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田竹茹也隻是說說而已,沒想到下午第一節課之前,她就去找了葉可。

我和謝花在教室裏等她,說實話,我有點期待。

期待可以換掉寧依依。

我知道自己不應該對一個對自己有過幫助的人抱有這麽大的敵意,隻是有的時候,情緒真的很難控製,細想來,好像我對她的感覺,自始自終就沒有好過。

離上課還有五分鍾之時,我看到田竹茹推門走了進來,等她走近,我才發現田竹茹的表情有些不對。

那個表情我曾見過,就好像田竹茹在第一次知道我的經曆時,露出的也是這樣的表情。

可憐,憐憫,以及一點點痛心。

“她這是又聽到誰的悲慘過去了。”

薑靜遠說得,也是我想要問得。

我想了班裏任何一個人的所有可能,隻是我沒想到,會是寧依依。

第一節課是英語課,英語老師在大屏幕上投影著單詞,而我和田竹茹,謝花三個人在下麵,紙條傳的飛起。

——我今天去找老師的時候,剛好看著她紅著眼眶從辦公室裏出來,就很納悶發生了什麽事,然後我進去,因為我是班長,老師說要讓我關心一下同學的心理,就跟我說了……

田竹茹後麵還寫了很長一段,我看了看,大致總結出來了一些。

寧依依是單親家庭,從她出生開始,她不知道她的父親是誰。

她的母親整日飲酒,靠著那種勾當賺錢,平時根本不會管寧依依。

街坊鄰居因為知道寧依依媽媽的職業,也不曾給過寧依依好臉色,每次都會故意在寧依依路過時嚼舌根,學校裏寧依依也不好過,同學的排擠,欺辱,老師不管不問。

寧依依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沒有朋友,沒有親人,有的隻是千瘡百孔的她自己和生活中擋也擋不住的惡意。初中後她母親因為一些不明原因死在了外麵。

寧依依斷掉了唯一的經濟來源,即使她的母親有留給她一部分錢,但年少的她便開始為賺錢發愁。

我突然想到薑靜遠對我說,兩年前寧依依很缺錢,才跟別人達成了那種合作。

現在看來這個時間點,剛好對上。

寫作這件事或許要慢慢起步,借著別人的名氣賺錢的確是個快的方法,而剛好,寫作也是她擅長的事情。

為了生活,她迫不得已。

我輕輕歎出一口氣。

湧上心頭的,除了同情還有自責。

寧依依的某些經曆也剛好跟我重合,有些感受我能體會,這樣的人心靈會特別敏感,總是會多疑。

我想我對寧依依的態度。

我突然看了眼身後,發現寧依依單手撐著臉,眼神不知道正在看向什麽地方,表情有些呆滯。

想起她給我的那張動漫人物,我想她應該是很喜歡吧。

或許過去數不清多少夜晚,幼小的她守著的,隻有這一部動畫,正是如此,所以現在才會如此執著。

要不去試試?

心裏這一個念頭剛一萌生,耳機裏便傳來薑靜遠的聲音,“你可以嗎?”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即使現在我心裏無比同情寧依依,可同情歸同情,我對某些東西的生理性厭惡,卻不曾有所降低。

可寧依依…

我又轉身朝著寧依依的方向看去,許是她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也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那一刹那,她對我露出一個笑容。

在這個世上,她真的是孤身一人。

想到這,我的心還是軟了。

我快速轉過身來。

“哥,我想試試。”我在心裏對薑靜遠說道。

“好。”

薑靜遠這種毫不猶豫且充滿著信任的聲音,此刻成了我內心裏最大的底氣。

……

最後一節自習課,我主動去找了寧依依。

站到她麵前,我有些尷尬,她卻依舊笑著看著我,還往旁邊挪了挪,示意我坐下。

“我還沒有想到合適的風景畫。”寧依依比劃著雙手,對我說道。她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委屈。

我把畫畫的本子和筆放在桌子上,緩緩呼出一口氣,才比劃著雙手,對她說道,“今天上午那個人物,我可以試試。”

她幾乎是瞬間站了起來,眼神裏滿是驚喜,像是又突然反應過來是在上課,又迅速坐下。

“真的?”她比劃著雙手問。

我點點頭,然後主動在她身邊坐了下來,攤開畫紙,眼神看向她。

她急忙再次將那副人物畫取了出來,小心翼翼撲到我麵前。

我看著紙上的動漫形象,心裏的厭惡再次翻湧而來。

“哥。”我在心裏弱弱地喊道。

“怎麽了?”他聲音也溫柔。

我微微一笑,在心裏祈求道,“可以再給我哼一下你自己寫得曲子嗎?”

沒有回答,而是一陣輕緩的低吟聲,從耳機裏傳來。

我伴隨著這歌聲,慢慢落筆。

……

畫畫的過程還是挺困難的,有好幾次下筆沒多長時間,煩躁就會隨之而來,不知被我撕掉了幾張紙後,我緩緩呼出一口氣,看著紙上四不像的輪廓。

想再次撕掉時,一張紙條慢慢向我移來。

——不要急,慢慢來,葉可老師叫我這節課過去一趟,你在這等我。

我看向寧依依,點點頭,臉上勉強擠出一個微笑。

等她離開以後,周圍的氣氛瞬間輕鬆了不少。

我暫時放空了自己,耳機裏還是薑靜遠舒緩的低吟聲,手中的筆在本子上百無聊賴地畫著。

“哥,你這個歌沒有詞嗎?”我在心裏問道。

歌聲停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句略帶有遺憾的話,“還沒來得及。”

我的手一頓,手中的筆摔落到桌子上,心裏有股說不出的感覺。

可能是察覺到了我得心情,薑靜遠又開口說道,“佳佳要幫我寫一個嗎?”

“我不可以。”我想也沒想便在心裏拒絕。

文采這東西,向來不屬於我。

就像看到一件很驚豔的事情,別人能出口成章,而我隻會阿巴阿巴。

“試試,說不定可以。”

薑靜遠的語氣帶著笑意,我分不清他是跟我開玩笑,還是真的有在考慮這件事。

“哥?你認真地?”我在心裏問。

這一次,他收起了笑意,很認真地對我說道,“我覺得可以試試,我們一起?”

我想一定是他這個一起太具有**力,思索之後,我竟答應了他這個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