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兮隨著葉清酌回到清風院的時候,還未踏入清風院內院,就聽見裏麵笑鬧聲一片。
蘇婉兮小心翼翼地覷了覷葉清酌的神色,見他並無什麽異樣,才稍稍放心了幾分,隻是走到內院門口的時候,輕咳了一聲。
裏麵的人聽到了聲響,都朝著門口看了過來,見是葉清酌,又是一片慌亂,急急忙忙同葉清酌請了安。
葉清酌神情淡淡地,並未多言,隻轉身對著蘇婉兮道:“今日是中秋佳節,今晚你便不必侍候我了,同他們一起去玩吧。”
說完也不等蘇婉兮應答,就徑直朝著茶廳去了,不多時,蘇婉兮就瞧見書房之中亮起了燈來。
院子裏方才還笑鬧著的丫鬟小廝們頓時便沒有了聲響,見葉清酌離開了,方小心翼翼地起了身,湊到了蘇婉兮的麵前:“往年每年的中秋宴,世子爺都得要到子時過後才回來,今年怎麽這麽早?可是發生了什麽事?咱們也沒個準備,可險些將咱們給嚇壞了。”
蘇婉兮笑了笑,壓下心中把亂七八糟的心思,輕聲應道:“出了些意外。”
見眾人眼中滿是好奇之色,才將先前在中秋家宴之上發生的事情給說了。
眾人聽罷,神色各異,月晴蹙了蹙眉道:“柳夫人素日裏都是挺識大體的呀?怎麽竟會犯這樣的錯,畢竟是一個畜生,還是撿回來沒幾日不知來路的東西,她也竟然就這樣帶到了家宴上……”
頓了頓才又道:“如今惹得王爺發了怒,柳夫人又是咱們世子爺院子裏的,也不知王爺會不會遷怒到世子爺的身上。”
蘇婉兮聽著月晴的話,想起柳葉那日說的,月晴喜歡葉清酌之事,忍不住抬起眸子看了月晴一眼,事事都為這葉清酌考量,倒的確有些不同尋常,此前她怎麽就沒有留意到呢?
拂柳倒是因著那日見柳夫人將那野貓救了的事情對柳夫人有幾分好感,輕聲道:“大抵柳夫人也是無心的吧,柳夫人不也說了嗎?那貓兒在她院子裏的時候倒是乖巧得很,也不知怎麽回事。興許是因為喝了那桂花酒呢?桂花酒雖然香甜,隻是後勁也不小。那樣一個小東西,哪能抵擋得住?”
柳葉亦是連連頷首:“隻是可惜了,那貓模樣倒是極好的,就這麽沒了。”
拂柳笑了笑,拉著蘇婉兮道:“好了,左右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咱們就不提了,與咱們也沒有太大的幹係,快來,你正好趕上咱們拜月。”
蘇婉兮抬眸望去,就瞧見一旁擺放著供桌,桌子上插著桂花,還堆著幾朵**,一旁供奉著月餅和瓜果。
拂柳拉著蘇婉兮在在供桌前跪下,笑嘻嘻地道:“拜月,拜月老,好生求一份美好姻緣。”
蘇婉兮嘴角泛著一抹苦澀,她已經有過一段姻緣,隻是大抵月老在牽線的時候打了盹兒,那段姻緣留給她的,不過是無盡的悔恨。
如今再求,月老怕是都不會理她的。
“我對美好姻緣沒什麽期盼。”蘇婉兮說著,就要站
起身來,卻被拂柳死死拉住。
“怕什麽?不乞求美好姻緣,也可以祈求月娘娘賜予美貌,下半年都順順遂遂的嘛。”
蘇婉兮無奈,抵不過拂柳的好意,笑著取了一炷香來燒了,抬起頭來看了眼當空皓月,心中暗自祈求著:“求月娘娘庇佑我,能夠早日報得血海深仇。”
而後便朝著圓月虔誠地拜了三拜,將那香插入了香爐之中。
月晴和柳葉也先後拜了月,眾人才拿了月餅來分了,又倒了桂花酒,碰了杯。
不過因著葉清酌在的緣故,眾人也不敢再過鬧騰,玩鬧了一陣子,便各自回了屋。
蘇婉兮素來不善飲酒,喝了四五杯桂花酒就覺著頭有些暈,進了屋將門關了,抬腳走到窗邊推開了窗子,月過中天,已經斜了下去,隻是卻恰巧落在蘇婉兮的窗口。
蘇婉兮扶著窗,望著天邊那輪金黃的圓月,心中說不清是什麽滋味。
隻是看著看著,那月亮上卻竟然出現了葉清酌的臉,不似平日裏那樣的冷漠,帶著狐狸一樣的笑,眼角眉梢都是笑,讓蘇婉兮忍不住看呆了去。
半晌,蘇婉兮才回過神來,腦中一個激靈,有些懊惱,她究竟在想什麽啊?
