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應了葉可姐姐這個請求。
這個結果,就連我自己有些意外。
那個時候,當薑靜遠的聲音響起,說起那句曾經說過的話時,我的思緒很快便飛回到一周前。
也就是那一次,我答應了薑靜遠來這個班級試試的請求,然後便試出了一種新的生活方式。
所以,這次當我再次聽到薑靜遠這句話時,我又心動了。
試試吧,萬一呢。
反正,也不會損失什麽。
……
上午最後一節自習課,我做完了上節課老師遺留的題目後,看到還剩點時間,便將所有的課本收了起來,在桌子上攤開一張白色的紙。
“有點緊張。”我在心裏對薑靜遠說道,被我拿在手裏的鉛筆輕微抖著。
“你真的沒有再接觸過?”薑靜遠問。
我點點頭。
我的心裏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恐懼。
我將我會畫畫這件事至於比較朦朧的一個表麵,在那個位置,可以讓我知道,但也不用離我太近。
以前我沒發現,隻是現在當薑靜遠問我這個問題時,細細想來,我好像有些恐懼,這種恐懼是細微不易發現的,卻無不侵入我的生活當中。
對於畫畫這件事,我是出於本能的去回避。
“沒事,我們現在試試,你先隨便畫一個比較簡單地東西,或者畫一個你此刻比較有感覺的東西,找找感覺。”
聽薑靜遠這麽說,我大腦裏出現的第一個想法便是鳳尾蘭花。
也不知從幾何起,鳳尾蘭這一花種,從一開始在我大腦裏隻是一個模糊的概念,慢慢變得立體起來,有的時候,我一閉上眼睛,腦海裏就會出現大片鳳尾蘭花,就如薑靜遠所說,它們如同盛開在劍鋒之上,不夠貴氣,卻依舊美得讓人移不開雙眼。
我緩緩呼出一口氣,在內心裏給薑靜遠回應了一聲“好。”便用力握住鉛筆。
隻是鉛筆剛落到紙上,僅是勾勒出了幾個簡單的線條,我雙眼看著白紙上錯亂的線條,視線開始恍惚,突然一陣心慌,我不控製地將筆扔到了桌子上,雙手捂住了胸口。
“怎麽了?佳佳?”薑靜遠焦急地聲音傳來。
我恍惚了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在心裏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麽了,就是心跳突然加快,沒由的心慌。”
我讓精神平緩了一會兒,看著紙上落下的幾個線條。
我好像不能盯著它們看太長時間。
“要不然我們先歇一會兒,是不是上周精神高度緊張,累著了。”
“或許是吧。”
薑靜遠這個說法是目前唯一解釋得過去的說法,如果說我身體有什麽問題,可我以前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或許是上周在那種高壓的環境下,真的累著了。
我起身出去洗了把臉,讓自己清醒了清醒,又打了杯熱水,喝完半杯之後,整個人才感覺緩過來。
“我好了。”我在心裏對薑靜遠說道,“我想再試試。”
“如果身體不舒服,咱就別強求。”
薑靜遠的話語裏充滿了擔憂,我的情緒更是因此平複了不少。
“沒事。”我邊在心裏說著,邊拿起了鉛筆,深呼吸一口氣後,再次將畫筆落到了紙上。
一條線條畫出,剛才那種心悸的感覺再次襲來,隻是沒有一開始那麽強烈,我強忍著,繼續在白紙上勾勒出其他線條。
線條並無規矩可言,但隨著線條的增多,我心悸的症狀越來越明顯,腦子似乎是開始嗡嗡嗡地響,攥住鉛筆的手發抖的幅度也漸漸變大,我的視線再次變得模糊。
我再次將筆扔回桌子上,這一次,過了很久,我的意識才漸漸回籠過來。
意識剛一回籠,我就聽到了薑靜遠無比急切地呼喊聲。
