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安分了沒幾天的情緒，在此刻又開始躁動起來。

喜歡兩個字，總是會不經意間闖入我的思緒當中，當情緒開始發生變化，我和薑靜遠之間，也開始發生了變化。

原先在我眼裏很正常的一些行為，現在都染上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我們依舊會像以前一樣，互道晚安。

可從那天晚上開始，當薑靜遠帶著些笑意的“晚安”這兩個字，隔著屏幕傳來時，仿佛他貼著我耳邊說出這句話一樣，耳尖漸漸泛紅，慢慢席卷了整個臉頰。

我開始不自覺地放大我們之間的一些看起來很平常的反應，每一次的交流和相處，都會讓我興奮不已。

甚至我自己都在想，還好我和薑靜遠這幾天隻能線上交流，否則我不知道該怎麽對他解釋，我看向他發給我的消息時，一臉嗤笑的表情。

我應當是一個很不會隱藏自己情緒的人。

沒幾天，我便被葉可姐姐再次喊去了辦公室。

這次我過去時，她好像正坐在位置上發呆，抬頭看向我時，眼睛裏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過了一會兒，我才聽到她問我，“佳佳，薑靜遠，真的隻是你的朋友嗎？”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虛地原因，被她這麽一問，我的臉立即不爭氣地紅了起來。

我的反常，甚至驚動了葉可姐姐。

我聽到她緩緩歎出了一口氣。

“先搬個凳子過來坐吧。”

我坐下後，以為葉可姐姐會問我很多，但她隻是靜靜地看著我，仿佛像是將我看穿一般。

我瞬間感覺自己無處遁形。

“佳佳，接下是我作為一個姐姐跟你交流，你不要有心理壓力，好嗎？”

我點點頭。

我聽她淺淺笑了一聲，然後問道，“佳佳是喜歡那個男生吧。”

葉可姐姐是陳述句，而不是疑問句，就是在陳述一件既定的事實一樣。

我剛想開口為自己辯解一下，卻又聽她說，“我也是從這個年紀過來的，那次你看人家那眼神，要單純隻是說朋友，我可不信。”

我立即沒了反駁的勇氣，像是一個做錯了壞事的孩子一樣，低著頭不敢看她。

“薑靜遠……”

她突然單獨提起這個名字，讓我開始有些心慌。

“他是不是最近很火的那個作者？被爆出來抄襲的那個？”

“他沒有抄！”幾乎是不經思考，我本能性地說出了這句話，甚至連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我的聲音也跟著大了不少。

維護薑靜遠，似乎已經成為了一種本能。

可說出話的我又後知後覺意識到，葉可姐姐本就不知道這件事，我不應該用這樣的語氣對她說話。

我想著要不要道歉，卻又聽她笑著說，“這麽快就維護上了？”

我再一次臉紅了起來。

“葉可姐姐，對不起，我……”

“沒事。”我話還沒說完，便被她打斷。

她笑著看著我，眼神柔和無比，可偏偏又不說話，這樣的氛圍有些不自在。

好在，也並沒有持續很久。

“我還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的眼神裏充滿敵意，身上就像長滿了刺一樣，不允許任何人靠近，那時我還在想，該怎麽取得你的信任，有時候我也很奇怪，明明才過去沒有多久，你卻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直到那次我跟薑靜遠聊了幾句，我好像可以理解了，我感覺他比我，比你父親，甚至是你母親，都要了解你。”

我有些訝異，葉可會對我說出這些話。

在我的印象裏，一般這種情況出現，老師和家長都會極力反對，先是將你說一頓，然後再說一些不痛不癢的大道理。

而葉可姐姐的話，讓我有些驚訝，比起好奇那天她和薑靜遠聊了什麽，此刻我心裏有一個更想問出口的話。

“葉可姐姐，你不會怪我嗎？”我問。

“怪你什麽？怪你有了喜歡的人？”

我沒有說話，她也依舊不惱，過了一會兒，我聽到她淺淺笑了一聲，然後無奈地歎了口氣。

“喜歡這東西，本來就毫無道理可講，都說了我也是這個年齡過來的人，自然是明白，有些感情可能是一時衝動，說兩句還有用，但有些感情，別人插手多了，說不定會適得其反。佳佳……”她說著語氣突然嚴肅起來，我不禁抬頭看她。

“他告訴我你們認識時間不過幾個月，但我總覺得，你們兩個像是認識了好多年一樣，你們身上那種契合感，讓我不忍心說出反對的話，但作為姐姐，在這裏我多說一句話，別讓這份喜歡困住了自己，你懂嗎？”

我盯著她，良久，我半知半解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姐姐可以多問一句話嗎？”

我點點頭，“你問就行。”

“你這段時間發呆走神，是在糾結自己對他的感情，還是在糾結他對你的感情。”

我一下子被問住了。

從那天晚上，我便時不時在思考我對薑靜遠的這段感情。

那天晚上我唐突地找薑靜遠後，後麵我們還是像之前一樣。

隻是他找我的次數變得頻繁了，而我總感覺，他每次都想欲言又止一樣。

但細想來，我還沒去想過薑靜遠對我的感情。

是保持一開始單純的兄妹情，還是說他也已經不一樣了。

我個人傾向於第一種，薑靜遠的種種表現，無非是哥哥對妹妹的縱容和寵愛。

第二種，我甚至想都不敢想。

“單戀就是這樣，幾乎能占據你大部分的情緒，但你這樣一直被情緒左右著，太影響學習的狀態了，畢竟你現在高三了，而且兩周後又是期中考試，你要調節好自己，懂嗎？”

我雙手局促著衣角，過了一會兒，緩緩呼出一口氣，我對葉可說，“好，我知道了。”

從辦公室出來後，我緩緩鬆了一口氣，感覺全身的細胞像是得到了解放一般。

我一邊往教室走，一邊思索我和薑靜遠之間的種種。

初遇那晚，我真的隻是想要個哥哥，我一直將這段感情的轉折點歸類到薑靜遠離開耳機那一刻，好像從那時候開始，我見到他，心跳總是會控製不住加速。

但就像葉可姐姐說得那樣，感情的變化，從來不會留有準備的時間。

或許這段感情一開始就是我自欺欺人的純碎，就像謊言總會被有戳破的一天，我可笑得自我麻痹和自我催眠，也終有一天會失效。

剩下的，隻不過是懦弱中的那點倔強。

不肯承認，更不敢承認。

可越來越熾熱的感情總有一天會衝破心底所堅持的最後一道防線。

我以為自己藏得很好的情緒，卻是**裸地坦露在別人麵前。

我突然停下腳步，而上課鈴聲也在這一刻響起。

我感受到兜裏的手機輕微震動了兩下，走到一個角落裏，背對著監控，將手機拿了出來。

是薑靜遠發過來的兩條消息。

——放學來學校門口，今天有空，來給你送吃的。

——我自己親手做的。

我緩緩呼出一口氣，回過去兩個字——好的。

回教室的路上，路過走廊的窗邊時，我看著窗外淡下去的夕陽，心裏卻無比澄澈。

我所說的衝破心底防線的那一天，已經來了。

懦弱散去後，是明目張膽的愛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