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林峰案”與“植物園埋屍案”存在關聯,那麽該案凶手不敢說一定是連續殺死陳大慶等人的凶手,至少也會存在一定的牽扯,所以韓印除了讓杜英雄和艾小美著手把受害者信息精細化之外,他自己也想再鑽研一下“林峰案”卷宗檔案,對該案凶手做一番側寫,或許可以借此打開通向“植物園埋屍案”的突破口。
杜英雄和艾小美聽從顧菲菲的建議,已經把林峰遇害前後,出現盜竊情節的案件,整理出了一份報告。報告現在就放在韓印手邊,但他暫時還不想看。因為他的這份工作,是需要通過剖繪案情特征和罪犯行為,去塑造出一個嫌疑人形象,然後去與嫌疑人群對比,而不是事先帶著條條框框和某些心理暗示,去尋找嫌疑人。
此時,韓印將一張張存證照片依次排開,陳列在桌上,雙手輕輕按在桌沿上,俯身細細審視起來。很多時候,不能親臨犯罪現場,這些現場存證照片便是犯罪行為科學分析的根基,犯罪側寫專家不僅要把靜止的照片行動化,更為關鍵的是要透析行動人的狀態和需求。
那麽眼前這些照片讓韓印透析到了什麽呢?凶手應該沒有太豐富的社會閱曆,缺乏一定的眼光和品位,照片中明明顯示出現場還有一些陶瓷和玉器的擺件(事後林父證實皆為貴重真品),即便一般人辨不出真假,通常小偷也不會放過它們。而本案凶手,卻隻帶走了筆記本電腦、手機等電子產品,且看不出現場被大肆翻動過,似乎目標很明確。會不會是一個年紀很輕的人?
韓印心裏麵琢磨著,眼睛在照片中漫無目標地睃巡,當視線接觸到受害者屍體照片上時,突然間有種靈感在腦海中閃現,但瞬間又消失得無影無蹤。韓印趕忙拿起那張照片,舉到眼前直直地盯著,竭力想要搜索出剛剛觸動他心弦那一刻的感覺。而就在這時,顧菲菲手拿著一個牛皮紙檔案袋出現在辦公室門口。
見韓印正對著手中的照片發呆,顧菲菲走過來不由分說道:“走,咱們去見個人。”
“見誰?”韓印把照片隨手放到桌上,機械地跟在顧菲菲身後,一臉莫名其妙地問,“葉曦去哪兒了?”
“跟齊隊去學校調查了。”顧菲菲一邊快步走著,一邊簡單應道。
“什麽學校?”韓印緊趕幾步追問。
“上車詳細說。”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支隊大院停車場,顧菲菲拉開車門快速坐進去,等著韓印從另一邊坐到副駕駛座位上,將自己手中的牛皮紙檔案袋遞給他,隨即又把手機拿出來設置好地圖導航,便發動起車子,“你看看檔案袋裏的照片吧。”
“什麽照片?”韓印滿臉疑惑地打開檔案袋,從裏麵抽出一張長條形的大照片,舉到眼前——是一張學生畢業合影,照片上方印著幾個紅色大字“江平市第三十四中學高二三班”。韓印把視線又向前湊了湊,便看到站在隊伍前列、與女生站在一排、矮個子的“孫陽”。
“這是孫陽的高中畢業照?”韓印視線停留在照片上,“是你剛剛整理他遺物時發現的?”
“對,先前沒注意看,”顧菲菲一隻手握著方向盤,騰出一隻手指向照片中站在後排的兩個人,“你看看他們是誰?”
韓印推推鼻梁上的鏡框,定睛看了看,遲疑著說:“這兩人有點像陳大慶和肖剛?”
“那邊有名字,”顧菲菲又指了指照片左側部位,那裏按照隊列順序標印著學生的名字,“確實是他倆。”
“陳大慶、肖剛、孫陽是高中同學,前兩者又和王波是朋友、生意夥伴,後者則被王波在網戒學校活活打死,而陳大慶、肖剛、王波最終又被同一個凶手殺死。”韓印腦子一時也轉不過彎,自言自語道,“太亂了,這中間到底是什麽關聯呢?”
