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一片死寂,燈火灼灼的燃著。

半晌,北堂煜冷沉道:“他親密待你,你為何不躲?”

白洛瑤不由說道:“我躲了。”

兩人這廂便僵持著,他微微泛白用力的骨節收縮。

門外,響起一陣叩門聲,北堂煜緩緩收回手,白洛瑤捋了下青絲,站在原地。

“進。”他走到案牘邊。

霧眠便推開房門,稟報道:“主上。海盜們已經揚言,若三日之類,不能交出藏寶圖。邊將手中的布防圖,交給烏丸之人。”

白洛瑤知曉,烏丸國乃是最大的敵國,若是他們得到布防圖進犯,必然生靈塗炭,民不聊生。

北堂煜淡淡道:“明夜十五,月圓之日,你知曉該怎麽做。”

霧眠頷首,道:“屬下已經將巫師帶來。明日夜裏,主上是否要親自前去碼頭,觀賞巫師控製那西域之女得手布防圖。”

“去。”

他的話語依舊是果斷幹練。

北堂煜執筆,緩緩的在紙上寫著什麽。

白洛瑤實在覺得匪夷所思,這世間還有這等光怪陸離之事?

若非她親眼看見,她還是不相信能有如此巫術,正想見見。

“明夜,我與王爺一同前去。興許,我有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她遲疑的開口,看著他如墨般垂泄的青絲。

北堂煜以筆沾了沾墨水,淡聲道:“你去,能派上什麽用場?”

白洛瑤卻道:“王爺莫要小瞧我。這上能驗屍下能行醫,解毒用毒,我都在行!”

他淡淡抬眼,瞟了她一眼。

北堂煜道:“本王不準。”

白洛瑤蹙了蹙秀眉,走到他的麵前去,看著他。

“為何不準?難道王爺認為,我會是你的拖累?”

他低啞道:“你怎會是本王的拖累。”

北堂煜隻是不確定那幫海盜會不會使陰招,他並不想讓她涉險其中。

白洛瑤聞言,不由得拿過圓圓的草席墊子,坐在他的身前。

“那就讓我去?我正好想領教下王爺所說的那控製術。”

她的手上,正遊刃有餘的轉著銀針。

白洛瑤見他不言,隻是專注著在寫著什麽,她便當他默認了。

北堂煜將所寫好的書信,淡淡折疊起來,道:“送去。”

霧眠便緩緩接過書信,道:“有了這信,會助我們更能容易拿回布防圖。主上高明。”

白洛瑤不解,不過也不想知道。

她問道:“殿下睡得可安生?”

霧眠遲疑了下,道:“安生。”

白洛瑤頷首,好在他不認榻。

“這麽晚了,我也該回府了。”她動身起身。

北堂煜啟聲道:“留宿本王王府,明日一早,送太子進宮。”

她猶豫了下,雖然這樣很方便,但……

他卻不容她思索,道:“騰出客房。”

霧眠應聲,這就去打理。

白洛瑤也隻得答應了下來。

夜裏,她肚子有些餓,之前在街上雖然吃了很多包子和糖葫蘆之類的東西,晚膳吃不下,但到了三更半夜的時候,又開始咕咕叫!

她披著暖暖的披風,坐在院中門前的台階上,抬頭撐著下頷望月。

北堂煜從霧眠的手中,單手左持右負的端著宵夜,便走到了她的身前。

一襲墨黑修長的身影罩了過來,擋去了風,有些暖意。

白洛瑤抬頭,道:“王爺?”

他將一碗餛鈍端給她,淡聲道:“不夠廚房還有。”

她欣喜的接過勺子,嗅著滿是香氣的餛鈍,便舀了口高湯,喝了一口。

“……好鮮!”

白洛瑤吃了個餛飩,皮兒薄又有嚼勁,裏麵的肉餡的味道更鮮。

她幾口吃下後,身子暖和了不少。

北堂煜將她吃完的空碗放在霧眠端著的木盤裏,霧眠便端了下去。

他微微掀開墨袍,在她身旁坐下。

白洛瑤看著他,道:“大半夜的,王爺還不睡,可是有心事?”

他知曉她沒用晚膳會餓,竟然讓人給她做了一道餛鈍送了過來。

北堂煜借著霧眠放下的燈盞,看清她耳朵上的長相守,他低沉道:“你動過它?”

白洛瑤下意識的捏了下耳墜,有些不自在的幹笑了兩聲。

“之前,王爺給我的時候,演示了下裏頭的機關,可以放東西。我便好奇,再打開了下。”

“你如何能打開?”

北堂煜的黑眸收縮。

長相守,除了自己以外,無人能知曉其中的機關複雜。

白洛瑤便道:“我研究半晌,所以……”

“看見了麽?”

