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會,韓印、顧菲菲和葉曦三人便趕去做孫陽的家訪。
孫陽父母之前都是國有工廠的工人,下崗之後再就業,如今母親王香蘭在一家物業公司當保潔員,父親孫明在一家私人工廠做焊工。早上接到警方的電話,聽聞失蹤多年的獨子終於有了消息,二人特意請了假候在家中。
似乎有不好的預感,與韓印等人甫一見麵,二人便忍不住淚眼婆娑起來。經過一番安慰,二人配合顧菲菲順利采集了唾液檢材,緊接著葉曦斟酌著用詞,告知二人警方發現了無名屍骨的消息,二人情緒便愈加激動起來。
趁著孫陽父母平複情緒的當口,韓印在屋子裏稍微轉了轉。房子是兩室一廳的,大約60平方米,南北向戶型。韓印試著推開北臥室的門,看到裏麵靠近窗邊擺著一張單人床,床的右側有一張帶書架的寫字桌和一個簡易的板式衣櫥,床頭背靠的牆壁和對麵的白色牆壁上,貼著幾幅明星海報,顯然這就是孫陽的房間。
韓印走到床邊繼續打量。床單和被子鋪得都很平整,書架上擺放的書也錯落有致,衣櫥裏麵的衣物掛得都很規矩,整個房間看上去井井有條,隻是手到之處便會感覺到一層厚厚的落塵,顯出確實很長時間沒住過人了。韓印從褲兜裏掏出手機,衝著牆上的明星海報拍了幾下。放下手機,他隨手從書架上抽出幾本書翻了翻,感覺沒什麽特別,便又依次放回書架。他輕輕撣了撣手,接著拉開寫字桌的抽屜,看到裏麵有些文具和紙張,但並沒見到他期待的日記之類的物件。也就在這時候,屋外響起葉曦問話的聲音,想必孫陽父母已經整理好情緒,可以接受詢問了。
“您二位先別著急,現在一切都還未證實,我們目前隻是在失蹤人口中做相應的排查而已。”葉曦安慰一句,然後說道,“麻煩您二位說一下孫陽失蹤的來龍去脈,越具體越好。”
“孩子其實是上了那個破爛的網戒學校才不見的。”孫陽母親王香蘭應著話,狠狠瞪了眼身邊的丈夫。
“是我,是我硬下心把陽陽送去的。”孫明抖著嘴唇,淒然笑笑,“當時我謊稱找人給他介紹工作,把他騙到了那個學校,我記得那天他被幾個老師按住時的眼神,感覺對我這個父親特別失望。我,我也是實在沒轍了,20多歲的大小夥子啥正事也不幹,整日整夜地待在網吧裏。有時候幾天都看不到個人影,一回來就伸手要錢,不給他,就把自己悶在房間裏不吃不喝。”
王香蘭抹了抹眼角的淚水:“陽陽這孩子原本可聽話了,自打高考落榜複讀那年,沾上網癮這個東西就像中了邪似的,跟以前比像完全換了個人。後來他爸看到報紙上的一則廣告,便非要把孩子送去那學校戒網癮。”
“他怎麽會突然失蹤了?”葉曦問。
“我把他送到那學校一周後,突然接到學校的電話,說讓我過去一趟。我去了之後,他們那個校長跟我說,孫陽自打進校就一直不服從管教,前一天在操場上做早操時,因為站隊問題和一位老師發生了爭執,還把人手咬了,隔天淩晨便從學校溜走了。”孫明歎著氣說,“後來我們去派出所報案,民警到學校做過調查之後,跟我們說的大概也就是這麽個情況。”
“學校方麵對此有何表示?”顧菲菲插話問道。
“他們還能怎麽說,找各種理由推脫責任唄!說什麽孫陽是成年人,學校隻是通過封閉訓練的方式來矯正學員的網癮,如果孫陽硬是要離開學校,他們也不能搞非法拘禁。還說當初簽的委托書中,也聲明了采取自願原則,學生自行逃離學校,校方不承擔任何責任。”孫明憤憤地說,“我們去交涉過很多次,學校始終都是這個說法,再加上派出所那邊也無能為力,這麽多年我們隻能自己試著各方尋找。”
“我們知道的親戚朋友都打聽遍了,始終也沒有陽陽的消息,後來我和他爸估計,準是他在網吧認識的那些狐朋狗友,給了他安身的地方。”王香蘭一臉怨氣地說。
“孫陽在你們麵前提過他在網吧認識了什麽人嗎?”顧菲菲繼續問。
“他倒沒說過,我也去網吧問過,沒問出什麽消息。”孫明又歎口氣,話鋒一轉,“我現在真是腸子都悔青了,原先起碼可以在網吧找到孩子,現在讓我去哪兒找?連那個所謂的網戒學校也都關閉了!”