“別急,還沒完呢。”顧菲菲賣關子似的用手點了下照片中站在孫陽身邊的一個女生。
韓印隨著她的手勢看了眼,然後把視線挪到照片左側去找女生的名字——“呂晶”。韓印心裏驀地咯噔了一下,那個站在孫陽身旁的女生叫呂晶,南山上掩埋屍體的“晶”字形屍坑,難道是為了這個女生而設?難道所有的謎團將會在這個女生身上找到答案?
“咱們現在是去找呂晶?”韓印恍然大悟道。
“在身份證登記係統中搜索到她的地址。”顧菲菲解釋道,跟著又補充,“照片和年齡都匹配,應該就是她。地址也是幾年前更換二代身份證時登記的,現在應該不會變。”
“葉曦和齊隊是去這些孩子當年讀書的三十四中學調查了嗎?”韓印問。
“我倆在走廊裏遇到齊隊,齊隊聽我們說了照片的事,便提議分頭行動。”顧菲菲解釋說。
“對了,”韓印稍微揚了揚聲,“你剛剛提到二代身份證時提醒了我,二代身份證更換時有指紋錄入這一項,咱們是不是可以把留在殺死林峰凶器上的那兩枚未知身份者的指紋,放到身份證指紋數據庫中做比對呢?”
“你這建議算是個補漏,身份證指紋數據庫是2012年之後才開始建立的,先前調查‘林峰案’時,辦案人員應該沒比對過。”顧菲菲點了下頭,猶豫一下,“不過同理,二代身份證的指紋錄入,也是從2012年之後才開始的,就怕未知嫌疑人早在這之前便更換了新的身份證,不過還是可以試試。”
大概四十分鍾後,手機地圖導航精確地把兩人帶到了目的地。是一個比較老的住宅小區,樓道口連防盜門也沒有。
兩人踩著髒兮兮的台階來到五樓的樓梯間,便聽到一陣節奏感強勁的音樂從一間屋子裏傳出,循著音樂兩人看到門上標注的房號,正是他們要找的人家。兩人敲了好一陣的門,屋子裏的音樂聲才變小,然後便聽到一陣似乎是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咚咚聲由遠及近。
門終於打開,一個穿著低胸蕾絲短裙、黑絲襪、高跟鞋,一臉濃妝的女子,出現在兩人眼前。冷不丁把兩人看得一愣,尤其韓印,根本沒想到突然間眼前會冒出如此一個身著性感衣物的女子,便下意識尷尬地把臉扭到一邊。
豔妝女子倒沒有絲毫的介意,挑著眉問:“你們找誰?”
“你是呂晶?”顧菲菲反問道。
“對啊。”豔妝女子幹脆地答。
“我們是警察,找你了解點事。”顧菲菲亮出警官證說道。
“不,不是吧,是我被人舉報了嗎?我可沒做黃色直播,沒露過點啊!”呂晶一聽來人是警察,即刻便慌了,一邊向屋子裏麵退著,一邊語無倫次地說道。
韓印和顧菲菲就勢走進屋子。看到傳出音樂的房間裏窗簾緊閉,電腦桌上有一台大屏幕電腦,兩側分別立著攝像頭和麥克風,靠近牆角還立著一盞小型的攝影燈。這麽稍微一打量,韓印和顧菲菲心裏大概明白呂晶是幹啥的了,敢情她就是所謂的網絡美女主播,怪不得大白天在家裏穿得這麽撩人。
顧菲菲還好,主要是韓印比較尷尬,眼睛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地方放。顧菲菲不禁在心裏暗暗發笑,心說要不要這麽純情?不過一副窘態的小男生模樣還挺可愛。暗笑一陣後,顧菲菲拾起放在沙發上的睡袍,扔給“做賊心虛”的呂晶,聲音冷冷地說:“把睡衣披上,把音樂關掉,回來坐下。”
呂晶順從地按照顧菲菲說的裹上睡袍,關掉音樂,然後乖乖地回到客廳,坐在側邊沙發上。屁股剛挨到沙發上,便慌不迭地解釋道:“警官我真的沒做違法的事,頂多就打打擦邊球,跳跳舞,發發嗲,勾引勾引個人,要點禮物啥的。”
“你別緊張,我們找你跟你做網絡直播無關,是想請你協助我們調查一個案子。”呂晶穿上衣服,韓印感覺呼吸和說話都自如多了。
呂晶微微聳了聳肩,看得出是長舒一口氣,態度也沒那麽小心翼翼了,蹺起二郎腿,懶懶地說道:“想讓我協助你們調查什麽?”
