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無論是柳夫人,還是蘇婉兮,都俱是一愣。
柳夫人嘴角揚起的笑容僵住,顯得有些尷尬,卻也極快地反應過來,笑了笑應著:“好,世子爺是怕妾身沒有侍候過人,不會侍候。還是阿嬌來吧,妾身也好學著一些。”
蘇婉兮倒是忍不住想要為柳夫人拍手叫好了。
心中明明恨毒了她,卻還能夠麵不改色說這樣的話。
蘇婉兮低著頭上前接過了柳夫人手中的粥碗,柳夫人倒是用了十分心思的,即便隻是摸著碗,蘇婉兮便知,這碗中的粥,冷熱剛剛好。
蘇婉兮正要喂葉清酌喝粥,葉清酌卻又將手中的書冊遞給了蘇婉兮,蘇婉兮見狀,連忙將粥碗放了下來,接過了那書冊,轉身放到了書架上。
而後才又回過身來,重新端起了粥碗。
剛喂了葉清酌喝了一勺,蘇婉兮就瞧見葉清酌的眉頭蹙了起來,眼中閃過一道狠戾之色,猛地抬起手來將蘇婉兮手中的粥碗猛地揮落在地。
蘇婉兮臉色一變,忙退後了兩步,跪倒在地。
柳夫人亦是嚇了一跳,臉色泛著白,似乎還未反應過來:“世子爺怎麽……”
葉清酌冷笑了一聲,抬起眸子來望向柳夫人:“養身的粥?我瞧著,這粥的功效,隻怕不是養生那麽簡單的吧?”
柳夫人眼中滿是疑惑之色,有些不明白葉清酌話中之意:“世子爺這話妾身實在是聽不太明白,這粥隻是普通的小米粥啊?”
“普通的小米粥?”葉清酌嗤笑著,拔高了聲音喚了輕墨進來:“去將大夫請來。”
輕墨見屋中情形,忙不迭地應了,快步退出了正屋。
葉清酌這才轉過頭望向蘇婉兮:“又不是你的錯,你跪什麽,起來吧。”
“是。”蘇婉兮站起身來,目光落在地上那潑灑了一地的粥上,眸光微微閃了閃,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葉清酌的身上。
葉清酌說,這粥的功效,不隻是養生那麽簡單,莫非是這粥有什麽問題不成?
可是,柳夫人又不傻,若是粥有問題,她又如何會這樣光明正大地給葉清酌送過來?
柳夫人亦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驚住了,許久沒有說話,也在不停地打量著那粥,臉色變了好幾變。
葉清酌目光落在柳夫人的身上,神情淡淡地問著:“這粥是你親自熬的?為假以他人之手?”
“……是。”柳夫人低聲應著。
葉清酌嘴角的嘲諷愈發明顯了幾分:“怪不得,要在這深更半夜的送過來。”
現在不過戌時,還未到亥時,深更半夜卻是有些誇大其詞了。
隻是……
蘇婉兮低著頭,揣摩著葉清酌的這句話,心中隱隱有了幾分猜測。
柳夫人的眼中隱隱閃過一抹焦躁之色,屋中隻聽到葉清酌偶爾輕咳的聲音。等了許久,才等到輕墨將大夫帶了進來。
葉清酌也懶得多言,指了指地上灑的粥,吩咐著:“瞧瞧這粥中可有什麽貓膩。”
那大夫連忙應了,跪下身來仔細查看了那潑灑一地的粥,半晌才抬起眼來道:“稟世子爺,這粥中放了一
些催情的藥物,隻是分量不大。”
葉清酌冷笑了一聲,抬眸望向柳夫人,眼中已經泛起了殺意:“你有什麽要解釋的?”
柳夫人自是知曉葉清酌的脾性,最是不喜別人算計他的便是這件事情,當初紅裳就是因為意圖爬上葉清酌的床,被葉清酌親手所殺。
思及此,柳夫人忙不迭地跪了下來:“世子爺明鑒,妾身從未往這粥中放過那什麽催情藥物,妾身知曉世子爺最是不喜這種爭寵的手段,又如何還會蓄意去觸世子爺的黴頭呢?”
葉清酌麵上仍舊滿是冷漠:“我如何知曉你打的是什麽樣的算盤?方才你也說了,這粥是你親手熬製,並未假手他人,那你說,這藥不是你放的,又會是誰?”
柳夫人咬了咬唇,抬起眸子來看了蘇婉兮一眼,那一眼所蘊含的意味不言而喻。
“怎麽,你懷疑是阿嬌?”葉清酌嗤笑著道:“阿嬌本沒有機會接觸到你那碗粥,若不是我讓她來喂的話。且你當我是瞎子嗎?她的一舉一動都在我麵前,你說她下了藥,她如何下藥?”
