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心堂。

下人們很快就請來了幾位可靠的大夫,都是上次曾為程瑞看過診的可信之人。

白側妃擔心程瑞的情況,就在此處守著。

但沒一會兒,侍女便領著一個小廝匆匆進了屋。

“側妃!”

小廝雙腿一軟,直接跪在白側妃麵前,麵如土色,如喪考妣,“遊,遊方大夫,不,不見了……”

砰!

白側妃拿起手邊的茶盞直接就擲了過去,茶盞直接砸在小廝身上,然後滾落在地。

“什麽叫不見了?”白側妃聲音發寒,麵上是毫不掩飾的殺意。

小廝身體都不敢晃動一下,恭恭敬敬地俯身道:“遊方大夫製藥時,都是不許人跟著的,昨夜他便單獨在城外的屋子裏製藥。”

“可,可今日一早,人,人就不見了……”

“廢物!”白側妃怒斥一聲,“再去找,若是找不到那人,你們也不必回來了。”

白側妃聲音沉靜,小廝卻覺渾身冰涼,“是,是。”

他忙應聲,連滾帶爬地出了門。

程瑞屋裏,正在為程瑞看診的大夫們自然也聽到了外麵的動靜。

三位大夫等了一會兒,這才到了廳堂,向白側妃稟告情況。

“如何。”

白側妃坐在太師椅上,表情微沉,眼中閃爍著冷光。

“回側妃,二公子的身體並無什麽異常,傷勢恢複得也不錯。”

餘下兩人都跟著點頭。

“那為何我兒的脾氣會日漸暴躁?”

大夫試探出聲,“許是二公子養傷這些時日一直待在一間屋裏,心情煩悶些也屬正常。”

是嗎?

白側妃聽著這話,心裏還是覺得不對。

想了想,對身邊的侍女道:“去將二公子身邊的止痛藥取來。”

侍女很快就取來止痛藥,轉交給三位大夫。

三位大夫仔細研究了一會兒,表情都變得凝重不少。

“側妃,這藥可是鎮痛所用?”

瞧見大夫凝重的表情,白側妃的心微微發沉,有些急切地問:“這藥有問題?”

這……

三個大夫對視,麵麵相覷,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好一會兒,正中間的大夫才說:“這藥需要的藥材都是燥熱之物,二公子若吃了確實可能會導致脾氣暴躁。”

“草民等畢竟隻是民間大夫,才疏學淺,這藥丸中用到的有幾味藥材,草民等實在不曾聽聞過……”

白側妃放在桌上的手不住用力,手指因為過於用力而變形。

算計!

這是有人在算計瑞兒。

白側妃想到這個可能,隻覺得眼前發黑,心髒都好似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緊。

沒想到,那遊方大夫還是她親自領來的……

見她如此,幾個大夫都不敢說話,低著頭裝鵪鶉。

許久,白側妃才抬眸,眼神沉沉,“今日之事……”

幾個大夫十分上道:“側妃放心,草民等什麽都不知道。”

大夫們領著豐厚的封口費退了出去。

“宋芙。”

白側妃幾乎咬牙切齒般地喊出這兩個字,道:“必定是宋芙所為!”

那賤人!

上次就是她走後,程瑞的身體才忽然疼痛難忍。

然後那遊方大夫便出現就在她麵前……

“賤人!”

她猛地抬手拍桌,眼中的殺意毫不掩飾,“我要她死!”

侍女聽到響動,低垂著頭站在一邊不敢說話。

許久,白側妃有些嘶啞的聲音才響起,“去請太醫。”

……

另一邊。

程鈺被李寧海接進了皇宮。

陛下已在養心殿等著。

李寧海姿態恭敬,原本想說點俏皮話,可看著程鈺冷著一張臉的樣子,終究是將到了嘴邊的話都咽了回去。

養心殿。

李寧海在殿外停下,笑容溫和謙卑,“世子請。”

程鈺操縱著輪椅進了殿。

皇帝抬眸看他,眼神微動,表情動容,“瘦了。”

程鈺微垂眼瞼,“勞陛下掛念。”

他的態度一如從前。

皇帝卻輕輕歎息一聲,道:“阿鈺,你可是在怪朕?”

程鈺恭敬道:“陛下言重,微臣不敢。”

皇帝沉默片刻,道:“朕並非為了袒護老二。”

“自從三年前藏鋒穀一戰之後,北榮對我大盛虎視眈眈,近幾年邊關雖未起大戰,卻小戰不斷。”

“這些事,想必也不必朕與你說。”

皇帝頓了頓,又說:“阮家有意與老二結親,你可知道?”

什麽?

程鈺猛地抬眸,眼裏閃過一抹詫異。

三年前,藏鋒穀一戰之後,定王便戍守北邊。

而將門世家阮家則負責防衛大盛以西,如今亦是鎮邊大將軍,掌五萬兵馬。

皇帝道:“正是兩個月前回京的那位阮家嫡女。”

阮瑜。

程鈺在心裏補完阮瑜的名字。

“老二已私底下向朕提過,朕著人詢問了阮家人的意見,阮家……並無異議。”

說到後半句,皇帝的眼裏閃過一抹寒光。

皇子與戍邊大將結親,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但二皇子已經及冠,的確到了該娶正妃的年紀。

他也不能一直拖延此事。

“阿鈺。”皇帝語氣沉沉,“你覺得此事,朕該不該應允?”

程鈺沉默片刻,說:“微臣不敢妄言。”

“隻是這畢竟事關阮家小姐終身,微臣覺得或許當問過阮小姐。”

皇帝眼眸微亮,對著程鈺點頭讚道:“此言有理。”

程鈺離開養心殿時,心情很有些沉重。

陛下的意思很明顯,他不希望大盛在這個時候鬧出什麽事。

哪怕這件事本就是二皇子不對。

可他沒事,宋芙沒事,沒人出事,那一切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禁足三個月,已是陛下對二皇子的警告,對他的安撫。

若他再有不滿,那便是他不知好歹……

程鈺才剛上了馬車。

劍影便湊過來低聲說了程瑞的事,低聲說:“世子,此事怕是與世子妃……”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在程鈺警告的眼神下閉嘴,將所有的話都咽了回去。

劍影可還記得,上次世子妃說過的一種鎮痛的藥,卻能叫人上癮。

如今看來……可不就是程瑞那樣嗎?

程鈺自然也記得。

他道:“盯著點問心堂,別叫他們狗急跳牆,傷了人。”

頓了頓,他又問:“世子妃如今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