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瘋了一樣,往學校門口跑。
一邊跑,腦子裏不停地閃過同一句話:鳳尾絲蘭老師就是薑靜遠。
我也曾跟薑靜遠提起過鳳尾絲蘭,也還記得曾經他給出的回答。
第一次提及時他隻是簡單地說了一句不認識,而第二次提及時,他卻反問我鳳尾絲蘭不是抄襲嗎?
好像一切也有那麽點預兆,我應該感受到薑靜遠當時不自然的語氣,每次說到鳳尾絲蘭時,他要麽是迫不及待地回避,即使偶爾提起一兩句,語氣裏也帶著一些擔憂。
尤其是那次我所知道的關於我過往的真相時,他語氣裏的憤怒。
擺在明麵上的不一定是真相。
現在想來,他當時那句“可是他抄襲”並不是一句簡簡單單的陳述句。
不知是不是我想多了,我總覺得,他在小心翼翼的試探。
像當時的我一樣,想從一堆眾多討伐的聲音裏聽到一句肯定的答案。
好在,我完美作答。
薑靜遠怎麽會抄襲呢?
我想起每次提到鳳尾絲蘭時對方小心翼翼的語氣,此刻我的心就像被針紮過一樣,刺刺麻麻的疼痛。
薑靜遠每次都能精準察覺到我的情緒,而我,現在看來,隻是一味地依賴。
我哭著跑到學校門口時。卻發現學校門口已經關了。
門口的幾家店燈還亮著,但路上的車少了許多。
這一天馬上就要結束了。
田竹茹和謝花緊跟在我身後跑了過來。
她們不停地喘著氣,還不忘比劃著雙手向我詢問道,“佳佳,你要去哪?”
去哪?
我一怔,我這才反應過來,即使我可以出去,我也不知道薑靜遠在哪。
他從未跟我提起過。
哪怕是鳳尾絲蘭,也隻是網絡上一個神秘的存在。
“手機。”
我隻是比劃出了這兩個字,她們卻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
謝花將手機遞給我,屏幕摔出了一道裂痕。
無疑,薑靜遠的這條微博再次衝上了熱搜。
他會看到我的消息嗎?
現在在世界不同的角落裏,一定有不少人給他發信息。
極少鼓勵和安慰一定會被漫天的辱罵掩蓋過去。
我還沒來得及發過去消息,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喊聲。
保安大爺提著手電筒,從值班室走出來,“哪個班的同學,現在還不回宿舍,再不回回不去了!”
就在這時,熄燈鈴聲響起。
我看向門口,權衡之下,我不得不妥協。
“我們這就回去。”
我說著攥起謝花和田竹茹的手,往宿舍跑。
在宿舍門關閉時,我們趕回了宿舍。
我坐在自己**,謝花和田竹茹坐在我對麵,因為快速的運動,我們的臉都有些紅。
“佳佳……”
田竹茹剛抬起手便被我打斷,我知道她想問什麽。
“小茹,花花。”我雙手比劃著,認真地看著她們。
她們也認真地看我說。
“他回來了。”
我曾跟她們簡簡單單地提起過,但我隻是告訴她們,有個很重要的人曾在我的生命中出現過,隻是現在他不告而別。
簡簡單單四個字,便交代了我今晚的異常和喜悅。
她們兩個同時起身。
“你是要去找他嗎?”謝花比劃著雙手問道。
我點點頭。
“為什麽他不來找你?”謝花又比劃著雙手問道。
我精神恍惚了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舉起雙手,比劃著說道,“他來不了。”
因為來不了,才會選擇在已經被罵爛了的筆名下,公布自己的真實信息。
所有人都看不懂他的操作,除了我。
如果他隻是鳳尾絲蘭,他可以選擇舍棄掉這個筆名,拋開以前的光環重新生活。
可他還是薑靜遠。
他要遵循曾經許下的約定,隻要還存在,就一定會找到我。
肩膀被人輕輕拍了拍,我抬頭,發現田竹茹和謝花不知什麽時候站到了我麵前。
“明天去吧,現在太晚了。”
我點點頭。
她們兩個便像是商量好了一樣,同時上前將我擁住。
她們輕輕拍打著我的後背,像是在安慰我:總會過去的。
困頓的日子總會過去,想見的人也會見到。
這個夜晚於我而言,又是一個不眠夜。
我躺在**,將自己蒙在被子裏,不停地給薑靜遠發消息。
薑靜遠是一定會打開私信的,我們不曾留下過任何的聯係方式,微博,此刻是我們唯一聯係的方式。