“又是剛才那樣嗎?”薑靜遠滿是擔憂地問道。
我沒有回答,而是盯著那隻被我扔在桌子上的畫筆,深思。
“哥,我有一個猜測。”我在心裏對薑靜遠說道。
“什麽猜測?”他立即問道。
“我要測試一下。”
我再次拿起畫筆,這次我牟足了精神,將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畫畫這件事上,我握著鉛筆,又一次將鉛筆落到白紙上。
線條剛畫了一條,那種熟悉的心慌的感覺再次傳來,這一次,我快速丟開鉛筆。
心悸消失了。
我懵然地盯著桌子上散落的東西。
“我好想隻有在畫畫的時候,才會有這種感覺。”我在心裏,對薑靜遠說道。
即使這個說法,連我自己都覺得有些離譜。
我看著自己的雙手,又看著那隻被我扔在桌子上的鉛筆,我開始忍不住猜想,如果我每一次提筆畫畫都會是這種感覺,那我十歲那年,放棄我的愛好所在,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我不死心,不等薑靜遠說什麽,便再次拿起鉛筆。
這一次,我一定要勾勒出一張完整的圖形。
心是可以控製的,我在心裏這樣對自己說道。
於是我再次落下了畫筆,我按照大腦裏鳳尾蘭花的模樣,快速在白紙上畫著,任憑心慌襲擊,我始終不肯放下手中的鉛筆。
紙上的東西一團糟,我的意識開始錯亂。
我在耳機裏一聲聲“佳佳,佳佳,放下鉛筆”中,漸漸失去意識。
我暈倒了過去。
隻是徹底失去意識之前,我好像聽到了一聲聲響,那是耳機之外,鉛筆掉落在地上,摔成兩半的聲音。
……
我醒來時,正躺在醫院裏。
病床旁邊坐著的,是我的父親。
短暫一段時間不見,他卻像是老了很多,我看著他有些凹陷的臉頰,入了神。
耳邊安靜無比。
這有些不正常,我醒來,薑靜遠必不會那麽安靜。
我緩緩抬起手,摸上自己的耳朵。
耳邊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
我迅速從**坐起來。
父親被我的動作驚醒,我眼神急切地看著他,雙手快速在空中比劃道。
“我的耳機呢?”
害怕他看不懂,我比劃完這句話後,又指了指耳邊。
他愣了一會兒,忽然起身,走向身後的桌子。
一會兒,他拿著兩個白色耳機走了過來,遞到我麵前。
我快速將耳機拿過來,戴到耳朵上。
“佳佳,能聽到我說話嗎?”
聽到熟悉的聲音,我瞬間鬆了一口氣,眼淚也在這一瞬間流了出來。
我從未這樣怕失去過。
而在剛才,當我摸不到耳朵的耳機時,我是真的怕了。
我好不容易重新活一次,如果此刻突然將薑靜遠從我的生命中消失,我甚至感覺,這可能會直接讓我回到原先那暗無天日的生活。
我坐在**,不管不顧大哭起來。
“不要怕佳佳,我不會走的,沒事,不哭了。”
薑靜遠耐心地哄著我,隻是任憑他怎麽哄,我還是哭得停不下來。
“我真的很害怕。”我一邊哭著,一邊在心裏同他說道,“我真的害怕突然找不到你。”
以前我從未想過。
隻是現在看來,薑靜遠的出現本就是一個突然事件。
我們身後,就像是有一雙手,在操控著這一切,薑靜遠出現或者消失,都是它說了算。
“不會的,我都答應你了,會一直陪著你。”薑靜遠繼續說道。
“你能保證嗎?”我在心裏問道。
明知道一句承諾真到了那一刻也絲毫不起作用,可現在的我卻幼稚的像小孩子一樣,想真真切切地聽到薑靜遠不會離開我的保證。
耳機裏短暫愣了一會兒,接著我聽薑靜遠笑著說道,“如果有一天我從耳機裏消失了,如果我能我一開始的地方,我對你保證,我一定會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