“你還有臉說,那破學校用的方法根本沒什麽科學依據,都是一群騙子,政府把他們抓了真好。”王香蘭又忍不住數落起丈夫,嗚咽著說,“報紙上都說了,他們完全是使用體罰和虐待的方式對待孩子,我們家陽陽準是被打得受不了才跑的。孩子又不敢回家,怕再被送回去,就這麽沒了音信。”
“我們家陽陽從小身子骨就弱,個頭也小,為此當年我還特意讓他比同齡孩子晚一年上小學。”孫明接下話說,“這孩子性子比較懦弱,說話總是輕聲輕氣的,周圍鄰居都說他像個女孩子,念書的時候也總被同學欺負,天知道他遭受了什麽,才會跟老師打架來著?”
“我看孫陽的房間規整得很利落,是你們幫著收拾的嗎?”韓印突然走過來插話問。
“都是他自己拾掇的,這孩子愛幹淨。”王香蘭應道。
從孫陽家出來,葉曦要先驅車把顧菲菲送到支隊技術處,路上三人順便交流一下隨後的調查方向。
韓印先道:“就孫陽父母的口氣看,當年派出所應該是沒立案。”
顧菲菲道:“那是肯定的,對於成年人口的失蹤案例,除非有證據表明與刑事案件有關才會予以立案調查,通常都隻能做備案處理。理論上備案信息會被錄入‘失蹤人員信息管理平台’,但現有的平台是采取‘兩級建庫,五級管理’的模式,也就是公安部負責建立全國性的信息係統,各省級公安廳建立本省的失蹤信息管理係統。由於各省乃至各市的發展情況不一樣,這個係統目前來說有一定的局限性。據我了解,咱們現在所處的江平市,成年人失蹤人口數據的采集,是從2013年以後才開始的。”
“不管怎樣,派出所還得去,了解下當時的調查經過。”韓印咧咧嘴,苦笑著說,“隻是,無名屍骨一旦真的是在南山納入植物園之前被掩埋的,那查找屍源豈不等於大海撈針了?”
“確實有一定難度。”葉曦也無奈地笑笑,隨即望向顧菲菲,顯然想知道她的想法。
“我是這樣想的,先從DNA比對入手,如果數據庫中沒有匹配的,那咱再另想辦法。”顧菲菲頓了下,接著說,“三名受害者顱骨都是完整的,完全可以請求總局的物證鑒定中心,利用‘顱麵複原’技術,獲取受害者生前的麵部合成照片,隻不過需要一些時間。”
“你是專家,聽你的,按部就班來吧。”葉曦略微思索一下,“我這邊再搜集查閱下相關失蹤檔案,或許也能有些幫助,當然如果能從孫陽身上打開突破口那就最好了。”
孫陽當年所在的網戒學校全名為“朝陽網癮戒除學校”,係民間辦學,校址位於城市邊緣城鄉接合部,歸陵水街道派出所管轄。韓印和葉曦的到訪,令所長有些誠惶誠恐,一邊吩咐人趕緊去檔案室把備案材料找出來,一邊打電話召來當年經辦該案的管片民警,好具體給兩人介紹下調查的過程。
管片民警自我介紹叫吳浩,接著便仔細搜索著記憶說道:“朝陽學校開辦於2007年,租用了一家倒閉的食品廠作為場地,後因涉及多起體罰、虐待,乃至暴力致殘學員事件,遭到家長和媒體曝光,於2013年被有關部門勒令關閉。同時多名責任人因非法經營和故意傷害罪,被法院處以長短不一的刑期處罰,其中學校創辦人趙常樹,刑期最長,至今仍在服刑中。
