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鬼了,這次來的居然不是雇傭兵!”西西弗斯突然在耳麥裏爆出一連串的髒話,“你們怎麽招惹到了中國特種部隊啊!”

這一次徐凱沒有回答,而是悄無聲息的趁著隋澄不注意時,悄悄地按掉了耳麥的通話按鈕。

另一邊的西西弗斯先是聽見耳麥裏傳來的哢噠聲,不由得猛然怔神,緊接著他就反應了過來,怒火衝天的摘掉了耳機,摜在了地上,用英文爆出大段的粗口,“孤零居然是內奸!”

可是他還沒等把髒話罵幹淨,不遠處就先傳來了激烈的槍聲,他往草叢裏啐了口痰,露出一個滿是殺氣的笑容,緊接著他按下單獨的通話頻道:“摩爾,你去把魚放進來,我們一鍋端了。”

一隻貓在樹上的摩爾無聲地落在了草地上,下麵是他剛剛布好的地雷,就等著進攻的莽夫們有誰一個不小心踩到,大家全上天,“這些原本是準備給其他人的禮物,不過現在你們先到場了,那就再見吧!英勇的中國士兵們!”

自言自語的說完,他就笑嘻嘻地躥到另一棵樹上,等待著魚兒們自己落網。

陸司丞一行無聲地解決了所有潛伏的崗哨,順利的抵達了祖堂背後的暗處。忽然,他聽見耳麥裏傳來巨大的聲噪,有些吃痛的捂住了耳朵。

“是地雷!”一直沒說話的隆斐突然低呼,“三中隊裏有人踩到地雷了!”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不遠處就傳來了震天的轟隆聲,接二連三的響徹整個小鎮上空。

“呼叫野貓,呼叫野貓!”陸司丞連忙按下通話鍵,可是頻道裏除了無止境的沙沙聲,什麽也沒有。

沒有人回答他。

沒有一個人回答他。

安靜地如同墳場。

另一邊的杜子楓也察覺到了三中隊遭遇到了伏擊,立刻改變攻擊方案,帶著獵豹突擊小組從叢林中冒了出來,正對上西西弗斯的另一名手下。

“怎麽會是中國士兵?”他顯然沒料到自己的對手居然不是雇傭兵,但久經沙場的他隨即隱藏進了叢林深處,伺機而動。

“BOSS!我們怎麽會掉進中國士兵的陷阱裏!?”

西西弗斯接收到手下的通信,知道他也遭遇了中國陸軍,惡狠狠地說,“這不正是一場好戲嗎?!克羅?”說完,他就發現了獵豹突擊隊的其中一名成員,按下耳麥,“東北四十度。”

話音才落,一枚子彈穩準狠的擊中了那位成員的右手手臂,他手裏的槍應聲掉到了草叢,走在前麵的杜子楓馬上把人拖進草叢中隱蔽起來。

“該死!”

西西弗斯眼見著克羅成功打中,嘴角噙著的危險笑容愈發深刻,“再見吧,士兵。”

勢均力敵的高手過招,輸贏往往就在須臾之間,在他的口令下,三中隊躲過地雷的戰士們,卻沒有逃開這些深藏在叢林裏的鬼影。

接連損失了兩位突擊隊員的杜子楓帶著獵豹突擊小組打的很吃力,這時候他的耳邊卻突然傳出了子彈從對麵方向破空而來的聲音,緊接著一直在快速移動,無法瞄準的克羅卻從後脊梁處被狠狠地擊穿。

他倒了下去,露出了後麵的陸司丞。

“你們怎麽不在祖堂背後等著?!”杜子楓深知這個叢林的危險,忍不住吼了過去。

盛希一邊給隆斐打著掩護,一邊冷哼了一聲,“我們不來,你們是打算全死在這裏嗎!”

他說的沒錯,隻有一個獵豹突擊小組按照原計劃強攻的話,完全就隻是西西弗斯這群高手的盤中餐了。

杜子楓吸了吸鼻子,又轉頭看了眼自己受重傷的隊員,“老子怕死就不會來這裏了。”

“你不怕死,不等於非要死在這裏!”隆斐湊到他旁邊吼了一句。

“還有三個,你們給我專心一點!”說完陸司丞一個側滾,滾到了旁邊的樹後,舉槍射擊。

沒中。

摩爾的速度很快,他像是天生就生活在這裏一般,熟知每一棵樹的位置。

“西北四十五。”站在高處的西西弗斯冷聲到。

一個戰士又倒下了。

他仿佛來自地獄的死神,每念到一個位置,就會勾走一條人命。

“東南五十。”

“正西三十二。”

“正南一百三十。”

“東北三十七。”

“東北一百七十五。”

……

時間一分一秒的在往前走,可陸司丞覺得自己的後脊梁都要涼了,就在剛才,一枚子彈擦著他的臉打在了後麵的樹幹上。

直接擊穿。

“閻王,好久不見。”忽然,他的耳麥裏傳出了西西弗斯不是很標準的中文。“我看,這些年你竟然沒有一丁點的進步,真讓人失望。”

