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麵上,不知何時泛起了陣陣的薄霧。
盡管如何,肆無忌憧的月光,還是淡淡的灑在河麵上,隱隱綽綽的樹影,不時的擋住一些月光,投射在河麵之上。
不知什麽時候開始,錢娥已經將自己的頭斜靠在彭劍鋒的胸前,這讓她有一種別樣的安全感。嗯,她是傷員,這樣的依靠,讓她能感到輕鬆一些。
也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彭劍鋒的右手輕輕的摟在了錢娥的肩上,她是傷員,這樣也能讓她感到舒服一些。
兩個相握的左手,貌似自抓上後就沒有鬆開過,仍繞過彼此的身子,在欄杆下相握著。
彭劍鋒初時覺得這樣有點唐突,試圖悄悄的抽回,可一當她有所舉動的時候,錢娥的手就會本能的稍稍握緊。彭劍鋒也便放棄了抽回。
錢娥的手很細,很修長,還很柔軟,這樣握著,也有一種舒服的感覺。
天還沒黑的時候,他們才剛剛買來的丫環看到河麵上這一對的身影,差點驚叫出聲。小姐不是說自己受了傷,需要去彭城調養麽,可瞧她好好的站在河麵上的時候,哪裏有一點受傷的模樣。
可她馬上又想到錢老爺臨別時惡 的目光:“跟著去彭城,就要做好在那裏住下去的打算,要是讓我發現你們又回到越州,看我不抽死你。”
小丫頭有些無辜,錢大小姐想不想留在彭城,哪裏是她一個小丫頭能做主的事情?可看這情形,似乎錢小姐留在彭城就不再是個事了。聽說那位彭大人家裏已經有八位夫人了,可這位官家大小姐為何還心甘情願的去給人家當小的?
可既然能被錢繆選中當錢娥的丫環,這丫環肯定不會是笨的。小丫環初見這一幕時,差點驚叫出聲音,可她馬上就想到了錢繆的交待,硬是自己趕快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彭劍鋒和錢娥,雖然一個多月就見過,還有一段時間錢娥經常出入彭府,也算是有些了解,但象這樣肌膚相親,兩手相握,這還是第一次。雖然僅限於這樣依靠,也是雙方的第一次親密接觸。
可瞧這情形,二人竟似是一對熱戀中的男女,讓人看來沒有一點的違和之感。
錢娥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這不是施用了某種化妝品的味道,應該是錢姑娘身上自帶的體香,這讓彭劍鋒有些沉迷,這種清香,和其它人身上的似乎還不一樣…
此時的錢娥,就象一隻溫馴的小羊羔,而彭劍鋒則象極了一隻伺機而動的狼。小羊渾然不覺的正向他的巨口走一,他都無須露出猙獰的狼牙。他隻需靜靜的等候,等候這隻羊自己投入自己的狼嘴。嘿嘿,自投狼嘴的小羊,結果就不是他所能掌握的。
身為一匹狼,就得要有狼的覺悟 ,若是放過了自投羅網的小羊,那絕對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彭劍鋒深以為然。
想起方才二人的對話,仍讓彭劍鋒忍不住沾沾自喜,他感到了潤物細無聲的優點,雖然他從未有意的這麽做過。但一旦被他的潤物無聲感受到,一定就會有人不能自拔的,就象目前倚在他胸前的錢娥。
“我就不懂,為什麽這世道對女人如此的不公,明明女人不比男人差,為什麽什麽事情都要讓著男人先,哪怕吃個飯都要讓男人了,女人才能吃男人的殘汁剩羹,”錢娥委屈地說。
哪怕身為錢繆的女兒,還是錢繆眾兒女中最出色的一個,可錢娥卻不得不因為自己女兒的事實,哪怕是他才九歲的弟弟都能上桌,她卻隻能和她娘一塊在她爹吃完了之後才能上桌。
不是一家人麽,為什麽要有兩種待遇。她娘還隻是主母,她爹的小妾們,則隻能和廚娘丫環們擠在後廚填飽肚子了。
可是她爹說,全天下人都是這樣,錢娥雖然要強,也不敢和全天下人作對。
但她去了彭城之後,卻發現彭劍鋒家似乎不一樣。
彭家吃飯的時候,除了彭劍鋒端坐上座之外,他家八位夫人都圍坐在他左右,看不出有誰不能上桌,哪怕有誰一時忘記了吃飯了,彭劍鋒也會讓人把她叫過來。
錢娥有幸在彭家上過幾次 ,按理說她是外人,不能這樣的。但曹燕似乎不知道,拉著她坐上了 ,她也裝作不知道就坐了下來。
當她再回到越州自己的家中,就越加懷念彭家的這種氣氛。可在自己的家裏,哪怕是自己的娘親都做不到和她爹同席而食,她又能如何。