“你記得孫陽嗎?”顧菲菲問。
“記得,他是我高中同學。”呂晶說。
“陳大慶和肖剛呢?”顧菲菲問。
“也是我高中同學,怎麽突然一下子問起他們仨了?”呂晶表情略微有些詫異。
“他們都被殺了。”顧菲菲說。
“啥,都死了,誰幹的?”呂晶張著大大的嘴巴,很吃驚地問。
“我們還在調查,不過我們認為也許這其中有你的因素。”韓印說。
“我,怎麽可能?高中畢業後,我和他們就沒再聯係過。再說,你們覺得我有能力殺人嗎?”呂晶使勁搖著頭,辯解說。
“你別急,我們沒懷疑你是凶手,我們隻是認為你、孫陽、肖剛、陳大慶之間可能發生過什麽事情?”韓印進一步提示說,“那應該是一個對你們幾個當年的生活和學習乃至整個人生,都影響蠻大的事件。在你的記憶裏,有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韓印話音落下,呂晶似乎下意識地瞥了眼沙發對麵的電視櫃,接著從放在桌上的香煙盒中抽出一支香煙點上。抽了一口,吐出一個大大的煙圈,眉宇間不經意地露出一絲焦躁和落寞,苦著臉道:“陳大慶和肖剛當年是班級裏的惡霸,很多同學都被他倆欺負過,像什麽打架、搶東西、逼著女生和他們約會等壞事經常做,班裏從上到下包括老師都忌憚他們三分。
“孫陽那時候是我們班個子最矮的男生,甚至比許多女同學都要矮得多,皮膚很白,說話聲音很輕,舉手投足都柔柔弱弱的,樣子很像女生。也就因為這一點,他便成為陳大慶和肖剛經常捉弄的對象。說人家是娘炮、小**、小變態等等,這些言語上的羞辱也就罷了,有好幾次他倆搶了女生的化妝品硬是給孫陽化了妝,化完還不準擦。更惡劣的是,他倆但凡在廁所裏遇到孫陽,就會去扒孫陽的褲子,扒光了還讓別的同學摸他,弄得孫陽有一段時間下課都不敢去廁所,陳大慶和肖剛還大言不慚地把這事當成段子在班裏講。”
“當然,我覺得對孫陽傷害最大的,也是我被牽涉其中的那次。”呂晶一時哽咽難言,眼淚開始在眼圈裏打轉,狠嘬了幾口煙,控製了下情緒,才接著說,“那是高二下學期的一天,下午第一節課是體育課,那一課的內容是練習仰臥起坐和引體向上。事情就出在練習引體向上的環節,該到孫陽做的時候,他拖拖拉拉坐在地上不願意起來。老師問他為什麽,他支支吾吾也沒說出個理由。後來陳大慶和肖剛跑過去硬把他拉起來拽到單杠前,孫陽也隻好硬著頭皮把自己掛上單杠,結果大家猛然看到他襠下那玩意兒……竟然非常堅挺地支著……
“陳大慶便起哄,說孫陽想耍流氓,肖剛也跟著附和。孫陽蹲在地上捂著自己下麵,辯解說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陳大慶和肖剛便不依不饒指責他想耍流氓還不敢承認,然後兩人一個按住孫陽,另一個把孫陽外麵穿的運動褲扒掉,於是很快孫陽下麵便隻剩下個三角褲衩,下體支著便更明顯了,場麵特別難堪。當時很多同學都抱著看熱鬧的心態,也有敢怒不敢言的,體育老師又是個剛來不久的女老師,紅著臉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我看孫陽屈辱無助的樣子特別可憐,實在忍不住,就跑過去把自己的運動外套脫下來,蓋住他的下體,然後陳大慶和肖剛就和我推搡起來。
“那時是春天,大家都穿得很單薄,我脫掉運動外套,裏麵隻剩個半袖T恤,也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推搡間陳大慶拽著我胸前的衣服用力扯了一下,結果把我的T恤和胸罩一同扯爛了,一瞬間我的胸部在眾目睽睽下幾乎全部暴露出來。我頓時蒙了,就那麽袒胸露乳傻傻地站著,不知道該怎麽收場。好在我們班有個男生也看不過眼,跑上來和陳大慶、肖剛糾纏在一起,這才有好心的同學趁亂把我和孫陽送回教室。事後,陳大慶和肖剛到處炫耀,我們才知道,原來那天中午吃飯的時候,趁著孫陽沒注意,兩人也不知道從哪兒弄到兩片性藥,磨成麵偷偷倒進孫陽的水杯裏,結果孫陽一點沒察覺,愣是全給喝了。”
“這個事情後來怎麽處理的?”顧菲菲拿出一包紙巾,遞給紅著眼睛的呂晶。
“陳大慶和肖剛給我和孫陽道個歉,事情便不了了之了。”呂晶淒然笑笑,然後說,“事發後老師找我和孫陽談話。先跟孫陽談的,大意就是一個巴掌拍不響,孫陽不應該有不健康的思想,要不陳大慶和肖剛也沒機會胡鬧。然後又勸我,說我是班幹部,胸懷要放大點,說陳大慶不是故意要撕壞我衣服的。還說眼瞅著就要進入高三,快到高考的衝刺階段,這個事情要是鬧大了對誰都沒有好處,最好還是冷處理。現在想想,真可笑,明明是我們被壞人欺負了,倒好像我們給他們添麻煩了。”
“這都什麽老師這是,”顧菲菲憤憤地說,“你們沒跟父母說這個事?”