“至於你們說的這個孫陽,是在2009年8月失蹤的,當時所裏接到報案,我和一位同事到學校了解情況。問了幾個老師和同學,說的大概都一樣,就是在做早操的時候,孫陽因動作懶散,被所謂的輔導老師揪出隊列。隨後兩人發生爭執,孫陽因此遭到體罰,並被關進禁閉室。後來我們又問了跟孫陽同宿舍的幾個學生,其中一個住在孫陽下鋪床位的學員,證實孫陽當晚在10點多鍾回到寢室,上了床。後來早晨6點半左右,學員們起床,發現孫陽不見了,於是上報到學校。校方找遍學校,始終也未發現孫陽蹤影。”
“孫陽下鋪的同學叫什麽?”葉曦拿出筆和記錄本,望向吳浩說。
“這個……這個……時間久了,我有點記不住了,材料上應該有。”吳浩撓撓頭,趕緊把放在桌上的一個文件夾打開,“對,這上麵有,叫方劍。”
“年齡,籍貫?”葉曦記下名字,接著問道。
“這……”吳浩又把手放到後脖頸上摩挲起來,表情有些尷尬,支吾地說,“唉,怎麽說呢?據我們當時掌握的情況,在孫陽失蹤之前,朝陽學校已經發生過多起學員逃跑事件,所以我們壓根也沒往壞處想,去學校調查就是走個過場,隨便問幾句,也沒太深入記載信息。不過當年那方劍看起來也就20多歲的樣子,說話是本地口音,估計是我們江平人。”說完這番話,吳浩已是一腦門子汗。
“嗯。”葉曦隨口應了句,低頭在筆記本上寫著,好一會兒都沒抬頭。
韓印知道葉曦這是有意要晾一晾吳浩,便打著圓場說:“朝陽學校的校舍還在不在?離所裏遠嗎?”
“在,在,荒廢四五年了,一直沒租出去。”吳浩如釋重負般嚷著說,他實在不想再當著所長的麵出醜,便趕緊從椅子上站起來,賠著笑說,“要不我帶你們過去看看?你們還想了解什麽情況,咱們邊走邊說?”
“那辛苦你了。”韓印拉了下葉曦,客氣地說道。
幾日前的那場強暴風雨,將荒廢多年的朝陽學校摧殘得更加破敗。
隔著貼有法院封條的兩扇大鐵柵欄門,韓印和葉曦默默打量著裏麵。整個學校占地麵積不大,操場是長方形的,大概隻有三個籃球場大小,上麵長滿荒草,中間地帶有兩個鐵鏽斑斑的籃球架,一個歪七扭八地矗立著,另一個則被狂風吹翻在地。鐵柵欄門正對著的,也就是操場北麵,有一棟四層高的大樓,距它不遠另有一幢兩層高的小樓,兩棟樓的牆麵都是灰白色的,有多處窗戶的玻璃都碎掉了。鐵柵欄門兩側是高高的圍牆,差不多高3米左右的樣子,上麵布著帶尖刺的鐵絲網。總之,這學校猛一看,感覺很像影視劇中侵略者迫害革命誌士的集中營。
鐵柵欄門右邊有個小鐵門,門銷上掛著一把鐵鎖,管片民警吳浩上前輕輕拽了下,鎖便開了,他跟著說道:“鎖早就壞了,咱們進去看看?”
韓印點點頭,先穿過小鐵門,葉曦緊隨其後,吳浩最後跟著走進來。三人走到所謂的教學樓前,看到入口的兩扇帶玻璃的大木門,已經被先前的狂風刮倒了,擋住大樓的通道,再加上滿地的玻璃碴子,三個人小心翼翼,好容易才合力挪騰出個去路,這才走進大樓。
樓內依稀能看到些當年培訓學校的影子,有幾間屋子裏擺著落滿灰塵的黑板和桌椅,樓道和室內牆壁上還能看到一些勵誌標語。順著樓梯走到最頂層,有幾間類似學員宿舍的房間。房間陳設大致相同,都是中間挨著窗戶的位置擺著一張木桌,左右兩側各立著三張上下鋪的鐵床。如此樓上樓下走一圈,倒也沒什麽值得特別關注的,片刻之後,三人便從樓裏走出來。
葉曦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指著主樓側邊的小樓問:“那個樓是幹啥的?”
