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鈺!”
“小心!”
幾道聲音同時響起。
程鈺坐在輪椅上一動不動,千鈞一發之際。
一道身影直接擋在程鈺身前。
滾燙的湯藥撒了他一身。
正是劍影。
正是初夏,劍影穿得自然不厚,滾燙的湯藥澆在身上,背後迅速有疼痛傳來。
眾人已經圍了過來,紛紛關心程鈺是否有傷到。
程鈺卻隻擰眉看著劍影,“去上藥。”
劍影微垂眼瞼,護在程鈺身邊,“世子,屬下無事,不是很燙。”
今日劍光去忙別的事了,隨著世子一起來長公主府的隻有他一個。
這湯藥可不像無意。
若他貿然離開,他擔心世子遇險。
程鈺動彈不得,自然瞧不見劍影背後的情況,仍有些不放心,劍影卻是搖了搖頭。
“世子恕罪,世子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那侍女此刻已經跪在地上哭泣求饒,連著磕了幾個頭,額頭都紅了。
程鈺深深地看了侍女一眼,淡聲道:“無妨。”
陸長寧心中亦覺愧疚,此刻連聲嗬斥侍女,“還不快下去!”
侍女哭著道謝時候連忙起身跑開。
眾人仍舊等著。
半個時辰過去,內室的門終於被打開。
林嬤嬤紅著眼,麵上卻是帶了笑,一看她這表情,陸長寧心弦微鬆,“祖母她……”
宋芙輕輕頷首,“長公主身子弱,接下來需得好好休養,切不可再動氣。”
“一些刺激性的東西更要遠離。”宋芙意有所指地警告。
陸長寧隻是脾氣好,卻並不蠢,很快便明白了宋芙的意思。
他眼神微閃,誠懇地鞠躬道謝。
而那邊的一眾太醫聽到宋芙的話,個個瞪大了眼睛。
“真,真無事了?”
陳太醫顫著聲音問。
他比所有人都更清楚長公主的身體,更知道此次情況的凶險。
他心裏倒是有個想法,卻因為風險太大而不敢貿然提及。
宋芙眉宇間難掩疲憊,卻還是點頭,“隻是暫時無事,接下來的照顧需要更仔細。”
陳太醫有些小心翼翼地問:“世子妃,那老朽是否可以去看看殿下?”
宋芙側身讓開,“殿下還睡著,諸位前輩動作輕些。”
諸位,前輩?
其餘的太醫們皆是眼前一亮,對著宋芙拱了拱手,然後默默的跟在陳太醫身後進了門。
這種事,誰不想瞧瞧啊?
最後便隻剩下了最開始說酸話的崔太醫。
宋芙雖不知外麵發生了何事,此刻卻也沒有貿然開口。
她正想再與陸長寧說點什麽,卻瞧見了院中的程鈺。
他漆黑的眸正安靜看著她。
沒什麽動作,沒什麽表情,卻莫名叫她覺得安心。
“夫君?”宋芙上前幾步,走路的動作有些慢,卻還是揚起笑,“你怎麽來啦?”
程鈺瞧見她的動作,微微擰眉,“怎麽了?”
陸長寧此刻終於反應過來,飛快開口,“世子妃,小心腰。”
“……”
霎時間,院中一靜。
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陸長寧和宋芙身上,在兩人身上來回掃視。
陸長寧被看得臉頰通紅,飛快地擺了擺手,說:“不不不,是丹陽郡主!”
“祖母忽然暈厥,我去王府求世子妃出手相助,卻被丹陽郡主瞧見,推了世子妃一把,世子妃撞到了假山處。”
陸長寧看著宋芙與程鈺的眼裏滿是歉疚。
程鈺抿緊唇,微蹙的眉昭示著他的不悅。
“立刻準備一間屋子。”程鈺對陸長寧道。
宋芙也沒拒絕。
她撞到的時候就覺得疼痛,一路又策馬而來,彎著腰為長公主針灸。
她起身的那一刻,當真隻覺得腰都快斷了!
“血!”
宋芙一動,林嬤嬤這才瞧見她腰間已沁出血跡。
她原本穿著淺紫色的衣裳,血跡不算太明顯,再加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長公主身上,所以不曾發覺。
程鈺的表情更難看。
索性空屋子很快就準備好,這個院裏就有。
進門時,程鈺看向劍影,不容拒絕道:“去換衣裳,擦藥。”
宋芙有些好奇,“劍影怎麽了?”
“屬下無事。”
“燙傷。”
程鈺和劍影同時出聲,說的話都不一樣。
宋芙擰眉,看向劍影,“燙傷非同小可,趕緊去處理。”
劍影的身手怎可能被燙傷?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不得不被燙傷,宋芙心中懷揣著秘密,自然覺得全世界都有可能窺探與察覺。
她的眼神從程鈺腿上掃過。
“有我在夫君旁邊,你且放心。”
劍影還想再說話,程鈺抬眸看他,“我的話都不聽了?”
劍影隻得轉身離去。
“那個……”宋芙看了看程鈺,想著向陸長寧要個侍女給她擦藥才是。
程鈺卻直接道:“脫。”
雖然知道此脫非彼脫,可宋芙還是一下紅了臉,“夫君……”
“我為你擦藥。”程鈺的眼神執著,不容拒絕。
眼底深處暗藏擔憂。
他更想知道,她傷成什麽樣。
宋芙微微怔了下,沒再說拒絕的話,隻道:“那夫君先閉上眼。”
不然她當真害羞。
程鈺閉上眼,聽覺卻因此變得格外敏銳。
她聽到衣料摩挲的聲音,聽到宋芙倒吸的冷氣。
定是衣料沾在了傷口上。
許久,他才聽到她有些低怯的聲音傳來,“好,好了。”
宋芙正背對著他,白皙光潔的背呈現在他眼前。
脖頸上露出一條鵝黃色的帶子,同色的係帶在她細腰上係著。
而下半背與腰上,此刻傷痕交錯,鮮血淋漓。
落在她光潔的背上更顯可怖。
他抿唇,眼中再無任何旖旎,隻餘心疼。
他拿起熱水盆中的毛巾擰幹,細細地為她擦拭傷口。
“嘶。”
因為疼痛,宋芙下意識地躲閃。
程鈺下意識地按住她!
有力而溫熱的大掌落在她的細腰,觸感細膩溫軟,他本就覺得她的腰細,此刻碰到才知究竟有多細。
好似他稍一用力,就能掐斷一般。
他喉嚨滾動了下,繼續專注而認真地為她擦拭傷口。
“別動。”
他聲音低沉,隻覺得全部的自製力都用在了今日。
宋芙覺得不自在極了,卻也當真強忍著沒再動。
她隻低低地喊了一聲,“夫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