“孫陽本來膽子就小,老師那麽一說,他也就沒敢講,我倒是沒忍住,跟爸媽說了。”呂晶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不屑和無奈道,“說了又怎麽樣?學校不想擔責任,一方麵,聯合老師和班裏的一些同學,暗地裏引導輿論說衣服是我自己不小心扯開的;另一方麵,采取息事寧人的態度,勸我父母別把事情搞複雜了,說都是孩子難免犯錯,給人家孩子一個機會,也是給自己孩子一個機會。沒完沒了地追究下去,隻能影響孩子們的學業,為這點小事耽誤孩子一輩子的前途,不值得。總之,最後我父母妥協了,這個事情就這麽稀裏糊塗地過去了。”末了,呂晶似乎又下意識地向電視櫃方向望了一眼。
這次被韓印注意到了,順著她的視線,韓印看到電視櫃旁邊的五鬥櫃上擺著一個相框。他起身走過去,把相框拿到手中,看到裏麵鑲著的是一個穿著運動裝、洋溢著青春氣息的少女的照片。當然照片中的女孩就是呂晶,看起來她那時也就是高中生模樣的年紀,想必剛剛提到高中的過往,令呂晶對這張照片生出一番感念。不對,韓印身子突然定住——照片背景是在一個山林裏,而且是楠樹林,很像植物園中的拋屍地。
韓印快步坐回沙發上,把相框遞給顧菲菲,又在她耳邊低語了一句,然後向呂晶問道:“你這照片是在南山照的?”
“對,高一學校組織到南山春遊時候照的。”呂晶說。
“給你照相的人是誰?”顧菲菲盯了會兒手中的相框,抬頭問道。
“不知道。”呂晶幹脆地說。
“不知道是什麽意思?”顧菲菲一臉詫異,“那這照片是哪來的?”
“是別人快遞給我的,對方留的地址和電話都是假的,我覺得挺好看的,就找了相框裝起來。”呂晶說。
“是什麽時候的事?”顧菲菲追問道。
“好像是2011年吧,”呂晶皺眉搖頭,“具體時間我記不清了。”
“這麽說照片是有人在你們春遊時偷偷抓拍的,對於這個人你心裏其實已經有人選了對嗎?”經呂晶這麽一解釋,韓印立馬反應過來,呂晶剛剛對照片的一瞥,並不是有什麽感慨,而是想到了一個人,那個給她照這張照片的人。
“我覺得可能是尤曉東。”呂晶猶疑著說,“其實說起來,尤曉東也牽涉到我和孫陽被欺負的那件事中。剛剛說的衝上前去為我和孫陽解圍的就是他,而且我爸媽當時去學校討說法時,學校和老師都幫著陳大慶和肖剛說話,班裏有幾個同學為了自己的利益也跟他們站在同一陣線,其餘的同學不願意惹麻煩上身,大都保持沉默,隻有尤曉東站出來向我爸媽證實了我說的是事實。雖然並沒有改變最後的結果,但我也挺感激他的,當然也覺得特別對不起他。他站出來了,而最後我卻妥協了,他落了個裏外不是人。學校和老師說他不顧全大局,找了他不少麻煩,還被陳大慶和肖剛他們報複,挨了一頓揍。我想他願意這麽為我付出,大概是一直暗戀我吧。”
“他的近況你知道嗎?”顧菲菲問。
“不知道。”呂晶補充說,“其實在學校我們交流也不是特別多,他那個人當時挺傲氣的,學習成績也不錯,不過後來高考成績也不太好,好像最後上了一個高職學校。”
“噢,是這樣啊。”顧菲菲和韓印對了下眼色,沉吟一下,擺弄著手中的相框,“你這照片我們先借用了,等取完證以後再還給你。”
