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綸立刻感覺到,竹簡在此時與自己的心髒是緊密聯係在一起的,而周身血脈的急速流轉,則完全是竹簡的功勞。突然,在鄭綸的腰間出現了一道非常清涼的氣息,很快就融入到了鄭綸的血脈中,一熱一涼,一急一緩,兩股氣息完美地融合在一起,鄭綸非常自然地進入了一個奇妙的境界,空明、無一絲雜念。

漸漸地,竹簡的力量占據了主導,一種激進的、充滿了鬥誌的氣質讓鄭綸的理念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鄭綸從來都沒有如此感受,仿佛在這一瞬間,權力變得無比強烈。鄭綸的思路漸漸清晰起來,在這個充滿了權力鬥爭的年代,他必須要找到自己的角色和定位,不管為了什麽,哪怕就是最基本的生存,也需要他付出艱辛的努力。

新生的感覺讓鄭綸的心澎湃。

心跳慢慢緩和,竹簡也消隱了,胸口的創傷在瞬間痊愈。鄭綸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腰間,早先丟失玉璽的沮喪心情一掃而光,幸而,他很自然地感受到,手中的東西並不平凡,那是一個小紅匣子,跟盛斂玉璽的極其相似,隻是似乎手中的更為沉重一些。

小紅匣子的盒蓋上有一枚金鎖,純金鑄造,鎖孔中隱隱可見曲折繁複,裏麵想必是裝了異常貴重的東西,可是一想到先前裝玉璽的匣子都沒有如此精致的金鎖,又有什麽比玉璽更重要的呢?!

正在鄭綸狐疑之際,假山外麵漸漸有了人聲。

“奇怪,剛才明明聽得這裏有聲響,怎麽現在沒聲音了呢?”

“必是有什麽野獸出沒吧!算了,我們還是去找大人再三吩咐的東西吧。”

“胡說,禦花園是皇上常來的地方,哪會有什麽野獸?”

“這倒也是……我們進去看看?”

“小心點……”

說話間,竟有兩人從假山外繞了進來。

鄭綸慌忙躲在暗處,隻見兩人穿了普通百姓的衣服,還頗有些眼熟,仔細一看,竟是紀靈的手下,聯想起他們似乎在找什麽東西,頓時明白。原來紀靈潛入洛陽,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任務,那就是找尋丟失的玉璽,難怪一到洛陽就匆匆分開了。玉璽在十常侍作亂的時候遺失在皇宮裏,袁術耳目眾多,對於此類消息自然關注,可是要找尋玉璽的下落,必須瞞過其他人,鄭綸仔細斟酌,遲疑著是否要把玉璽的下落告訴他們。

此時,華雄回來了,低喝一聲,“什麽人!?”

那兩人慌忙抽刀,雙方瞅了個近臉,彼此一怔。

鄭綸連忙現身,“華大哥回來了?都是自己人,把刀都收起來吧!”

華雄一見鄭綸安然無恙,頓時欣喜萬分,“兄弟,你的傷……”

“已經沒事了。”鄭綸回頭對那兩人道,“你們可是在找什麽東西?你家紀將軍呢?”

兩人知道華雄的本事,當下不敢放肆,尷尬地笑著回答,“我們沒找什麽,紀將軍已經回到主公大營,隻是讓我們兄弟幾個隨處巡視一下,看看有沒有……異狀。”

鄭綸冷笑道,“我知道,你們是在找傳國玉璽吧?”

兩人大驚失色,剛想再拔刀,猛地見華雄投來殺人的目光,不禁心頭一顫,當下沉默,竟忘了否認。

鄭綸笑了,“我勸你們不用枉費心思,玉璽早就被孫堅搶走了。”

“什麽?!孫堅?!”兩人不信,因為孫堅名義上此時還是袁術的部下,即便是他得到了玉璽,那早該通知袁術才對。

“不信?”鄭綸的衣衫早就被他自己撕爛,胸口那道箭傷宛然在目,“你們看,這就是拜孫堅手下大將程普所賜!”