柳夫人低著頭,不再言語。
葉清酌眸光愈發冷了幾分:“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妾身真的從未往這粥中放過那些東西,求世子爺給妾身一個機會,讓妾身下去徹查此事,給世子爺一個交代。”柳夫人的聲音愈發低了幾分,帶著祈求。
“即便不是你,也斷然是你院子裏的人所為。如若沒有你的授意,她們敢這樣說?即便是有人存心陷害你,可是你院子裏的人,你自個兒都沒有能力約束好,怪得了誰?”葉清酌卻似乎不打算就此放過柳夫人。
柳夫人咬緊了牙關,麵色愈發蒼白了幾分:“是,是妾身的錯。”
“既然知道是你自個兒的錯了,還不趕緊滾!”葉清酌的聲音猛地拔高了幾分,蘇婉兮想著,這下子,隻怕整個清風院都能夠聽見了。
“整日裏盡知道弄這些狐媚子的玩意兒,這些日子,就呆在自己院子裏好好反省吧。沒有我的吩咐,就不必出來了。”
柳夫人咬了咬唇,眼中隱隱有淚光閃動。
“是,妾身告退。”說著,便退出了屋中。
輕墨看了葉清酌一眼,將大夫也送了出去。
蘇婉兮忙道:“奴婢將這地上的東西收拾收拾。”
拿了掃帚來將地上摔碎的碗和潑灑出來的粥給打掃幹淨了,才又退到了一旁。
葉清酌沒有看書,目光一直跟隨著蘇婉兮的動作:“你猜,那粥中的藥是誰下的?”
蘇婉兮搖了搖頭:“奴婢猜不著,隻是覺得,應當不是柳夫人,柳夫人不至於這樣傻。”
“自然不是柳夫人。”葉清酌嘴角一翹,卻是笑了起來,全然不見了方才冷若冰霜怒氣衝天的模樣:“下藥的人,是你呀……”
蘇婉兮一愣,眼中俱是難以置信之色:“世子爺說,那催情的藥物,是奴婢下的?”
蘇婉兮說完,嘴角扯出一抹生硬的笑來:“世子爺莫要同奴婢開玩笑了,世子爺方才也說了,讓奴婢喂粥不過是臨時起意,奴婢本沒有機會接觸那粥碗的,且奴婢在眾目睽睽之下,如何下
藥?”
葉清酌點了點頭,不知是不是因著生病的緣故,蘇婉兮覺著,葉清酌的眼睛亮得嚇人:“那不過是我說來打消柳夫人懷疑的。”
葉清酌靠在椅子上,一派閑適模樣:“方才你出門去讓人請她進來的時候,我就找了那藥粉來,灑在了我手中的書冊上。方才我讓你拿那書去放的時候,你一摸到那書,手上自然就沾染了那藥粉,藥粉隨著你端碗的動作落到了碗中,那藥性十分烈,哪怕是一丁點兒,也足以讓大夫測出來。”
“有問題的,隻是那碗中的粥,你喂給我的那一勺,卻是全然沒有事的。”葉清酌笑了起來,目光定定地看著蘇婉兮:“現在可相信了?下藥的人,其實是你。”
蘇婉兮心中愕然:“世子爺為何要這樣做?”
葉清酌麵上仍舊笑著,眼中的笑意卻漸漸淡了下來:“因為我不想見到柳夫人啊,是你讓她進來的。”
隻是因為他不相見而已……
“不知道柳夫人回院子之後,會不會大發雷霆。”葉清酌說著,卻吃吃笑了起來。
蘇婉兮歎了口氣,心中想著,他果真是病得厲害了。
“世子爺喝些糖鹽水早些歇下吧。”蘇婉兮勸著。
葉清酌卻搖了搖頭:“方才聞見小米粥的香味,倒是有些想要喝粥了,你去瞧瞧廚房裏麵有沒有小米,給我熬些粥來吧。”
“……”蘇婉兮無奈,覺著葉清酌病了之後,脾性倒是像個小孩子了。既然想吃,又為何要這樣糟蹋了柳夫人送來的?
熬粥至少的半個多時辰,如今天色已晚,等粥熬好了也不知什麽時候了。
隻是心中雖然這樣抱怨著,卻也不敢忤逆葉清酌的話,忙應了聲匆匆去了院子裏的小廚房。
小廚房的食材都是每日裏從大廚房拿來的,如今這個時辰,卻是什麽都沒有。
蘇婉兮回屋同葉清酌稟報了,葉清酌卻是抬起眼來望向蘇婉兮:“那去大廚房拿呀。”
“……”蘇婉兮隻得應是,複又匆匆忙忙去了大廚房。
大廚房倒是還有人,見著蘇婉兮來,亦是十分殷勤地招呼著:“阿嬌姑娘這麽晚了,可還有什麽事情?”
蘇婉兮忙應道:“世子爺突然想要喝粥了,廚房裏可還有粥?”
那丫鬟頷首:“倒是還有,今日下午熬了不少的粥,還有一些,我去拿來熱一熱。”
蘇婉兮鬆了口氣,倒是不必等上半個時辰了,連忙歡喜地點了頭:“勞煩了。”
那丫鬟就進了廚房,蘇婉兮想著熱粥隻怕也要些時候,她有些時日沒見著阿蘭,倒是可以尋阿蘭一同說說話。
正想著,就見阿蘭匆忙從屋中跑了出來,跑到她麵前站定:“這些時日你怎麽一次都不來廚房呀,可急死我了。”
蘇婉兮不曾見過她這副模樣,眼中有些好奇:“怎麽了?”
阿蘭四下看了看,拉著蘇婉兮走到一旁,壓低了聲音道:“柳夫人院子裏的琳琅,你可知道?”
琳琅?蘇婉兮頷首。
阿蘭才又接著道:“琳琅跳湖前的晚上,來過廚房,給了我一些東西,讓我交給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