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的話,那琳琅倒像是投湖自盡的。”柳葉說完,亦是有些納悶:“我記著,柳夫人對這琳琅似乎十分信任啊,琳琅應當算得上是柳夫人院子裏的大丫鬟了吧?倒是不知道她究竟做錯了什麽事情,竟要讓她自殺謝罪的啊?”

蘇婉兮笑了笑,心中如明鏡一般,隻是那些事情卻也無法同柳葉說,便隻道:“興許是因為昨兒個那貓的事情吧。”

柳葉頷首應著:“我覺著也是,聽說,那隻貓兒撿回柳夫人的院子裏之後,一直是琳琅在喂養著,大抵是因為琳琅覺著昨日那貓在席上突然發狂與她有關,惹得柳夫人被王爺訓斥,心中過意不去,才做了傻事的吧。”

蘇婉兮挑了挑眉,那貓一直是琳琅喂著的?

蘇婉兮想起此前四姨娘的死,那迷藥的事情,似乎也是琳琅去藥廬抓的藥,這樣看來,那琳琅倒似乎是個會些醫術的人。

且琳琅深得柳夫人信任,定然知曉柳夫人許多秘密。

若是她早知道琳琅會死,必然會早做打算,讓葉清酌想方設法地將那琳琅帶回來仔細盤問一番。

隻可惜,一切都遲了。

琳琅這一死,將許多事情都就這樣帶走了,興許還帶走了許多線索,她想要追查四姨娘的事情,隻怕會更難一些。

“世子爺不在,咱們院子裏不便插手,若是柳夫人派人來需要幫忙的,咱們在讓人過去搭把手就是了。”蘇婉兮沉吟了片刻道,想了想才又問柳葉:“柳夫人那裏什麽反應?”

柳葉眼中帶著幾分同情之色:“聽聞柳夫人聽到消息之後,險些暈倒了過去,直嚷嚷著說不可能。見下人將琳琅的屍首抬了回來,慌裏慌張地跑去看了,見果真是琳琅,哭得那叫一個悲慘,說琳琅跟在她身邊已經十年有餘,於她而言,如姐妹一般,怎會就這麽想不開去了呢……”

蘇婉兮微微眯了眯眼,心中泛起一抹冷笑來,柳夫人這戲唱得,倒是格外的精彩呢。

若非是她無意間探得了柳夫人的真實性情,說不定也會被這主仆情深的戲碼給感動呢。

柳葉歎了口氣:“柳夫人也是個可憐的,最近發生了不少的事情,倒像是撞了黴運一樣。容貌被毀,又被貓抓得遍體鱗傷,如今還失去了一個最信任最得力的丫鬟……”

這些都是柳夫人自找的,若非她千方百計地想要自己的性命,自己也不會這樣毫不留情地回擊。

隻是從柳葉的反映之中,蘇婉兮倒是可以看出,柳夫人在這院子裏,的確是深得人心的。

若是她此時告訴柳葉,柳夫人的真實麵目,柳葉斷然不會相信。如此一來,她要是想對付柳夫人,必須要想法子讓柳夫人自己將她的本來模樣暴露在眾人麵前才行了。

蘇婉兮心中想著。

琳琅雖然是柳夫人身邊最得力的丫鬟,可畢竟隻是一個下人,一個下人的死,也掀不起太大的波瀾,沒過兩日,便平靜了下去。

柳夫人似乎也有些偃旗息鼓了,一連好幾日安安分分地呆在院子裏,對外稱是養傷。

蘇婉兮也時時避著柳

夫人的院子走,倒是風平浪靜。

中秋一過,天氣便漸漸開始涼了下來。

天氣一涼,葉清酌卻是破天荒地著了涼,病了。

想來葉清酌應當是極少生病的,這一病,卻是將府中上上下下都給嚇了一跳。

楚王妃專程跑到了清風院來,將清風院中上上下下一通責備,責怪院中的人沒有照看好葉清酌。

倒好在被葉清酌三言兩語給勸了回去,不然清風院中的丫鬟小廝隻怕都免不得一頓罰。

天色已經黑盡了,廚房中已經熬好了藥,蘇婉兮將藥晾涼了,才端了藥朝著正屋走去。

才走到門口,就聽見了屋中傳來咳嗽的聲音,蘇婉兮連忙加快了腳步。進了屋,就瞧見葉清酌仍舊在看書,手中拿著的書都伴隨著咳嗽聲微微顫抖著。

蘇婉兮將藥放到了葉清酌的手邊,走到葉清酌身後拍了拍葉清酌的後背,為他順了順氣。

“世子爺身子不適,就莫要看書了,喝了藥早些歇著去吧。”蘇婉兮見著葉清酌難受的模樣,心口亦是有些悶悶的。

葉清酌搖了搖頭,好不容易止住了咳,端起一旁的藥碗,仰起頭來一口就將碗中的藥盡數喝盡。

蘇婉兮將藥碗撤了下去,將桌子上的油燈撥得稍稍亮了一些,方靜靜地立在一旁,葉清酌在看書,她卻在看葉清酌。

許是因著生病的緣故,葉清酌的臉色比平日裏白了幾分,卻也比平日裏少了幾分冷漠,看起來多了一些人氣。

“我還病著。”屋中一片寂靜,葉清酌卻突然開了口。

“嗯?”蘇婉兮納悶,不知葉清酌為何來了這麽一句,心中暗自揣測了許久,方輕聲問道:“世子爺可是覺著不舒服?可要奴婢去請大夫來?”