一提起程普那支箭,華雄也恨得牙根癢癢,立刻從山洞裏找到了斷箭,交到兩人手裏,“你們可以辨認一下,是不是孫堅部下的箭。”

在當時的箭矢上,往往會刻有屬於個人的記號,因為箭射出以後,如果有了戰功,可以憑借箭頭上的印記來判斷戰功的歸屬。斷箭上赫然刻著“程”字,兩人頓時信了大半。

鄭綸接著道,“孫堅藏匿了玉璽,必有異心,你們回去告訴你家主公,讓他多提防著點吧!”

兩人當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忙不迭謝了鄭綸,便要離去。

鄭綸突然喊住兩人,“此事關乎同盟,我看你們最好先想辦法讓盟主知曉,由盟主來處理,名正言順。”

兩人應諾,匆匆出了假山,居然也不問鄭綸的打算。

華雄著實高興,仔細地查看了鄭綸的傷口,嘖嘖稱奇,“這幾日可把我擔心壞了,沒想到這麽重的傷,居然一晃眼就痊愈了,真是奇跡!”

鄭綸暗暗感動,經曆了連番生死考驗,還真多虧了眼前的鐵漢,“多謝華大哥相救之恩。”

華雄連連擺手,“要不是你幫我擋了那一箭,我們可早就一起掛了。”

兩人一齊笑了起來。不知在什麽時候,華雄也慢慢地習慣了鄭綸的用語,相對那些文縐縐的之乎者也,華雄更喜歡與鄭綸說些市井俚語,來得自在許多。

鄭綸很自然地把這次經曆當作又死了一回,至少連他本人都已經發覺,他已經徹底地換了一個人。在這個亂世,他必須不擇一切手段,來建立自己的地位,從被動地求生變成主動地穩固自己的地位,可是此時的他感到了迷茫,他什麽都沒有。

孫堅的駐軍悄然撤離,鄭綸料到必是袁紹袁術兄弟施加了足夠的壓力,但是袁術克扣糧草軟肋在前,此時倒不便逼迫太緊,孫堅借勢翻起舊帳,雙方鬧翻之後,怒而返回長沙。因此鄭綸和華雄不費吹灰之力,便出了皇宮,此時的洛陽已經麵目全非,十室九空,一路僅能見到一些來不及去長安的老人。

鄭綸先回到了醉仙樓,張遼早引軍去了長安,酒樓裏的老板和夥計居然沒跟著去,鄭綸暗暗奇怪。

店小二認得鄭綸,先是一愣,忙笑臉相迎,“這不是鄭先生嗎?您從哪裏來?怎麽如此狼狽?”

鄭綸看了看的上身,淡然一笑,“幫我去收拾一套幹淨的衣服吧,這裏有些錢,你先拿去。”

華雄在皇宮裏可沒閑著,散落的金銀居然揀得不少,此時正好還能派上用場。

店家認得便是財物,鄭綸是張遼的朋友,眼下就是盟軍的敵人,可是錢能改變這一切。夥計歡喜地接過一塊碎銀,掂巴掂巴怕是有半兩多,心中高興,一溜小跑就忙著去找衣物了;掌櫃的心道鄭綸怕是找到了什麽靠山,也不敢怠慢,領著鄭綸二人回到了他們原先居住的房間,鄭綸出手闊綽,又丟了一錠銀子過去,問道,“你們怎麽沒隨大軍去長安呢?”

掌櫃的笑道,“咱們在商言商,雖說洛陽成了空城,但咱做的是軍中將士的生意,新進城的將士可不得需要來咱這裏打尖住店什麽的嘛,跟著去長安反倒落不著什麽好處。”

鄭綸點頭,“可是你不去長安,就沒人來敦促嗎?”

掌櫃的搖頭,“有。不過張將軍沒勉強咱們。”

鄭綸出門瞅了瞅樓下,果然有些穿盔甲的將士在喝酒,隨意吩咐道,“我還得在你店裏住些日子,你不會介意吧?”

掌櫃的連聲道,“不、不,怎麽會呢?您可是我們小店的常客了,我怎麽會上趕著讓您走呢?這不是砸了自己生意嘛?”

鄭綸微微一笑,堂下有一桌穿著便服的客人引起了他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