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心理性本善
白春玲盡她最大的努力忍到了早上九點。正值春夏交替,流感易發時節,醫院裏人滿為患,當值的醫護人員全都忙得腳打後腦勺,白春玲混進醫院根本沒有引起任何人的關注。
大寶的死亡最終被鑒定為脾髒內出血傷重不治身亡,醫院沒有任何責任,白春玲哭過鬧過,卻每次都無功而返,這三天的時間,除了後悔自己過去40多年的所作所為之外,便是想怎麽樣能將最多的醫生集中到一起,讓她一窩端了。
因為是白天,各科室醫護人員俱全,反倒是急診室最清閑,值班醫生們三三兩兩地坐在一起聊天,甚至還有一名女醫生拿出了十字繡坐在那繡。白春玲進入急診室看到的便是這樣的場麵,仿佛外麵的忙碌與他們無關,連屋子裏多了一個人也是正對著門坐著的醫生高誠不經意間抬頭才看見的。
高誠是新分來醫院的實習醫生,白春玲的兒子死後他才來上班的,因此根本不認得進來的人是誰。他皺了皺眉頭,這個人怎麽跑到這來了。
“喂,大姐,這裏是急診室,普通看病出門左轉掛個號去。”
白春玲不理他,隻四處尋找當時兒子死時她見過的醫生。
高誠被人無視,臉上有些掛不住了,他好心好意提醒她,她卻不領情。本來高誠就是個小小的實習醫生,這間醫院隨便拎出來個醫生的資曆都比他老,來的這幾天天天打雜不說,連年紀大些的護士都能指使他。要知道當初在學校裏,他們學醫的最看不起的就是護士係的了,雖然那個係美女如雲。高誠心裏的氣,直接走向白春玲。想把她轟出去。
“你這人怎麽這樣?跟你說話你聽不見嗎?這裏是急診室,可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來的地方,趕快出去!”高誠一邊說,一邊就想把白春玲趕出去。
白春玲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隻這一眼,高誠就覺得自己胳膊上的寒毛都豎起來了,他立刻慫了,卻還嘴硬地強撐著說道:“你等著,我叫我們主任把你轟出去!”說完就退了回去。
高誠這邊的動靜很快驚動了正聊天聊得火熱的其他人。急診室裏此時一共有7人,3名醫生,4名護士,除了高誠之外另外兩名醫生都是認識白春玲的,年紀較大些的胡國維還被她狠狠地咬了一口。到現在傷口還沒好呢。現在又見到她。當然不可能有好臉色了。
“白春玲!你怎麽又來了?你這女人怎麽跟瘋狗一樣見誰咬誰?醫院也給了你說法了,你兒子傷勢太重,被送到這來的時候已經沒救了。怎麽你還沒完沒了地纏上醫院了?要都跟你似的,病人死了就跟醫院鬧。誰還敢給人看病?我看你是窮瘋了……”胡國維滿臉鄙視地瞪著白春玲,拿起內線電話打給警衛室:“喂,我這是急診室,派兩個人過來,這裏有人想鬧事。”
他的話音剛落,急診室的門就被推開了。白春玲此時正站在門口,沒注意到身後的動靜,被急救推車撞了個正著,翻倒在地。
“林謹輝,27歲,暈倒在街上,昏迷指數13,血壓一直下降,懷疑有內出血……”推著病人闖進來的三個人手腳麻利地展開急救,原來在急診室的醫護人員也顧不上管白春玲了,都投入了緊張地搶救中。
白春玲被撞傷了腰,腿上有些吃不住勁,在地上緩了半天才慢慢站了起來。周圍人的忙碌讓她感覺格外刺眼,為什麽?別人都能得到救治,都能活下去,而她的兒子卻要早早死去?白春玲想不通,她本身情緒就極不穩定,一鑽了牛角尖便不管不顧地打開了密封容器,將容器中的**潑向了圍在手術台邊急救的眾人。
冰冷的**接觸皮膚之初,救護人員手上動作不停,轉身看了一眼**來源,發現正是白春玲,胡國維罵道:“你他媽的精神病吧?趕緊滾出……”最後一個去字還沒出口,胡國維的胸口像是被大石頭壓住一樣喘不上氣來,頭部劇烈疼痛讓他忍不住吐了出來,眼前白春玲的樣子也越來越模糊。
仿佛傳染一樣,在之後的兩分鍾內,十名醫護人員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胸悶、頭痛、嘔吐、抽搐症狀。離白春玲最近被潑**最多的兩名醫生已經口吐白沫倒地昏迷不醒了。其他還有些意識的醫護人員立刻明白剛才白春玲潑出的**恐怕有問題,求生的本能支配著他們拚命向門口爬去。
白春玲豈容他們輕易出去,她用早就準備好的鏈鎖緊緊地鎖上了急救室大門,閉上雙眼坐在門口。“大寶,媽媽也來陪你和爸爸了。”
15分鍾之後,急診室裏死一般寂靜,兩名姍姍來遲的警衛敲了半天門也沒有回應,一邊罵一邊走開了。