可想要找到我,他要翻過一條條辱罵和攻擊的消息。
我怕自己的消息被頂下去,怕消息被微博吞掉,怕消息不能如願地出現在他視野所及之處。
如此,我隻有一遍又一遍不停地發,像個重複操作的機器人一樣,每次發過去的內容,都是同一句話——,哥,是我,佳佳,你在哪。
我將這條消息發了很多次,多到自己都數不清,我想自己的手速可以快到那些辱罵的消息,率先一步出現在他的眼前。
也不知是第幾次,隻知道當外麵徹底安靜下來,宿舍裏除了我都進入睡眠時,我長時間盯著手機界麵的雙眼忍不住發酸,卻仍舊不敢閉眼,生怕不能第一時間看到對方的消息。
終於,我等到了…
——佳佳,我終於找到你了。
後麵跟著的,是醫院的地址。
我差一點在宿舍裏喊了出來,剛發出一點聲音便快速捂住了嘴。
眼淚有時候真的很不值錢。
說來就來,毫無真貴感。
像是有感應一樣,那邊也給我發過來了消息——別哭,我說過隻要我沒有徹底消失,我一定會來找你。
空缺已久的心終於得到了照顧,我沒忍住在被窩裏低聲抽泣起來。
我們分別不過也就幾天時間,可我卻感覺像是過了好久。
不知相遇為何時的分別往往會更讓人恐懼,盡管這幾天我無論裝的有多像一個正常人,但我清楚,我從未真正放鬆過。
我總是在繃著一根經,靠著一個不知是否會實現的幻想度過每一天。
好在幻想終是走向了現實,而不是奔赴了奢望。
我再次遇到了他。
可能是看我很久沒有回消息,屏幕對麵又發過來一條——我的佳佳呢?
我急忙擦了擦眼淚,給他把消息回了過去——我在!哥你現在身體怎麽樣?
屏幕閃了閃,薑靜遠的消息很快發了過來——沒什麽大事,就是需要修養幾天,微博聊天不太方便,微信聊。
顧及到他身體的情況,我們沒有聊很長時間,且有些事情,我想親口告訴他。
我跟薑靜遠約好明天去找他,他一開始還沒答應,極力勸說我周六周末過去。
可是我真的等不了,特別是知道他的存在後,我感覺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煎熬,隻想快速出現在他身邊。
——不要太著急,明天好好吃個早飯,不用急著往這裏趕,我這次不會莫名其妙不見了,現在先去好好睡一覺,已經很晚了。
被他催促著,我放下了手機。
可終究還是一夜未眠。
我等到葉可姐姐來到學校,找了個借口跟她請假,坐上出租車那一刻,我感覺整個人都興奮起來。
直到站在病房外。
明明很想見的人就在裏麵,我卻害怕了起來。
我緩緩呼出一口氣,想要敲門時,門卻突然被從裏麵打開。
一個看起來四五十歲的婦女笑著看著我,她說著一口我琢磨好久才能聽懂的方言,“你是梁佳?”
我點點頭,“阿姨,是我。”
“趕緊進來。”阿姨熱情地抓著我的手,“強強睡之前特別叮囑我的。”
“強強?”我有些不姐地問道。
“就是薑靜遠。”阿姨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強強是他小名,這孩子不喜歡我在外人麵前喊他小名,一會兒又要說我了。”
我沒忍住,低聲笑了出來。
原來薑靜遠還有一個這麽與他氣質不符合但又有些可愛的小名。我像是知道了一個什麽不得了的秘密一樣。心裏有些興奮。
我跟著阿姨走進了病房,看到了我思念已久的人。
他真的像是按照我大腦裏想象的樣子複製下來一樣,甚至比我大腦當中的還要完美。
他的五官長得說不出來特別,還算高挺的鼻梁,稍微有點m唇,細長的雙眼,拚湊在一起,讓整張麵孔顯得無比柔和。
隻是此刻的他雙眼閉著,身形消瘦,全身上下感覺沒幾兩肉,窗外的陽光照在他略蒼白的皮膚上。
自我進來後,阿姨就出去了,病房裏隻剩下我和薑靜遠。
我就這樣不知不覺朝他走過去,而彼時他剛好睜開雙眼。
光瞬間在他雙眼裏聚成一個點,我看到他對我笑了笑。
“薑靜遠。”我壓抑著情趣,聲音有些顫抖地喊道。
他一怔。眼神裏閃過驚喜之色,但又很快接受了我的變化。
“過來。”他聲音很弱,有氣無力的。
我走過去,在他病床旁坐了下來,然後便聽他說道,“對不起佳佳,我來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