西西弗斯曾經是他最熟悉的戰友,他們一起在軍事學院生活了一年。他們熟悉彼此的戰略部署,也同樣熟悉對方的每一次攻擊角度。

“好久不見。”陸司丞皺著眉頭,又一次端起槍,瞄準,射擊。

這一回直接打中了其中一個人的眉心。

“看來,我要收回剛才的話了,你果然還是那個最優秀的指揮官。”西西弗斯似乎不是很在意自己的手下被打死這件事,語氣仍舊輕快。

“你倒是讓我特別失望。”

他們在迅速的往前移動的同時,也在找尋著西西弗斯的位置。

可是他是最刁鑽的鬼,才不會那麽輕易的被抓住。

就在這個時候,隆斐發現了一直躲在樹上的摩爾,毫不猶豫的舉槍射擊,卻被他飛快地躲開,但也打中了他的左肩。

“看來你在離開了我之後,並沒有遇到和你的能力相匹配的隊友。”西西弗斯冷笑了一下,他蹲在石頭的地方,舉起自己的狙擊槍。在狙擊鏡裏,他很快就找到了正在移動中的A組。

“都是垃圾。”

“你這麽優秀,為什麽要背叛你的祖國!”

“那你猜我現在正瞄準一個和你曾經帶過一樣臂章的戰士,如果我扣動扳機,他會不會立刻死在我的麵前?”西西弗斯似乎並不想回答陸司丞的問題,倒是告訴了他自己接下來的動作。

“你也曾經是一名戰士!西西弗斯!”陸司丞低喘的吼聲從耳麥那頭傳來。

“你忘了你曾經的誓言了嗎?”

“你也說了,那都是曾經了。曾經的事情,誰還會當真呢?”他一邊說著,一邊扣動扳機,子彈應聲而出,卻意外的沒有打中,他立刻起身往另外一個高度跑去。“現在我回頭想想,當初還真是愚蠢。我在前方為了祖國賣命,可我的家人卻因為闖入的盜賊,而死在了自己家裏!”

我在前方保護著人民,可我卻沒能保護我的家人。

多麽值得諷刺的一件事啊。

可陸司丞覺得這個話題沉重極了。

“因為你的關係,我一度非常敬畏中國特種部隊。”西西弗斯的槍法一直要比陸司丞好很多,他的子彈總是能準準的擊中對手。

“但現在看來,中國隻有一個陸司丞。”

“你不是曾經問過我,為什麽要叫閻王嗎?”過了好一會兒,耳麥裏的聲音和背後的聲音突然互相重疊在了一起,西西弗斯略顯吃驚的轉過頭。

陸司丞端著手槍站在了他的身後,黑洞洞的槍口正指著他。“因為我來收你的命了。”

“難怪沒有找到你,原來你來這兒了。”他似乎也不害怕,麻利的從地上站了起來。“真是好久不見了,親愛的戰友。”

說話間,他的手腳非常迅速地近身到陸司丞的麵前,一個錯身踢開了陸司丞手上的槍。下一刻兩個人立刻扭打到了一起,拳拳到肉的悶響混著在耳邊呼嘯著的拳風,像是不知痛一般,兩個穿著厚重迷彩的人一拳一腳的招呼著彼此。

很快,陸司丞的視線就被血蒙住了,他被西西弗斯一腳踹出了好遠,吃力地從軍靴裏拔出藏著的匕首,一步一步晃晃悠悠的走向同樣被打趴在地上,爬不起來的人。

出於強烈的求生欲,西西弗斯還是本能的伸手格擋住了他猛然刺下的匕首。

“你給我記住。”陸司丞發狠的把匕首往他胸口的位置紮下去,刀尖一點一點的靠近他的胸膛。西西弗斯的手在不斷的顫抖,不斷的彎曲,“從今往後……”

“我陸司丞。”刀尖頂上了他的胸骨,陸司丞咬著牙,使出吃奶的力氣猛地紮了進去,溫熱的鮮血立刻噴了他一臉,“再也不是你的戰友!”

西西弗斯睜大著眼睛望著藍天,口中不斷地往外湧著鮮血。突然,他含含糊糊地說道,“為了……祖國……為了……人民……”

這是陸司丞教他的第一句中文。

陸司丞把匕首整根沒入西西弗斯的胸腔,看著西西弗斯至死都沒有閉上的眼睛,碧藍的猶如他們拿到結業第一名那天的天空,幹淨高遠的沒有一絲陰霾。突然眼眶一熱,眼淚控製不住的開始往下掉。

我們曾經並肩戰鬥,為了榮譽,也為了祖國和人民,同生共死過。我們也曾經相邀著對方的肩膀,暢想過未來的形狀。隻是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我們會彼此對立,成為敵人,還要不惜一切的想要幹掉對方。

陸司丞脫力的躺在西西弗斯的屍體旁邊,腦中猶如走馬燈一般播放著在軍事學院的日子。

那時候,陽光明媚,少年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