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笑說:“又不是生離死別。”
他伸手,在她的腦袋上揉了揉。白洛瑤扶了下頭上的簪子,道:“梁兄莫揉我腦袋了,簪子都要掉下來了。”
聞言,梁玉更是淺淺一笑。
白洛瑤催促他道:“皇上傳你去接旨,你快去吧,別耽誤了。”
梁玉便點了點頭,最後再多看了她兩眼,便身形挺拔,端正正直的走向大殿。
大殿內,皇帝已經下發聖旨,著梁玉當夜接旨,趕往蘇州城查明案情。
梁玉從大殿走出,北堂煜淡聲道:“梁大人,此去一路順風。”
“多謝淩王爺。還望淩王爺照顧好瑤妹,多謝了。”
他微微作揖以禮,真心希望他們夫婦二人能夠永遠幸福。
兩人是一起出來的,走在宮道內,不遠處,白洛瑤在原地等候著,見到他們是一起來的,便上前幾步道:“梁兄,此去平安。”
梁玉顧慮到她夫君在此,便沒有與她說話,隻頷首道:“瑤妹也是,多多珍重。”
他掀了掀袍,手放在腰間的刀劍處,慢慢的從兩人身旁走過。
一切保持著疏離與距離。
北堂煜將人兒帶進自己懷中,啟聲道:“似梁大人這樣的君子,有著自身的風度。若換做旁人,此時還想同本王的瑤兒多閑聊幾句,瑤兒說是麽?”
白洛瑤開口道:“似梁兄這樣的人自然是君子。倒是我身旁有位男人,淨愛吃醋壇裏的醋!”
他勾了勾唇,低笑一聲。著實拿她沒辦法。
***
多日後,這段時日裏,白洛瑤一直在留心白樂清的動靜,但似乎她仍然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下那西域的幻毒。
而西域的商人也不知所蹤,根本找不到行跡。白洛瑤讓瞭歌去另找了個西域商人,但並不是所有西域的人都知曉這種幻毒。
幻毒與北堂奕果酒裏的癮,都是自行尋高人私自做出來的,很有可能兩人出自同一人。
這日,白洛瑤正打算回趟白府,該回去省親了。
但當她走過長廊,在拐角處聽見聲音:
“此事,不能讓瑤兒知曉。她若是知曉,定會傷心不已。”
北堂煜淡漠的聲音響起,提醒霧眠。
白洛瑤眉頭一跳,心裏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
霧眠喏聲。當霧眠準備退下的時候,忽而注意到拐角一抹女子華貴的衣裙,低聲道:“主上,王妃來了。”
北堂煜眼眸看向,白洛瑤隻是笑著走出來,道:“有什麽事情,想瞞著我?”
他幾步走過去,將人兒摟在懷裏。
她便問道:“到底什麽事?”
北堂煜低聲道:“大理寺卿,梁大人梁玉。死在了去蘇州城的路上。”
話語剛落,白洛瑤整個人的身子都開始發僵。
不會的……不可能的……昨日梁兄,還在宮裏對她說要珍重!
“梁兄,死了?”
她的臉色白了一瞬。
北堂煜道:“本王已經命人去查。”
白洛瑤一時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她喃喃道:“梁兄的屍身在哪。”
“宮中大理寺。”
“……我要進宮!”
白洛瑤不相信,她無論如何也不願相信!梁兄武藝高強,他做事謹慎,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他究竟是被什麽人殺死的?
北堂煜令霧眠牽馬,帶上人兒便上了馬背,兩人一同向著宮內而去。
抱人兒下馬的時候,她幾乎還是木訥的,兩人迅速的來到宮中大理寺,白洛瑤見到了梁玉的屍身,他的身上被白布蓋著,隻露出上半身,隻剩一具發僵的屍體。
“梁兄……兄長!”
白洛瑤來到他的麵前,一臉的不可置信,可眼前的人的臉上已經顯現了屍僵。
梁玉死了,他死了。自己的義兄死了……!
即使是麵對屍體,她也覺得恍惚,覺得不可能。一條活生生的命,就這樣沒了。
一旁的大理寺正生得威嚴,道:“王妃,梁玉已逝,還請節哀。”
白洛瑤冷聲說道:“死因是什麽。”
宮廷的太醫應當已經驗屍過,她不忍心自己再動手驗屍一遍。
大理寺正便道:“是被人暗中刺中毒箭而亡,那毒是一種名叫姣蟲毒的,一刻之內沒有解藥,便會中毒而死。”
白洛瑤注意到梁玉的嘴唇是發黑的,手指甲也都是黑的,這確實是中毒的跡象沒錯。
“箭在哪。我要看看。”
她努力的緩緩站起身,大理寺正便命人把凶器帶來。
白洛瑤接過一根帶著毒血的箭,說道:“這是一般將士所用的箭,可見是朝廷官員的箭。真是可笑,蘇州城的這趟渾水,遠比我想象的黑!”