“那是後建的。”吳浩進一步介紹說,“原本學校男女學員共用一個宿舍區,後來由於學員增多,尤其女學員越來越多,學校當時發展勢頭很不錯,也想擴大規模,便又建了這麽個兩層樓的女生宿舍。工程隊是外雇的,因學校急於投入使用,工人們加班加點每天早上四五點便開始施工。校方當時懷疑,孫陽很可能就是趁著工程隊早上出入學校的當口,值班老師又疏於防範,逃出了學校。”
“有相關的監控錄像嗎?”韓印問。
“沒有,校方不願在這方麵投入,隻在大門口裝了個攝像探頭,不過也沒連線,隻是裝裝樣子嚇唬學員們而已。”吳浩搖搖頭,無奈地說。
“工程隊裏有人目擊到孫陽逃出校門嗎?”葉曦繼續問。
“倒也沒有。”吳浩說,“不過校長跟我說,那天工程隊是早上5點左右進的校,隨後工頭又折出去買了包煙,當時看守大門的值班老師還在困頭上,便讓他快去快回,說門就先不鎖了,等他買完煙回來記得幫忙鎖上,接著便回值班室繼續睡覺了。那工頭買煙差不多用了七八分鍾,孫陽很可能就是在這個時間段溜出學校的。”
“那校長現在關在哪兒?”韓印注視著小樓說。
“在本市的城南監獄!”吳浩說。
大約一小時後,韓印與顧菲菲已然身在城南監獄的審訊室中,坐在二人對麵的正是原朝陽網癮戒除學校的校長趙常樹。這趙常樹中等個頭,臉上坑坑窪窪地布滿痤瘡印痕,鼻梁上架著一副近視眼鏡,鏡片背後是一雙單眼皮的三角眼,渾身上下透著一股陰壞、狡黠氣。
“政府,我……我早幾年前已經交代清楚了,你們這是為啥又找我?”趙常樹抬手推了推眼鏡框,唯唯諾諾地先開了腔。
“你有個學員叫孫陽,還記得嗎?”韓印微笑一下,和氣問道。
“孫陽?”趙常樹愣了愣,緩緩搖頭,“沒什麽印象。”
“真不記得了?那我來幫你回憶回憶。”葉曦深盯了趙常樹一眼,“2009年8月,這名叫孫陽的學員在你經辦的朝陽學校失蹤,事發後家長報案,派出所上門調查,當時還是你親自接待的……”
“噢,噢,我對上號了。”趙常樹轉了轉眼球,抬手拍拍額頭,打斷葉曦的話,“確實有那麽回事。事發前一天他和我們學校王老師在早操期間打架來著,所以被罰了禁閉。本來想罰他一夜的,後來我看那孩子身子骨弱,認錯態度比較誠懇,就在晚上10點左右放他回宿舍了。可誰知這孩子可能怕得罪老師以後日子不好過,竟然一大早趁著工程隊進校的當口溜出學校。”趙常樹緊跟著解釋說:“那時我們正在擴建學員宿舍,雇了一個工程隊。”
“王老師和孫陽為什麽會爭執到大打出手?”韓印又問。
“當日我站在隊伍最前麵,離事發地點有段距離,沒看太清。”趙常樹模棱兩可地說,“事後我聽王老師說,是因為孫陽做早操不認真,他說了他幾句,孫陽回嘴了,兩人便糾纏起來。”
“這個王老師全名叫什麽?我們現在怎麽能聯係到他?”葉曦問。
“他叫王波,不過,不過你們可能見不到他了。”趙常樹吞吞吐吐地說。
“什麽意思?他去世了?”韓印追問道。
“離家出走了。”趙常樹咧咧嘴,擠出一絲苦笑,“說起來王波和我還有點親戚,是我一個遠房表姐的孩子。他原本在一家商場當保安,後來因為跟顧客打架被開除了,這才到我那學校上班。不過這小子不定性,總愛跟社會上一些人瞎混,在我那兒其實也沒幹多長時間,大概就是他跟孫陽打完架後不久,說是要跟朋友合夥做生意,就辭職了。後來,過了半年左右,我表姐突然來學校找我,問我見沒見過王波。說王波自打離職後,就又跟社會上一些地痞混在一起,整天喝得醉醺醺回家。表姐夫實在看不過眼說他幾句,他竟然跟他爸動起手來,隨後負氣跑出家門,便再也沒看到人影。”
“直到現在也沒消息?”韓印問。
“應該是吧。”趙常樹說。
“王波是本地人嗎?”葉曦問。
“對。”趙常樹說。
“你把他母親的聯係方式告訴我們。”葉曦說。
“86782……”趙常樹想了想,說出一組號碼,“這是我表姐家的座機號碼,你們可以跟她聊聊看。”
葉曦記下電話號碼,和韓印互相看了看,交換了下眼神,便合上記錄本。兩人站起身,像要結束訊問的姿態,韓印卻突然又問道:“你還記得有個叫方劍的學員嗎?”
