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瑤問道:“怎麽樣?查到那位大師沒有。”
霧眠遲疑了一下,說道:“縣主,這揚州城內唯一隻有一位會做臉的大師,但是那人……已經在半月之前就死了。現在屍首不知葬在何處。”
“……死了?”
白洛瑤隱隱皺眉,哪裏又這麽巧的。
怕不是裏麵另有陰謀。
霧眠又打探到了一些,說道:“屬下認為,此事一定是楚藩王所為。白大小姐似乎不知情,隻因屬下打探到她近日托人找尋相關能夠換臉的人。她臉上似乎維持不了太久。”
白洛瑤想到了一個絕妙的法子,這樣不是正好麽?
“你去找個我們的人,冒充換臉的大師,以此取得白霽月的信任。隻要時機成熟,能夠讓白霽月道出自己真實身份的事實就好!”
她左右看了看,沒有其他人。
霧眠這便去準備。
白洛瑤找到念夏,道:“你之前同我說,你父母的屍骨葬在何處?帶我去看。”
丫鬟念夏本以為小姐忘記這件事了,也不好提醒小姐,沒想到小姐還是上心的。
“可是,王爺那邊我們要怎麽說啊,小姐?”
“反正什麽事情都瞞不過他,如實告訴他就好。備馬車,我隨你一起去驗屍。”
白洛瑤從袖口抽出一雙幹淨的布手套,潔白的如白布一般。
丫鬟念夏吃驚的“啊”了一聲,道:“可是小姐,都已經十年過去了,我爹娘的屍體都已經變成骨頭了……”
“就是骨頭,才好驗。不管是二十年,還是三十年。真相永遠不會遲到,我一定會找出殺害你爹娘的凶手。”
白洛瑤催促念夏去備馬車,念夏就愣愣的去了。
一會兒後,她準備出府,麵前便攔住了一墨袖的男人,對上北堂煜的眸子,道:“瑤兒,去哪兒?”
聲音低淳,帶著點點的笑意。
白洛瑤見他心情格外好,便道:“手癢,找個地方驗屍!”
北堂煜的指腹緩緩摩挲著她白皙的下頷,道:“什麽地方,嗯?為何不帶本王前去。本王不去哪,都是帶著瑤兒的。瑤兒人心,不帶本王麽?”
白洛瑤嘴角抽了抽,他自己暗暗去哪兒她也不知道啊。
她現在暗暗去哪,他也想跟著去?
“長話短說。西郊林中,有念夏爹娘的墳墓。她爹娘離世十年,不明不白的走了,念夏心裏頭惦念,隨口提了兩句。我想去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白洛瑤知道那地方很偏,他就是不肯嘴上說擔心她,所以才這樣。
北堂煜卻是已經握住她纖細可握的腰肢,道:“本王與你一起,做你的貼身守衛,不好麽?”
她算是敗給他了,隻得微微扯了下他的衣角,道:“跟上來吧。”
他順勢將她的小手握緊在掌心。
丫鬟念夏也跟了過去,等人在西郊林裏停下。
念夏精準的找到爹娘所在的墳墓,將手裏的瓜果放在墳前,說道:“每年中秋的時候,老爺都準許我回揚州城一趟,祭拜爹娘。”
白洛瑤不知道之前這些細節的事情,現在才關切起念夏,不覺得有些懊惱,還好還不晚。
“小姐,我答應你開棺驗屍。”
念夏脆生生的說道,她想要知道爹娘的死因,就算隔了十年,也想知道。
“好,念夏。我會小心一些,盡可能不碰壞令尊他們。”
白洛瑤讓霧眠等人過來小心翼翼的挖土。
“這個墳墓,是誰幫你爹娘葬的?”
白洛瑤站在北堂煜的身前,看著念夏。
念夏隻是說道:“當時,我還很小。官府的人把我爹娘的屍身扔回了我家,後來鄰裏嫌我爹娘的屍身太臭了,不顧我的反對,就把我爹娘扔去了亂葬崗。後來,我哭著跑過去,把爹娘的屍身放在木板上,一路拖著去了附近的西郊林。把我爹娘放在土裏一起埋了。再做了個木牌祭拜。後來我長大了,小姐對我也好,賞賜了我許多。我回揚州城就把爹娘的後事重新大辦了下,把他們放進棺材裏,也修了這石碑。”
當時的念夏隻有幾歲,芝麻大點兒的人,滿身都是被繩子勒出的血痕,她小小的身體,滿臉淚水和渾身的汗水血水,混合在一起,心上比身體上的痛要更痛。
白洛瑤聽著,不由得抱了抱她,道:“念夏,你之前都不跟我說起。”
丫鬟念夏吞吐道:“之前就是覺得小姐也無能為力,所以……”
是了,當初的原主太過懦弱,自己都自身難保,更別說是顧及別人了。
“不過現在小姐好啦,還有王爺這麽好的男人保護著小姐!真好。”
念夏不願意回想跟小姐一起受罰吃苦的日子,往前看,總是好的。
北堂煜掃了白洛瑤一眼,道:“瑤兒,你的過去,本王不曾知曉,今後,本王會好好彌補。”
白洛瑤生怕他起疑,發現什麽,於是便含糊不清道:“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人隻要想開了,什麽都好了!”
