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肯定會疼。
咖啡雖然不是滾燙的,但溫度還是有的,大概八十度左右吧,加之臉上皮膚又比別處嬌嫩,疼得火燒火燎的,但也不至於疼痛難忍。
跟我之前受的那些苦不能比。
我一改在林綰綰麵前的誇張,淡淡地說:“不疼的。”
秦瑾城嗔道:“臉都紅成這樣了,怎麽可能不疼?在我麵前沒必要忍。”
我彎了彎唇角,如實說:“疼。”
“疼就說疼,想哭就哭,我不喜歡你裝。”
塗完我的額頭,他又擠了燙傷膏往我臉頰上塗,漆黑漂亮的眸子帶著細細碎碎的心疼,“你本就細皮嫩肉,那麽燙的咖啡潑上來,你不知道躲開嗎?被人潑了,不知道潑回去嗎?”
我當然知道。
可是我躲開了,或者潑回去了,林綰綰怎麽可能挨那一巴掌?
又怎麽會被雪藏?
雪藏五年啊。
咖啡我提前抿了一口,試過溫度,是我皮膚能承受的溫度,再說,一周時間燙傷的紅斑差不多就能退去。
醜一周時間,換林綰綰雪藏五年,超值了。
秦瑾城幫我塗完臉頰,又叮囑了一遍,“下次一定要躲開知道嗎?你以為我讓小鷹跟著你,是監視你?是為了保護你,傻瓜。”
莫名覺得他今天話有點兒多。
欒川看不下去了,語氣嫌棄地說:“秦大少,以後再有這種事,直接去醫院,該掛哪科就掛哪科,別再支使我了。我是心髒科的,成天被你支使過來,給你看些感冒發燒燒傷燙傷的,拿我當什麽了?我堂堂欒氏醫院未來接班人,硬是成了你的私人醫生,還是免費的。”
秦瑾城不置可否,“欒氏醫院之前資金周轉不開,是誰往裏注的資?幫我看些感冒發燒的就能拉來投資,總比你去陪那些亂七八糟的投資人,喝酒喝到胃出血強吧?”
欒川嗤之以鼻,“要不是我爸之前挪用大量資金去投那個生物科技,我會被你掐住咽喉?再說你投欒氏,每年分紅有多少,自己心裏沒數嗎?占了便宜還賣乖。”
秦瑾城幫我把全臉塗完後,抬眸看向欒川,神情淡漠,“你還有事?”
欒川一怔,很快反應過來了,斯文俊雅的臉上一臉不忿,“見色忘友的家夥,用完我就馬上卸磨殺驢。”
秦瑾城眼角微挑,“不然呢?你除了能給人看點病,還有什麽用?”
欒川白了他一眼,從醫藥箱裏拿出一瓶維生素C和維生素E遞給我:“按照說明書服用。一周內別沾水,忌食辛辣刺激食物,別做劇烈運動。”
秦瑾城眉心緊了緊,“她是臉受傷,跟劇烈運動有什麽關係?”
“怕你忍不住把她的臉給親爛了。”
原來是這種劇烈運動,我的臉莫名一紅。
他大概不知道我和秦瑾城已經分手了。
秦瑾城麵色沉了沉,探身,伸長手臂推開車門,對欒川說:“下車吧。”
欒川下了車卻不離去,站在車外,眼神警告地看著我:“你,別把南語帶壞了。”
這是知道我這兩天在南語家留宿了。
在他眼裏,我水性楊花、狼心狗肺,南語單純弱小,像未成年。
他生怕南語跟我學壞了。
秦瑾城不悅,“滾犢子。笙兒那麽乖,別被南語帶壞才對。”
欒川剛要反駁,秦瑾城“砰”的一聲把車門關上。
可憐欒川這個隨叫隨到的免費醫生,送完藥後,連口熱水都沒喝上,還被埋汰了一頓。
秦默發動車子。
我把燙傷藥和兩瓶維生素放進包裏,對秦瑾城說:“送我去南語家吧。”
秦瑾城盯著我塗滿燙傷膏的臉說:“你這幾天先去觀瀾苑住吧,那邊人多,方便照顧你,南語家沒人照顧你。”
“可是我們已經……”
他打斷我的話,俊美無儔的臉上看不出真實表情,“讓你去觀瀾苑住,不是圈著你,更不是非法拘禁你,隻是為你的臉考慮。臉是女人最重要的地方,如果恢複不好,你心裏肯定會難受。”
他聲音壓低,“我不想你再難受。”
莫名想到他在咖啡館裏說的“笙兒什麽都沒有了”,我點點頭,“一周後,等我的臉好了,我就離開觀瀾苑。這一周要給你添麻煩了。”
我的語氣客氣,疏離。
“何必跟我見外?”他側眸看向窗外,低沉聲音傳入我的耳中,“即使做不了情侶,我還是你的阿城哥哥,照顧你是應該的。”
做不了情侶?