“方劍?不記得了。”趙常樹幹脆地說。
“當年他住在孫陽的下鋪。”韓印繼續盯著趙常樹問。
“真想不起來了,”趙常樹皺著眉頭,做出用力思索的模樣,“一點印象也沒有。”
韓印抿嘴笑笑,又做出轉身離開的樣子,但沒走兩步,卻又定住步子,轉身問:“當年給你們建新樓的工程隊還能聯係上嗎?”
“早聯係不上了,都過七八年了,電話號碼早扔了。”趙常樹頭搖得像撥浪鼓,忙不迭地說,“那時候圖省錢,隨便在建材市場外麵找了個包工隊,其實也不是什麽包工隊,就一個工頭領那麽五六個人。你們……你們找他幹啥?”話到末了,趙常樹支吾地追問了一句。
“這就不勞你操心了。”韓印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轉身走出審訊室。
從監獄出來,已經是午後2點多,韓印和葉曦還沒吃中午飯,便就近找了家麵館,先填飽肚子。
麵條上來後,沒吃幾口,葉曦便又提到案子:“我有種感覺,你好像一直在糾結孫陽和王波之間的爭執?”
“我是這樣覺得的,以我對孫陽個性的理解,他不是那種特別不服從管教、敢與培訓老師大打出手的人。”韓印猶疑著說,“更應該做不出從學校逃跑的那種事。”
“你覺得孫陽個性的本質是怎樣的?”葉曦放下筷子問。
“就像他母親說的,比較接近女孩的性格。”韓印也停下筷子,進一步解釋道,“我看了他的房間,收拾得井然有序,非常規整。書架上擺的也多是一些言情和心靈雞湯類等女孩喜好的讀物,牆上還貼著幾幅女明星海報,而且是不同的女明星,根本不像一個大男人的房間,我覺得他內心深處其實住著一個性子細膩、薄弱的女孩。”
“那也不一定,就那朝陽學校,像納粹集中營似的,身在其中個性有變化也很正常。”葉曦笑了笑,打趣道,“再說你們這些男的在小男生時代,不就愛往牆上貼個夢中情人啥的嗎?”
“異性相吸隻是咱們直觀的理解,現實生活中未必可以這麽隨性,你還是不太了解男人。”韓印笑笑,跟著解釋,“比如男生和父母同住,牆上貼一女明星海報,父母進進出出的,多少會覺得有些不自在,更別說滿牆貼的都是女明星了。再者說,貼海報的用意是什麽?無非要麽是自己心馳神往的夢中情人,要麽是自己敬仰的和想成為的那種人,所以其實大多數男孩房間不會貼那麽多女明星海報,更多的是自己崇拜的人。”韓印拿出手機擺弄幾下,調出相冊,遞給葉曦,“喏,就是那幾幅海報,是我在孫陽房間裏照的。我不太認識那上麵的女明星都是誰,但看上去都屬於溫良、柔美型的,想必孫陽潛意識裏很崇拜那樣的女性。”
“不過說到底孫陽和王波很有可能與咱們的案子沒什麽關係。”葉曦把手機還給韓印說。
“那倒也是。”韓印略微沉吟一下,“不過我總有種感覺,那個朝陽網戒學校會跟咱們的案子有牽扯。”
“那應該把關停學校的案件卷宗找出來看看,另外我還想在失蹤案件檔案中再找找線索,待會兒回去我也去趟檔案室。”葉曦說。
“咱們一起去,順便幫幫小杜和小艾的忙。”韓印說。
按照趙常樹給的電話號碼,葉曦順利地聯係上王波的母親,並與韓印去做了走訪。關於王波的失蹤,王波母親的說法跟趙常樹說的差不多。至於王波在外麵的社會交往,王母表示一概不清楚。不過據她介紹,王波身高1.8米,失蹤時25歲,也是符合三具無名屍骨的年齡和身高範圍的,所以臨走前葉曦用棉棒蘸取了王波父母的唾液放到證物袋中,以做DNA檢測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