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來得及說話,眼淚先一步而來。
不像我哭得泣不成聲,薑靜遠隻是紅了眼眶,我看他眼淚在眼眶裏打轉,然後迅速閉上了眼睛,將眼淚趕了回去。
“怎麽?我現在這個樣子嚇到你了。”
聽著他明明很虛弱卻還要裝出一副輕鬆地語氣來逗我,我的眼淚更是止不住。
以為見到就會終止想念,現在才發現,見到更是會讓你意識到,之前的想念有多深刻。
我幾乎是沒有猶豫,上前抱住了他。
“哥,我真的好怕,我怕再也找不到你了。”我哭著說道。
在這之前,我連這種可能都不敢去想,每天都用“我們一定還會再見”來麻痹自己。
可未來,從來都隻是一個毫無假設的未知數,即使有嚴密的定理做支撐,也無法推出最終的結果。
或許這是人類的本能,可以靠著自己編造的謊言,欺騙著自己撐下去。
如今,想見的人就在眼前,喜悅的同時,過往的恐懼也一並翻湧了上來。
我用力抱著薑靜遠,眼淚像是沒有止境一樣。
薑靜遠真的好瘦,靈魂離開身體已久,此刻突然注入,需要一段時間來緩衝。
於是,這複雜的情緒裏又染上了一絲心疼。
明明是一件開心的事,此刻的我卻哭到不能自已。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感到薑靜遠的手輕輕地拍了拍我的後背。
我以為他會向以前那樣,笑著安慰我,結果我卻聽到他一聲緩緩的歎息。
“我也害怕。”
我聽他這樣說道。
我一怔,心裏突然有一股說不出的感覺。
“哥你抱一下我好不好。”
讓我真真切切地感受你的存在,讓我明白,眼前的喜悅不是一場夢。
薑靜遠的手輕輕抱住了我,小心翼翼,像是怕冒犯到我一樣。
我應該想到的,薑靜遠或許比我還要惶恐,麵對突如其來的分別,那時的他一定不會知道,自己的靈魂將會飄到哪去,會不會回到原來的地方,會不會繼續留在這個世界。
他也在怕,怕還沒來得及,便是一場再也不會相遇的分別。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們就這樣相擁在一起,通過感受對方的存在,來平複自己的情緒。
“好了,佳佳。”
我聽他虛弱的語氣裏帶著輕微的顫抖,眼角的一滴淚也終是不在倔強,順著臉頰滑了下來。
隻見他快速拭去這滴淚,又笑著問我道,“跟我說一下,我不在的時間都發生了什麽,你可以說話了,也可以聽到了。”
“我還記起以前的事了呢。”我略得意地對他說道。
“是嗎?看來我錯過了這麽多。”
“其實也沒有,就是你離開那一刻,這些東西就都回到了我的身體裏。”
那束光閃過,往我身體裏注入了一股名為歸還的能量。
“那你也知道寧依依?”
我點點頭。
“哥,當時你聽到了什麽?”我輕聲問道。
離開那一刻,他迫不及待的告訴我,一定是聽到了什麽。
隻是我記憶恢複後,對寧依依隻剩下無盡的厭惡,那次談話後,她就消失了。
也沒回隔壁學校,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像是從未出現過一樣。
“我聽得不真切,當時和寧依依對峙的那個女生,說手裏有寧依依的把柄,是關於你的,後來的我就聽不到了,你和寧依依之前發生了什麽,你十歲之前的那場意外,是不是跟她有關?”
我看著薑靜遠,點了點頭。
我將那些過往說了出來,連同後來發生的那些,寧依依來找我的目的,一並說與薑靜遠聽,我看到薑靜遠的表情越來越嚴重,最終,他緩緩歎了一口氣。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句話用在她身上,在合適不過。”
“我隻是覺得自己當初真是瞎了眼。”我憤憤說道。
說完,隻感覺有人輕輕摸了摸我的頭。
“沒事的,都過去了。”我聽他笑著對我說。
是的,都過去了……
我現在已經完全釋懷。
畢竟八年之後,我等到了那句闊別已久的我相信,也等到了一個自己可以信賴的人。
“現在都好了。”我笑著對薑靜遠說,“如果你能快點好起來,就更好了。”
薑靜遠輕輕歎出一口氣,“早知道這樣,我當初就應該聽我媽的,多鍛煉!”
正在這時,病房門被打開,薑靜遠的媽媽端著水果走進來。
“來,佳佳,吃點水果,醫生說了,強強現在還不能吃太多。”
我看到薑靜遠的眼神閃過一絲尷尬的顏色。
我覺得好笑,便故作問道,“強強?”
“媽,都說了在外麵不要喊我小名。”薑靜遠的語氣有些無奈。
“你大名喊不慣!還是強強順嘴,再說佳佳又不是外人。”
“算了,你愛咋喊咋喊,媽你開心就好。”
我看著他們母子的對話,覺得很是有趣。
“我們那就這樣,非說什麽賤名好養活,我的還算好的,你知道我村裏有叫什麽的嗎?”薑靜遠對我說道。
“什麽?”我問。
“牢靠,寓意一輩子牢牢靠靠的,還有叫穩當的,一輩子穩穩當當,還有一家有六個兒子,大兒子叫新聞,二兒子叫聯播,底下的分別叫軍民全有,連起來就是新聞聯播,軍民全有。”
我承認,我真的沒忍住,坐在薑靜遠身邊,笑個不停。
我一直覺得名字有寓意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但是這個意義……
可能我一直在笑,薑靜遠也跟著笑了起來,可笑了沒幾聲,他就開始咳嗽。
“哥。”
我立即起身。
“沒事。”他朝我擺擺手,“等我好了,我一定加強身體鍛煉。”
我突然安靜下來。
察覺到我情緒的變化,薑靜遠抬頭問道,“怎麽了佳佳?”
我看著他,猶豫了好久,才將畫說了出來,“哥,我也想聽你說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