“隨你們便吧,不過我估計你們啥也找不著,那照片我用濕抹布前前後後都抹過。”呂晶解釋說,“我原來養過一隻貓,有一天它搗亂時把相框碰到地上摔碎了,還在上麵拉了泡屎,你們拿的這個相框是我把照片清理幹淨後換的。”
“我們試試吧。”顧菲菲笑了笑,堅持道。
“你聽過林峰這個名字嗎?”本來已經想結束問話了,韓印又想起“林峰案”,便試著隨口問了一句。
“知道啊,他也是我們高中同學,不過高二下學期結束,他就轉到國外讀書了。”呂晶說。
讀完高二便轉走了,怪不得畢業照上沒有他,這小杜和小艾也是馬虎,這麽重要的信息先前怎麽未了解到。韓印在心裏暗念一句,轉而繼續問呂晶說:“你和他關係怎樣?他也牽涉到你們那次被霸淩的事件中嗎?”
“沒有,跟他沒關係,不過他追過我,我沒答應。”呂晶直截了當說道。
尤曉東和林峰都喜歡過呂晶,會不會……顧菲菲心思一動,把手機拿出來,調出一張照片。照片顯示的是一把折疊水果刀,也就是當年刺死林峰的凶器,顧菲菲把照片擴大,把手機舉到呂晶眼前:“你見過這把刀嗎?”
呂晶睜大眼睛,盯著手機屏幕,遲疑一下,說:“這……這很像是我送給尤曉東的那把刀。當年的事件過後,陳大慶和肖剛總找他麻煩,我看著挺著急的,有天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大概是腦袋短路吧,也沒想過後果,就送了把水果刀給他防身。”
“那你拒絕林峰是因為尤曉東嗎?”顧菲菲問。
“不是,無論誰追我,我都不會接受。我那時是班裏的學習委員,對未來有很明確的規劃,一心想考一所重點醫學類院校,將來當醫生。隻不過出了那檔子事之後,我很長時間都提不起精神學習,腦袋裏想的全都是盡快脫離那所學校,所以最後高考成績並不太好,隻考上一所大專。”呂晶哼了哼鼻子,換上一副頗為自得的表情,“其實現在想想沒當上醫生也無所謂,我現在這樣也很不錯,賺的錢可比當醫生的多多了。”
“確實是,你現在吃飯睡覺、打嗝放屁都有人願意花錢看,再穿得性感點,扭扭屁股、抖抖胸,錢來得更快,對嗎?”顧菲菲訕笑一下,冷著臉說。
“你真的喜歡你現在的生活狀態?”雖然韓印也很看不上呂晶玩世不恭的姿態,但以他一貫的涵養,不會說出多麽刺痛別人的話。
“很好啊!我不偷不搶,憑自己本事賺錢,怎麽了?看你倆這態度是不是特別瞧不起我們這些做網絡主播的?”呂晶撇撇嘴,反擊道,“別裝了,現在都什麽時代了,生活好的定義就是有錢。你掙到錢了你就是成功者,甭管你怎麽掙的。你看看網絡上,甭說我們了,那些專家、教授、大藝術家、大明星,不也都極盡所能,炒作各種人設圈粉賺錢嗎?問題是他們已經很有錢了!還有一些所謂的網絡大佬,動輒消滅這個、顛覆那個的,不也就是用一個個故事和金錢堆砌起了空中樓閣,然後再去掏空股市坑害股民嗎?可是他們卻個個被尊為創業先鋒、勵誌典範,有誰會在乎他們風光的背後,也有我們這些在你們眼中的齷齪女人的貢獻。我們直播的平台哪兒來的?不都是他們提供的嗎?”
呂晶這一番話,雖然聽上去有些偏激,但確實說到時下一些不良的社會風氣,讓韓印瞬間對她有些刮目相看,也不禁讓韓印想到作家王朔先生說過的一句話——什麽是成功,不就掙點錢,被傻×們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