聰明如他,是真的看不出來兩人極大的差別嗎?還是他有心不願意點破。
因為他愛自己。
霧眠與燎歌等人將墳墓給挖開,露出了新的棺材,並將棺材裏的兩具屍骨都抬了出來,小心翼翼的放在白洛瑤的麵前。
有一股骨頭腐爛的味道。
白洛瑤立刻在原地焚燒了蒼術,將準備好的幹薑都遞給他們,讓他們含著些,離屍骨遠一點,她來就好。
她的手套與麵布,都已經準備完畢,蹲身吩咐道:“去拿馬車裏我備的醋酒與布巾。”
霧眠將醋酒拿到原地,白洛瑤把醋酒潑在了屍骨上。
“草席。紙傘。要赤色的那把。”
她起身,注視著屍骨的變化,額外吩咐。
燎歌就把草席拖了出來,赤色的那把紙傘拿來,北堂煜淡聲道:“瑤兒,還需要什麽?”
白洛瑤沉吟道:“我要火把,柴火。”
霧眠去辦,丫鬟念夏有些擔憂道:“小姐,你不會想要燒了我爹娘的屍骨吧,我有點兒怕怕的……”
她笑了一聲,道:“不是。我隻是在仿照大宋宋慈驗屍的蒸骨法。”
宋慈是法醫的鼻祖,白洛瑤的偶像。
念夏懵了,問北堂煜道:“王爺,您知道宋慈是誰嗎?”
北堂煜抿著薄唇,道:“本王閱過無數書,也未曾聽說此人的名諱。”
白洛瑤想了想,難道這是個架空的朝代?也對,畢竟曆史上沒有南漠國的存在。她一開始來的時候就應該知道的。
如今都在這兒待了一年多了,她還總是容易出戲。
她將屍骨搬到草席上,用火把烤著,將屍骨蒸煮。醋酒的功效,使得屍骨上原有的痕跡顯露,白洛瑤把赤色的紙傘撐上去。
“小姐,你為啥要撐傘呀?”念夏問道。
白洛瑤向她解釋,道:“這也是宋慈說的,可以抵擋紫外線。紫外線就是日光,遮擋住會使驗屍效果更好。”
北堂煜聲音冷沉道:“宋慈,是男人,還是女人?”
白洛瑤隨口一道:“自然是男人,我最崇拜的男人。”
她的頂級欽佩的人,正是因為這一點,讓她加入了法醫的行業,到了古代也仍舊參考他的驗屍方法。
北堂煜譏誚啟唇道:“你最崇拜的男人,不應該是本王?”
他現在很不悅,十分不悅。
自己心愛的女人,當著他的麵,說崇拜別人。
白洛瑤知道他這個吃醋精又開始了,說道:“隻可惜他不在這個世上。”
北堂煜聽此,眼眸便灼灼的閃動著,道:“不在就好。”
她正惋惜難受著,聽他這麽說,狠狠剜了他一眼。
丫鬟念夏隻是偷笑著,說道:“小姐,王爺就是太在乎你啦!”
半個時辰後,白洛瑤把紙傘從土裏撥出來,並撤了草席,屍骨有些發燙,她等涼一些再說,她看向念夏道:“念夏,你當著你爹娘的麵還真麽貧?”
“小姐,我爹娘已經走了十年了。再多的感情,都也淡了。我在努力的學著快樂,不要為他們傷心,這樣他們也會傷心的。隻要我開心,他們也開心。這是我的乞丐伯伯教我的。”
念夏仿佛就像聖人附體一樣,滿腹的道理。
白洛瑤嚐試著觸碰屍骨,卻“嘶——”的一聲收回,北堂煜蹙眉,握過她的手指,道:“怎麽了,瑤兒?”
見他俊臉帶著擔心的樣子,她道:“我沒事,就是有點燙。”
念夏又道:“哎,王爺真是寵妻呀。小姐早點嫁過去多好。肯定更寵。”
北堂煜道:“嗯,說的好。”
“?”白洛瑤滿臉問號。
等屍骨涼了許多,她再觸碰的時候,已經不燙手了。
此刻,屍骨上的痕跡全部顯現了出來。
白洛瑤立刻收斂笑容,認真的查驗,道:“頭蓋骨上,有明顯的鈍器擊打過的痕跡,很重。非壯年男子能夠造成的。胸部、膝蓋、手臂處,都有。這是你爹的屍骨的痕跡。”
她又去看女屍骨,繼續道:“胳膊骨折,腿骨折的痕跡,被人接起過。應該是反反複複打斷後,又接上去,至少有二十次。其餘的,臉部有傷痕。”
丫鬟念夏臉色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