吃著。比起秦壽生,人家可就文雅多了。

兩人的身邊,各放著一根魚竿。不過兩人顯然把注意力都集中到聊天上了,連魚漂不住抖動,都沒有注意。

秦婉曾經和秦壽生去偷西瓜,撞破了秦開源和劉寡婦的好事,那事給秦婉的印象非常深刻。說給李文君聽,更是讓她瞠目結舌。

秦婉笑著說:“這算什麽!頭兩天,我和生子又去偷西瓜的時候,可撞見了小叔子把嫂子給睡了的事情呢!那個秦壽剛,在西瓜地裏,抓住了偷西瓜的人,也不管那是他堂兄秦壽元的老婆,直接就把人給睡了。生子跑到村裏,裝神弄鬼地告訴了秦壽元,結果,秦壽元拎著菜刀,差點沒把秦壽剛給閹了。聽說,秦大拿家花了不少錢,才把這事給擺平了。”

“啊!真的假的?怎麽和天方夜譚差不多!”

秦婉和李文君以前就認識。雖然不熟悉,可都知道對方。女孩子之間,比男孩子容易交往,不用兩分鍾,就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了。

一直專注於學習的李文君,和男同學的來往很少,除了秦壽生,她甚至不常和男同學說話。連帶著被秦壽生給睡了後,她就把自己當成了他的女人了。雖然心中還是有瞧不起秦壽生家裏窮的想法,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那種感覺,還是驅使著她跑到秦家村,看著秦壽生,免得他“胡搞”。

見秦壽生拿根棍子,在水裏像瘋子似的撲騰,李文君嚇了一跳,問秦婉:“他幹嘛呢?以前沒見過他發瘋啊!”

秦婉見慣了,對李文君說:“吃西瓜,不用管他。他這是看神雕俠侶看多了,見楊過在海裏練劍,他也想學。他說,俺不是大俠,所以俺就在池塘裏練棍就行了。練沒練出武藝來不知道,反正他身上的肌肉比去年多了。”

李文君大感好奇,問秦婉:“他還做了啥彪忽忽的事情,跟我說說唄。”

秦婉抹抹嘴巴,笑著說:“都是些古怪的事情。他弄了一百個鋼鏰,讓我拿著往他身上扔,他拿棍子戳。你說這鋼鏰這麽小,棍子那麽大,哪裏能戳到呢!偏偏他說他看過一部外國電影,裏麵練習劍法就是這樣練的,說是練習反應和敏捷度,要成為武林高手。反正我沒見到他成為武林高手,那一百個鋼鏰倒讓我成了吃冰棍的高手了。”

說道這裏,秦婉捂著嘴巴直樂,顯然想起了她把秦壽生的鋼鏰偷著拿去買冰棍吃的事情來。

看著正拿著棍子在水裏用力揮舞的秦壽生,李文君笑著說:“別說,還真有效。原來我掐他,他還喊疼,現在掐他,連反應都沒有,原來是練過啊!”

“瞎說!”秦婉嘿嘿笑著說,“肯定是你心疼他了,不敢使勁,他才不疼的。”

被秦婉調侃,李文君臉有些紅,嗔道:“誰心疼他了!就是他皮粗肉厚嗎,不信,你掐掐他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