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芙說完,轉身進門。

剛側過頭她就變了表情。

此刻她的背部火辣辣的痛,她都不敢想傷得有多厲害。

屋內的人不少,卻並不顯淩亂,幾個太醫正圍坐在長公主床邊,個個麵色難看。

“世子妃。”

林嬤嬤快步走來,眼睛泛紅,“您快瞧瞧長公主。”

宋芙頷首。

屋內的太醫們聽到聲音也都看了過來,眼中帶著明顯的懷疑。

宋芙看向床榻,長公主已失去意識,臉色蒼白,嘴唇發紫,出的氣比進地氣多。

她表情微變,快步越過眾人,檢查長公主的情況,“勞煩大家散開些。”

宋芙的話說得還算客氣,陳太醫第一個起身往後退去,見此其餘幾位太醫也都紛紛起身。

其中一個人低聲嘟囔,“區區女子……”

宋芙連頭都沒回,仔細檢查長公主的情況。

林嬤嬤在旁低聲說:“今兒早晨殿下還好好的,可午後忽然就暈了。”

說著,她到底是抬手抹了一把眼淚。

宋芙並未被幹擾,看見長公主的腿已變得浮腫,她輕輕一按,許久凹陷才緩緩回平。

“我需要針灸。”

宋芙立刻對林嬤嬤說,情況比起上次在定王府更加凶險與緊急。

事不宜遲,此刻沒那麽多時間解釋。

林嬤嬤一聽這話也就明白了宋芙的意思,當即看向那邊正盯著這邊的太醫,“請大人們去外間稍候。”

方才那瞧不上宋芙的太醫一聽這話,表情立時變得十分難看。

“林嬤嬤,長公主殿下情況危急,危在旦夕,你當真要讓這麽個小姑娘出手?若出了什麽事……”

“自有我一力承擔!”一道微喘卻堅定的聲音傳來。

正是陸長寧。

陸長寧沒想到宋芙的速度那樣快,他一路都是跑進來的,形象氣度全無。

卻是毫不猶豫地堅定站在了宋芙這邊!

聽到陸長寧這話,那幾個太醫麵麵相覷。

陸長寧說著,就要往裏走,卻被林嬤嬤攔住,“小公爺,請在外麵候著。”

安平長公主是心髒的問題,針灸要在各個穴位處,自然是要除去衣裳的。

所以這些人才不方便在裏麵看著。

“世子妃……”林嬤嬤邁步進入內室,快步走到宋芙身邊,“求您,一定要救救殿下。”

方才來的太醫雖然多,對於長公主這情況卻是束手無策。

若非如此,也不會那般爽快利落地出了內室。

宋芙點頭,表情嚴肅,“我會盡我所能。”

此次比起上次更危險,宋芙下針時都是慎之又慎。

若是一個不仔細,怕是會造成更嚴重的後果。

外麵的聲音此刻都傳不進她耳中……

……

陸長寧被關在門外,有些焦急地走來走去,時不時地看一眼緊閉的房門。

“小公爺。”

長隨遞上帕子,讓他擦拭滿臉的汗珠。

陸長寧接過,胡亂擦了一把便將帕子丟回去。

“小公爺,恕我直言,您此舉當真是有些莽撞!學醫一事除了天分,更有經驗。”

“定王世子妃年紀如此輕,您如何能將長公主的安危交於她手?”

陸長寧素來是好脾氣。

饒是他此刻正煩著,卻還是好聲好氣的解釋,“世子妃雖年輕,於醫術一道卻極有天分,且她師從神醫穀。上次祖母在定王府遇險,便是世子妃出手相助。”

那太醫嗤之以鼻,“不過是運氣好罷了!”

“世子妃從前給長公主開的方子我們也看了,藥性生猛,指不定此次長公主暈倒便與吃了那藥有關。”

“崔太醫!”

陸長寧擰眉打斷崔太醫的話,神色間已隱有些不喜。

崔太醫仍有些不甘心,繼續嘟囔,“長公主身體底子本就弱,藥性太猛會反傷其身。”

他又看向陳太醫,“陳太醫,這些年一直都是你在為長公主調養身體,殿下的身體你最清楚。”

陳太醫訕訕笑了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長公主如今的情況,崔太醫可有對策?”一道冰冷的聲音伴隨著輪椅轉動的聲音傳來。

所有人都立刻意識到來人是誰。

紛紛看了過去,個個起身,“世子。”

程鈺被劍影推著緩緩進門。

他雖坐在輪椅上,氣場卻十分強大,冰冷的眸落在崔太醫身上。

崔太醫麵色一白,額頭冒出涔涔冷汗。

程鈺如今雖是殘疾,坐在輪椅上,但他十四歲便已是名揚大盛的少年將軍。

是當真見過血殺過人的。

更別提自長樂公主仙逝後,當今陛下對這唯一的外甥疼愛更甚於幾位皇子。

“既做不到,那便閉嘴。”

程鈺說完,挪開了視線。

“是。”

崔太醫卻隻覺雙腿一軟,險些跌倒在地,還好身邊的同僚扶了他一把。

“阿鈺。”

二皇子此刻終於出聲,他一身紫衣,貴氣十足。

看著程鈺的眼中全是關切,“近日忙著公事,沒空去瞧你。你近日可有好些?”

程鈺看向二皇子,輕輕頜首,“多謝二殿下關心。”

二皇子無奈搖頭,“你我之間,何必如此生疏?早與你說了直接叫我二表兄便是。”

程鈺垂著眼瞼,一言不發。

二皇子再次歎息,“罷了罷了,你啊,脾氣還是這麽強。我又豈會叫你為難?”

說著,二皇子又道:“既你今日來了,恰好太醫們又都在此處,不若為你請個平安脈。”

程鈺抬眸,眼神黑亮,出言拒絕道:“二殿下好意我心領了。”

“隻是長公主性命攸關,我的事不急。”

二皇子的眼神若有似無的從程鈺的腿上掃過。

程鈺沒理會二皇子的眼神,眼神落在緊閉的門上。

薄唇緊抿,眼中難掩擔憂。

他知道她醫術了得。

否則連趙大夫都不知道的蠱毒,她不會就那樣輕易解開。

可是……

此刻他坐在外麵,竟還是有些擔心。

這於他而言是許久不曾有過的感覺,他做事向來運籌帷幄。

他雙手落在輪椅扶手上,掌心沁出細密的汗珠。

就在這時。

一個侍女端著煎好的藥過來時,不知怎的絆倒了。

手中滾燙的湯藥都直直朝著程鈺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