哪怕是彭家的丫環們,加上彭家的女傭,都有她們自己的一張圓桌,除了留出一個人專門要給主人們不時裝飯之外,她就沒有看到彭家不能一塊吃飯的人——當然,彭劍鋒的三個兒女除外,他們還隻吃奶,不會吃飯。
“都是一家人,為什麽不能坐在一塊吃飯?”彭劍鋒雲淡風輕地說,“而且,你也看到了,我這一家人都各自有自己的事要幹,也就吃飯的人才能坐到一塊,才象一家人的樣子,要是吃飯都分開了吃,這哪象一家人了?一家人就要不時的溝通,才能更加深彼此的感情的,一家人都說不上幾句話,時間久了,感情自然會淡漠的。”
食不語,在彭劍鋒家是不存在的,每到彭劍鋒家開飯的時候,一家子就大呼小叫的,好不熱鬧。李嬌和黃靈兒算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初始的時候有些不習慣,但到後來,她們兩個經常是叫得最歡的。
這一點,錢娥也深以為然,在彭家呆了二十幾天,她能明顯的感到,彭家夫人們雖然各有些小心事,拈風吃醋的事情,隨時都在發生,但幾姐妹間的感情,卻都是杠杠的。
哪怕最沒心沒肺的曹燕和李克寧兩個,在家裏互懟起來毫不相讓,可若是有外人敢欺負他們家的人試試?據說有一位初來彭城的老婦不認識李克寧,路上小聲的罵了幾句,正好被曹燕遇到了。李克寧都覺得無所謂了,曹燕硬是拉著李克寧,把那老婦好一頓數落才回家。
這時才有路人悄悄的告訴老婦,那可是彭大人家的兩位夫人,嚇得這老婦不敢再吵了,落荒就逃跑了。
錢娥還羨慕彭家的一點,彭劍鋒的女人,果真都是夫人的身份,彭劍鋒的家裏,就不存在誰是個妾侍。她爹也有幾個女人,她可是知道的,她那些姨娘,在家裏的身份甚至和奴婢們差不多。
可彭家的女人們,真的都是當作夫人的,除了主母李嬌之外,其它人排個座次,隻是方便稱呼,然後,曹燕悄悄的告訴她,還有就是陪夜的時候,有個先後順序而己,哪怕是李嬌身為主母,也不能多占一份,隻能輪著來。
更重要的是,正如彭劍鋒所說的那樣,他家的夫人真的都有各自的工作,而且幹得還不比男人差。他的夫人,甚至還能擔綱書院的女先生,雖然教的隻是小姑娘,可這絕對是開天辟地的頭一回了。錢繆不知道外麵的世界,但她知道,在越州,在她見過的城市裏,沒有哪個地方的女人,活得有彭劍鋒的女人這樣張揚,也沒有哪個女人活得有這八位女子這麽寫意。
錢娥甚至有些嫉妒起那八位夫人來,現在,她也被她爹反複的交待過了,隻是,她能成功他的九夫人嗎。雖然這讓她非常的向往,但有的事情,她還是想先問清楚的好一些。
“我不能改變這個世界,但我至少可以讓我家裏的人不一樣,一家人還玩那些虛套的東西,有什麽意思。人生不過短短的幾十載,還不如簡單的活著。她們八們,都那麽優秀,算起來是我虧她們了,若是我再分出個高中低下,我豈不是更加負她們了。”
彭劍鋒的幾句肺腑之言,就讓錢娥下定了決心,她要做定了這位九夫人了。哪怕他不接受自己,她死皮賴臉的也要跟著他。他爹說得對,這世界上的好男人本來就少,如果遇到了還要矯情的話,那就活該自己受罪了。
可是,她都沒羞沒臊的抓住他的手很久了,她都大著膽子靠在他的懷裏了,他怎麽就沒有進一步的舉動,莫非他還對自己有些疑慮。
她也聽曹燕捧著肚子說過那 和 不如的段子。這個時候的彭劍鋒,到底是 呢,還是 不如。不過錢娥隱隱的有些期待,希望彭劍鋒更 一些的才好。
別人都當娘了,她十九歲了居然還沒有讓自己嫁出去,聽曹燕說起過其中的美妙,她甚為美妙。
思慮之間,她甚至不經意間,居然有些羞恥的又貼近了彭劍鋒一些,雖然期待,但這樣的親密接觸卻立即就臉紅起來。她又不是小姑娘了,哪能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可是,他明明意動了,為什麽還沒有任何的舉動?
錢娥的小動作,彭劍鋒怎能不知道,他都是老司機了。他甚至還覺得自己的鼻子有些濕潤,一摸,自己都快點要出鼻血了。
可是,人家姑娘還是個傷員,而且,他還沒有任何的承諾過呢。這樣子不好,他隻能強行忍著。
“我發現,你應該不是你爹親生的,”彭劍鋒隻能讓自己轉移了注意力道。
“我也覺得是,”錢娥居然沒有反駁,幽幽道,“我也才十九歲,若是親爹,怎麽就生怕我沒有人要似的,把我當作個大齡剩女,管他是阿貓阿狗,就讓我跟著人家走了。”
彭劍鋒尷尬的抽抽鼻子,這到底算是在罵自己,還是在赤果果的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