急救室裏靜悄悄的,外麵的世界卻亂成一團。
公交司機劉師傅是有十五年駕齡的老師傅了,他路17路這條線已經跑了三年了,閉著眼睛都不會開錯路。早上7點,劉師傅像往常一樣駕駛著17路駛出東郊樞紐站,7點30分,車程過半時,車裏傳來“啪”的一聲脆響,劉師傅聽到後趕緊靠邊停車尋找聲音來源,最終發現是一隻怪模怪樣的水杯爆炸了,因為沒有起火更沒有人員傷亡,在一車等待上班的乘客催促下,劉師傅將壞了的水杯扔進車內的垃圾桶裏,開車繼續往前走。十分鍾之後,車上乘客多數出現了惡心,頭疼的症狀,劉師傅的頭也疼得難受,眼前漸漸模糊,最終,劉師傅暈過去時一隻腳還踩在油門上,未停下的17路公交車歪歪扭扭地朝著路邊行人撞去,直到撞到路邊小店的牆上才停了下來。離劉師傅最近的乘客打開了車門,車上50多人都渾身無力,口吐白沫,隻有幾個坐在車窗邊的乘客情況較好些,還能從車上走下來,其他的人都是被路邊的熱心群眾抬下來的。
急救車到達現場時,有五名病人已經檢測不到生命體征,停止了呼吸,其他的病人也四肢抽搐昏迷不醒。最糟糕的是,剛才參與救助17路公交車乘客的路人也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暈眩、呼吸困難等症狀。
這輛車上被人投放了毒氣!這是醫護人員的第一反應,雖然參加工作這麽多年他們誰都沒有遇到這樣的事,但是他們的醫學教育背景告訴他們這是唯一的可能。
文沫很快得到了消息,在此之前,為了避免群眾恐慌,歹徒手中有沙林毒氣這一情況始終沒有向公眾公布,隻在小範圍內通知了全市負責保衛和排查工作的警察和軍人。
等文沫到達市急救中心時,公交車上53名乘客及一名司機已經有8人死亡,還有12人中毒太深,對大腦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傷害,基本已經可以確定為腦死亡了,17人仍然處於昏迷狀態,另外17人中毒較輕,隻需要再留院觀察幾天,沒有其他的並發症和器質性損傷的話就可以出院了。
醫院的化驗也證實了這些人確實受到神經性毒氣沙林的侵害,警方接警後到達現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封鎖好公交車,防止沙林毒氣繼續泄漏造成二次傷害。身穿防化服的鑒證人員從垃圾桶內找到了裝有沙林毒氣的密封容器,容器中間有個一手指粗的孔洞,容器內還殘留有未蒸發的液態沙林毒氣。
密封容器是的孔洞看樣子像是被微量炸藥炸開的,鑒證人員從瓶身上發現了三組指紋,一組是買合木提的,第二組是死者17路公交司機劉師傅,最後一組卻屬於曾被公安機關打擊處理的盜竊犯趙友建。
當警方找到趙友建時,他正窩在他那四處透風的狗窩裏抱著隻燒雞啃得歡呢,警察踹門進來時他還傻傻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趙友建,還認識這隻瓶子嗎?”一名警察向他出示了密封容器的照片。
怎麽可能不認識,今天早上他才把他扔在17路公交車上了。當然,派出所常客的他早就具備了一定的反審訊能力,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沒見過。”
文沫進來,也不廢話,打開電視,本市各電視台都在報道17路公交車蓄意投毒案。當趙友建看到死亡人數20人時,怔在當場。20條人命!是因為自己放在車上那個小小的水杯樣的東西引起的?趙友建突然覺得剛才吃下的美味的燒雞無比血腥。他雖然是個小偷,也做過很多不光彩的事,可是殺人……
趙友建幾乎要把膽汁都吐出來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抓著一名警察的手:“警察同誌,嘔~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嘔~我收了人家的錢,才把瓶子放上車的,嘔~要是,要是知道這東西這麽厲害,我怎麽也不敢幹這事啊!嘔~你們一定要相信我,我真不知道!”趙友建現在是滿身長嘴也說不清了,他無比悔恨自己為了錢害了20條人命,這下好了,警察找上門了,錢花不著了,搞不好命都得搭進去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