梁兄是替自己而死的,她絕不能就這麽讓他不明不白的死了!
北堂煜啟聲道:“瑤兒,此事本王會命人查明。”
白洛瑤緊緊的攥著箭,不,她要親自去查,蘇州城裏究竟有什麽喪心病狂的妖魔鬼怪,她都要去闖一闖!
她立刻就離開了大理寺,北堂煜命霧眠去跟著。
大理寺正有些看不明白,問北堂煜道:“王爺,王妃為何如此傷心,且義憤填膺。他們二人,這……”
北堂煜一個冷冷的眼神掃過去,道:“瑤兒心地善良,又與梁大人是拜把子的義兄妹。梁大人之死,瑤兒難免傷心難過。人之常情,林大人不明白麽?”
大理寺正連忙賠禮道歉,不敢再多言。
白洛瑤一路疾步趕去皇帝所在的大殿,霧眠及時的出現在她麵前,阻擋道:“王妃,你想要做什麽。”
“讓開!我有事要麵見聖上。”
她一把將霧眠扯開,兀自堅定的走向那大殿前的長台階。
霧眠礙於人前,便不敢再阻攔,隻好回去通稟主上。
李公公看見她來了,便進去幫她傳話,來到皇帝的身前,皇帝正滿是煩惱懨懨的撐著額頭,不知在發著什麽呆,隻覺心裏煩躁的很。
“皇上,淩王妃來了。說是找皇上有要事。”
“淩王妃?快傳快傳!”
皇帝仿佛久旱逢甘霖,此時此刻,無比希望她能夠為他解憂。
白洛瑤得到準許,便進入大殿,禮道:“參見皇上。”
皇帝連忙從案牘前起身,將她從地上扶起,說道:“淩王妃,你來的正好。朕知曉你同大理寺卿梁大人關係甚好,如今他遭遇了此等之事,朕心頭不甚憂傷……你說,此案究竟該如何辦呢?朕真是頭大的很啊!”
皇帝說著,像模像樣的錘著自己的腦袋。
白洛瑤似是做足了準備,醞釀了一會兒,道:“懇請皇上準許,讓我與王爺一同前去蘇州城查明案情,為我梁兄找出殺人凶手,讓他泉下有安!”
她的眼神中,迸發著火焰,似是隨意有人攔她,都會將那人撕扯的稀爛!
皇帝被這眼神所嚇到,但她的提議正是他心中所想,道:“朕這邊是沒問題的,隻是淩王爺那……當初朕本來想舉薦你去蘇州城查案的,但也是顧及到淩王爺不肯。”
白洛瑤沉默了半晌,道:“他不肯,是因為為了我的安危著想。他為了我,這沒什麽好怨的。但現在,梁兄已經代我赴死,若不是我的緣故,梁兄根本搭上這條命!所以此行,我必須去,朝中已無比我更適合之人!”
麵對她如此堅決的態度,皇帝也是一時有些欽佩她的果敢。
“難道,你不怕死嗎?”
“若是一開始就抱著赴死的態度,那此行,必敗無疑。”
白洛瑤的秀眸著劃過一抹精光,她看著皇帝。
皇帝心頭顫顫,道:“好……好!我南都,就是需要你這樣巾幗不須眉的女子!你勝過我們南都多數男子的氣概啊!朕現在就擬旨,即日起,你便前去蘇州。朕會派一支隊伍保護你的安危,而且,淩王爺也會陪你一起!朕知曉你們夫婦二人不管在哪都是要在一起的。”
“謝皇上成全。”
白洛瑤微微傾身,而後挺起背脊。
北堂煜終是晚來了一步,踏進殿內時,人兒已經接過了聖旨,正從裏麵出來。
他知曉她的性子,若是她自己決定的,他便義無反顧的陪著她,順著她的心意。
“瑤兒。無論你去哪裏,本王都會陪你。”
他握過她接著聖旨的手,稍許的冰涼,緩緩將她攬住懷中。
白洛瑤雙手摟住他的腰身,說道:“我們明日便起程,我看誰敢在我們的頭上動土。”
她的話語帶著堅定,秀眸流轉。
北堂煜低笑一聲,道:“有本王罩著,我看誰敢?動了本王的心肝,本王讓他們血流成河,流也流不盡。”
白洛瑤有了他的話,心頭更加堅定無畏。
但想起方才屍體上,梁兄腰間的玉佩卻怎麽也沒看見,她不由幾分疑惑。
……
次日,白洛瑤在起程之前,回了趟白府看望祖母。
老夫人與白平靖等人,都在府上準備送送她,老夫人和藹道:“瑤瑤啊,雖說你前幾次已經去過了,但祖母還是不放心你。你自己一定要好好保重啊。要平安的回來。”
“祖母,父親。你們都要保重。我必定會好好查明案情回來。我不在的時候,一定要守著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