阿城哥哥?
明明是我提的分手,不知怎麽的,從他嘴裏聽到這種話,我心裏還是難受了一下。
挺複雜的情緒,像是失落,心裏空空的。
默了會兒,我說:“你不必可憐我,我最討厭被人可憐了。”
他手肘撐到車窗上,修長指骨輕扶額角,語氣淡淡地說:“不是可憐。”
我以為他又要說一些肉麻的情話,來哄我。
沒想到他一個字都沒說。
回到觀瀾苑,他讓人把客房的床搬回來,吩咐女傭小桃和小梨把床鋪好。
安頓好後,他對我說:“這一周時間,你住客房。工作室那邊先別去了,臉燙成這樣也沒法上班。如果覺得悶,就出去逛逛,出門的時候想讓小鷹跟著就帶上她,不想就算了。”
我一時摸不清他什麽意思。
可能是之前被他圈慣了,忽然給了這麽多自由,有點兒不適應。
他說完話就走了,可能有工作要忙,直接進了書房,進去就沒出來過。
我去浴室衝了個澡。
衝完澡後,對著鏡子仔細打量著臉,抹了燙傷膏的臉,又紅又油的,慘不忍睹。
醜得連我自己都看不下去。
一想到還要醜最少一周時間,心裏塞塞的。
回到客臥,小桃端了一碗燕窩粥過來,對我說:“笙小姐,這是城少吩咐我燉的。”
燕窩可以滋養皮膚,有助於燙傷恢複。
我接過來,拿起勺子小口地吃著。
小桃站在旁邊輕聲說:“笙小姐能回來真好,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呢。”
我要是不回來,她和小梨又要失業了。
我有些歉意地對她說:“我住一周,等臉好後就走。”
小桃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過一會兒出聲說:“你離開的這兩天,城少回來一有空就去你的衣帽間待著,看著你穿過的衣服發呆。還有你織的毛衣和線球,就一直放在沙發上。那天小梨要收起來,城少發了好大的火,叮囑我們放在原處,誰也不許動。每天出門前,他都會盯著那個沒織完的毛衣看一眼再走。”
說得我心又軟了。
感情真的是種很複雜的情緒。
和他在一起時,我會覺得愧疚,愧對小逸。
可是離開他,我又覺得不舍,尤其聽到小桃這樣說,我更加不舍了。
我垂下眼睫,對小桃說:“以後不要再對我說這種話了。即使不在這家做了,你們也可以換別家做,都一樣拿工資的。”
小桃點點頭,出去了。
因為臉疼,我挨到很晚才睡著。
第二天清早,和秦瑾城一起吃早餐。
早餐不是之前的牛排、烤土司、三明治之類的了,而是白粥和蛋羹,做得極清淡,尤其蒸蛋羹,連點醬油都沒放,淡得吃不下。
可能因為欒川交待過,讓我不要吃刺激的食物。
在秦瑾城眼裏,醬油也是刺激的。
吃完飯後,他出門去公司。
我給赫連梵音打電話請假。
請過假後,我走到落地窗前朝外看,看到秦瑾城在別墅大門口下了車。
大門外跪著個人,白衣白褲白色大衣,黑色皮肩長發。
隔得遠看不清臉,但看這裝束,是林綰綰無疑了。
雪藏五年是她難以承受的痛,所以來門口跪著了,試圖求秦瑾城原諒。
我靜默地看著,看秦瑾城怎麽處理。
不知對林綰綰說了什麽,兩分鍾後,秦瑾城抬步,彎腰坐進身後的車裏。
車子疾馳離去,尾氣噴了林綰綰一臉。
我對著鏡子照了照,臉紅得比昨天輕點了,但還是一張大紅臉,醜得自己都不想看。
披了大衣出去。
走到別墅大門口,隔著雕花大門看向雙膝跪地的林綰綰,我說:“林大小姐,你好歹也是個不大不小的明星,公眾人物,一大清早地擱這兒跪著,不怕被人拍了再上一波熱搜嗎?”
話雖這樣說,可這兒是獨棟別墅,別墅與別墅之間隔得都挺遠的,倒也沒人注意到她。
林綰綰眼皮一翻,瞪著我,“我真後悔。”
我輕聲笑,“後悔什麽?後悔拿咖啡潑我的臉,還是後悔以前那麽算計我?”
林綰綰滿眼怨毒,咬著後牙槽,一字一頓地說:“我後悔,後悔沒往你臉上潑硫酸,隻潑了咖啡。如果時間能倒回去,我一定把咖啡換成硫酸。”
這才是她內心的真實想法。
我抬手指了指大門上方的監控,笑著說:“忘記提醒你了,這監控前些天換了,不隻能錄到人,還能錄到聲音。我一會兒讓保安拷下來,發給你瑾城哥看看,看看你的真實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