北堂煜的聲音愈發的冰冷,就像是墜入極寒之地。

她知道他問的是什麽,緩緩點頭。

白洛瑤不覺主動問道:“為什麽一半的藏寶圖,會在宸妃娘娘的遺物,長相守裏呢。”

夜裏的風拂動北堂煜的青絲,他如鷹一般凜然的眸子閃爍著。

他聲音低沉道:“你無需知道。此事,本王不想讓第三個人知曉。懂麽?”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白洛瑤能聽出他言語中的警告,一股森寒之意席卷全身。

北堂煜修長的手指自她的耳上過,拿下了長相守,並道:“藏寶圖。”

她便將那一半的藏寶圖給他,眼睜睜看著他,重新放了進去。

“也不知,另一半的藏寶圖在哪兒。我們有這一半,也沒有什麽用,最關鍵的還是需要完整的!”

“你無需在意這些。”

北堂煜淡淡側首,道:“還餓麽?”

白洛瑤緩緩撫著肚子,已經吃飽了。

她正搖頭的時候,忽然旁邊的房門被“啪——”的一聲推開。

一陣聲音響起:“娘子,娘子你在哪兒!”

北堂修的聲音似乎很害怕,到處找尋她。

白洛瑤聞聲,他卻將她按住。

霧眠便飛速的過來,道:“殿下,有何事吩咐!”

北堂修說道:“我找我娘子,我醒來之後,娘子不見了……”

霧眠看了眼他們的方向。

循著過去,北堂修發現了白洛瑤,他愉悅道:“娘子,原來你在這兒啊!”

北堂煜的俊臉再度冷沉。

她勉強笑道:“夜深了,殿下怎麽不睡覺?”

北堂修傻傻道:“娘子,我餓了。我不認識這裏的人,我隻能找娘子,給我做好吃的。”

白洛瑤便讓霧眠,再去廚房端兩碗的餛鈍來。

霧眠內心腹誹:這是我家主上特意讓廚房給你做的,你卻給了別的男人吃,煞費我家主上的苦心!

兩碗餛鈍端來後,北堂修便坐在房裏美滋滋的大口的吃了起來。

白洛瑤看著月亮,道:“王爺也早些歇息吧。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房睡了。”

北堂煜握住她的手腕,眸光深邃,不讓她走。

她起身的一刹那,從身上掉出什麽。

北堂修吃完兩大碗餛飩,心滿意足的出來找她,道:“娘子,你餓嗎?”

白洛瑤撿起玉石手鏈,道:“我不餓,殿下也該睡覺了。明日一早我們還要回宮。”

此間,北堂煜眼神示意霧眠。

霧眠便了然主上的心思,伸出手來,“嘎嘎——”的一隻烏雀,從枝頭飛了過來。

烏雀受到指示,便去白洛瑤的手中,將她的玉石手鏈叼走。

“娘子,那是我送你的玉石手鏈啊!”

北堂修有些著急的抬頭,道:“小鳥兒,還給我!”

霧眠內心道:這玉石手鏈,是太子殿下的母妃傳給兒媳的傳家寶,太子殿下給了白二小姐,必然是定情信物,這必不能要!

白洛瑤詫異,立刻過去阻攔,道:“殿下,小心!那邊有個池塘!”

隻見那烏雀將玉石手鏈從喙上鬆開,直直的掉入池子中。

北堂修就像是個落湯雞一般,愣愣的看著,而後,他不顧一切的跳進了池塘裏,在冬日寒冷的水中,他四處在池子裏摸索著,找尋著。

“是我送給娘子的,我一定要找到……”

他木訥的在水中以手搜尋著,池子的水隻到他的膝下,但是寒冷徹骨。

白洛瑤沒想到他傻到這種程度,忙對霧眠道:“快將殿下帶上來!”

她想要上前去,卻被北堂煜抓住了手。

她道:“他一定會生病的,我去把他拉回來!”

北堂煜寒聲道:“你不覺得,有些巧合麽?”

白洛瑤怔了怔,道:“什麽意思……”

他閃爍的眸光掃向在池中摸索著,凍得嗬氣的北堂修。

“每次你我二人在一起時,總能被打斷。”

北堂煜這三年,幾乎一年隻見太子一次,也從不關心這個不怎麽親近的他的癡傻情況。

太子癡傻之前,如日中天,太過倨傲,他不願與之為伍。

白洛瑤道:“他是真傻,我能確定。絕不是裝傻!”

北堂煜抿著唇,鬆開了她的手。

北堂修不肯放棄,繼續在池子裏搜尋著,道:“娘子的玉石手鏈……”

霧眠想要近前拉他,卻被他倔強的拂開。

白洛瑤隻能站在岸上,看著他,以她的醫術斷定,北堂修是真的癡傻,這一次,北堂煜錯了。

霧眠皺眉,沒想到烏雀如此笨拙,竟失手將玉石放進池子裏,讓他找到。

北堂修忽而欣喜的舉起手鏈,道:“娘子,我找到了!”

白洛瑤連忙朝他伸過手去,握著他冰涼徹骨的手,道:“先上來!”

她將自己的披風脫下,披在他的身上,他凍得渾身都在顫抖,身上濕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