葉清酌卻是轉過了頭來望向了蘇婉兮,正要開口,一開口卻是一連串的咳嗽聲,咳了好一會兒,臉色都變得有些紅潤了,才停了下來。

許是因著方才那一連串的咳嗽,葉清酌的目光愈發柔和了幾分:“我是說,你莫要以為你站在我身後我就不知道你在看我。”

蘇婉兮一愣,耳根子都開始燙了起來。

葉清酌的眼中閃動著的,似乎是揶揄:“我一直在想,你要看多久。你看一會兒也就罷了,可是卻一直盯著我瞧了半天也沒移開目光。”

言罷,葉清酌長長地歎了口氣:“你若是想要勾引我,也莫要挑在這個時候啊,我如今還病著,自是什麽事情都做不了的。等我病好了,乖啊……”

最後兩個字,意味深長。

蘇婉兮滿臉通紅,低著頭聲音都有些結巴了:“世…世子爺胡說…胡說些什麽?奴婢隻是…隻是想事情想得出了神罷了。”

“哦?”葉清酌挑了挑眉,眼中卻似乎寫滿了不信。

蘇婉兮臉皮子本就薄,哪裏受得住這樣的目光。咬了咬唇,聲若蚊蚋地辯駁著道:“奴婢真的是在想事情。”

“哦。”葉清酌又答,見蘇婉兮手一個勁兒地擰著衣裳,就笑了起來,不在逗弄她:“好了,我不過同你開個玩笑罷

了,去給我泡杯茶吧。”

蘇婉兮聞言,忙道:“世子爺病著,且剛喝了藥,茶解藥性,卻是喝不得的。奴婢去給世子爺倒杯白開水吧,若是世子爺覺著白開水寡淡無味,奴婢便放些糖和鹽進去,對身子也好。”

葉清酌轉過了身子,目光又落在了手中的書冊之上:“隨你。”

蘇婉兮匆匆忙忙地出了正屋,方察覺到心跳得有些快。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著葉清酌近來總是對她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做一些引人誤會的事情。

卻也總在逗得蘇婉兮心跳如擂,不知當如何回應的時候,漫不經心地告訴她,他不過是在同她玩笑而已,讓她莫要放在心上。

她的心情,似乎都已經開始脫離她的掌控了。

這樣的情形,實在是有些不妙。

蘇婉兮咬了咬唇,心中有些亂。卻也不想讓其他人瞧出什麽端倪,隻低著頭去了廚房。

倒了開水,又加了一些糖和鹽,剛要端著去正屋,卻瞧見院子門口的侍衛進了內院:“阿嬌姑娘,柳夫人來了,說是聽聞世子爺病了,給世子爺熬了一些養生的粥送了過來。”

蘇婉兮腳步一頓:“這麽晚了?送粥?”

隻是卻也連忙應道:“好,我知曉了,我去同世子爺稟報一聲。”

蘇婉兮說著,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端著的糖鹽水上,嘴角泛起一抹苦笑來。養生的粥和她手中的糖鹽水,孰好孰劣,卻是一聽便能辨別出來的。

進了正屋,蘇婉兮將糖鹽水一放,稟報著:“柳夫人聽聞世子爺病了,給世子爺熬了養生的粥,在外院候著呢,世子爺可要奴婢請柳夫人進來?”

葉清酌挑了挑眉,目光落在蘇婉兮的身上:“你覺著,是應當請還是不請?”

蘇婉兮不曾想到葉清酌會將這個難題扔給她,一時間有些發愣,半晌才道:“柳夫人畢竟是世子爺後院中的人,世子爺總是冷落,傳出去怕是會招人非議。”

“既然你這樣說,那就將她帶進來吧。”葉清酌神情淡淡地。

蘇婉兮頷首,讓茶廳門口值守的月晴去將柳夫人請了進來。

柳夫人今日的妝容倒是比中秋宴會的時候淡了許多,也因為妝容淺淡,臉上那疤痕有些明顯。

柳夫人卻似乎全然未覺,麵上的笑容溫柔得恍若十五的月光,蘇婉兮立在葉清酌身後,朝著柳夫人行了個禮。

許是因著難得葉清酌願意見她的緣故,柳夫人的臉上滿是喜色,進了屋笑眯眯地同葉清酌行了禮:“妾身見過世子爺。”

而後便從丫鬟手中接過了食盒子,走到書桌上將食盒子打了開來:“妾身聽聞世子爺近日病了,特意熬了小米粥給世子爺送來,還在小米粥裏麵加了薑蒜末,可以發汗。”

葉清酌卻顯得十分冷淡,隻隨口“嗯”了一聲。

柳夫人卻是不介意,將粥端了出來,拿了勺子來盛了一勺子:“妾身侍候世子爺喝粥。”

葉清酌聞言,終是抬起了頭來,卻是蹙著眉頭拒絕了:“讓阿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