許是因著今夜裏葉清酌實在是太過奇怪了一些的緣故吧,總讓她控製不住地去想。
蘇婉兮咬了咬唇,有些惱羞成怒地將窗戶“嘭”地一聲關上了,腳步有些虛浮地走到桌子旁倒了杯水,坐了下來。
“什麽嘛?將人弄得暈暈乎乎的,然後突然澆下來一盆冷水,那感覺,簡直透心涼。”蘇婉兮端起茶杯,指著那茶杯喃喃自語著:“如你這樣的性子,也難怪,即便有那樣出眾的容貌,也至今未娶啊。”
過了會兒,卻又幽幽歎了口氣:“也隻能怪我,被你迷了心智,失了平日裏的冷靜自持。”
說完,便苦笑了一聲:“蘇婉兮啊,你為何就忘了,你身上背負著什麽了?他是葉清酌啊,是梁帝的親孫子啊……梁帝,是殺了你全家的仇人啊……”
蘇婉兮說著,咬著唇閉上了眼,淚水就落了下來。
她早就在親眼瞧著父母親人被斬首示眾的時候,在被夫家背叛的時候,失去了做夢的權力。
第二日一早,蘇婉兮倒是醒的極早,隻是許是因著喝了酒的緣故,頭有些隱隱作痛。
去廚房打了冷水來洗了臉,才稍稍清醒了一些,蘇婉兮便去了正屋,葉清酌已經醒了,正靠在床頭看書。
蘇婉兮忙不迭地將洗漱的水放到了淨房,走到床邊扶著葉清酌起了身:“奴婢來晚了。”
葉清酌倒也並未責備,任由著蘇婉兮從箱籠之中找了衣裳來給他穿衣,目光一直追隨著蘇婉兮的身影,半晌,才開口道:“昨夜輕墨去查看了你隻貓的屍體,倒果真如你所料,那貓的肚子裏,有五石散。”
蘇婉兮一愣,這才想起,昨夜從望月樓下來的時候,輕墨明明是跟在她身側的,隻是後來走著走著
,就似乎不見了人影?
莫非是葉清酌早就吩咐了他去查看那貓的屍體?
心中雖然有些詫異,蘇婉兮卻也極快地收回了神思,輕聲應著:“隻是即便那貓的肚子裏有五石散,卻也不能夠指認是柳夫人動了手腳,柳夫人大可以推說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葉清酌頷首:“這明顯是衝著你來的,佛堂是一回,昨夜又是一回。你躲過了這兩回,她也未必會善罷甘休,這些日子,你自個兒小心著些吧。”
“是。”蘇婉兮低頭應了一聲。
葉清酌穿好了衣裳洗漱完畢,用了早膳就叫了輕墨出門。
蘇婉兮跟在葉清酌身後出了茶廳,目送著葉清酌離開了裏院,才轉過了身,正欲回屋,就瞧見柳葉在朝著她招手。
“怎麽了?”蘇婉兮上前問著。
柳葉壓低了聲音道:“先前我與清風一同去廚房拿食材的時候,瞧見咱們院子裏那湖裏又出了事。”
“什麽事?”蘇婉兮蹙了蹙眉。
“是柳夫人身邊的琳琅,撈起來的時候早已經沒氣了,屍體都被泡得腫脹了,似乎死了有些時辰了。我想著,琳琅隻是個丫鬟,也不敢驚動世子爺。”柳葉咬了咬唇,“你說咱們院子裏那湖怎麽最近那麽邪門啊?”
蘇婉兮自然知道她說的是大姨娘之事,隻壓低了聲音道:“莫要胡思亂想。”
複又問著:“可打聽到了,那琳琅為何會死在湖裏呢?”
柳葉搖了搖頭:“我想著世子爺應該快要起了,急著將廚房裏需要的食材拿回來,也不敢多呆,且琳琅雖然是咱們後院的人,可畢竟是柳夫人院子裏的,我去插手也有些不妥當。”
柳葉說完,想了想又道:“要不然這樣吧,左右現在世子爺也出府了,我去後院瞧瞧,打聽打聽究竟是怎麽回事。你不是說,昨日家宴的時候,琳琅也跟著一同去了的嗎?那斷然就是家宴結束之後發生的事情了……我與柳夫人院子裏的一個丫鬟倒還有幾分熟悉,我去問一問應當無礙。”
蘇婉兮頷首,心中卻也大抵能夠猜得到,琳琅究竟是因何而死的了。
上一回佛堂之事,柳夫人怕是已經對她不滿了,如今這一回又失了手……
在蘇婉兮瞧來,柳夫人的性子隻怕是有些陰狠毒辣的,隻怕是容不得琳琅這樣一再的出錯的。
柳葉打探回來的消息倒是證實了蘇婉兮所想:“那丫鬟說,昨夜從望月樓回來之後,柳夫人就因為被貓抓傷請了大夫,她倒是不知正屋發生了什麽,隻聽見琳琅似乎是在磕頭認罪。後來琳琅倒是沒多久就從正廳出來了,又說柳夫人最喜歡喝她煮的銀耳羹,要給柳夫人最後煮一次銀耳羹,就去了廚房拿了銀耳,回院子一邊煮銀耳羹一邊說自己對不住柳夫人。”
“將銀耳羹煮好之後,送到了正屋,柳夫人似乎也沒喝。琳琅出來的時候有些失魂落魄的,後來就回了自己的屋子,再後來發生了什麽,她也不知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