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瑤看著管家,道:“什麽事?”
她扶了扶額,她這是三天兩頭的聽人來通報她出事啊!
老管家語氣顫抖,瞳孔緊縮道:“府、府外有具屍體啊……!”
什麽?!屍體!白洛瑤追問道:“是男屍還是女屍,怎麽會在我們白國公府外的?”
老管家滿頭大汗的揩著冷汗,道:“老奴也不知,不過是具男屍,屍體已經腐壞了……”
“走!”白洛瑤不等他再說,叫上念夏,出去看看情況。
當她提步走到白國公府大門時,就見門口的守衛在鬧著什麽。
守衛對著一名穿著粗布衣裳的男子嚷嚷道:“滾啊——!這裏不是你來鬧事的地方!”
男子跪著說道:“求求你們行行好吧,讓我見見縣主,我沒有辦法,我真的沒有辦法啊!”
“快滾,不然別怪我們不客氣了!”守衛似乎要上前動手趕人。
“住手!”
白洛瑤三步做兩步的踏出府去,她瞥了眼放在台階底下的墊在草席上的男屍。
穿著粗裳的男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懇求的跪上前,給白洛瑤磕了三個頭。
“縣主,請你為我家兄做主啊!縣主!”
男子渾身都是傷痕,他口中的家兄便是身邊的這具男屍。
白洛瑤還不知道自己被封的事情傳的這麽快,她將人扶起,道:“起來說話!把事情經過簡練的道出!”
男子哭哭啼啼的抹淚,感激不盡的起身。
隨後,男子便將事情的經過簡單告知於她,道:“縣主,你不知道啊,清水縣的縣令他貪糧稅啊!我家兄自幼飽讀詩書,算學精湛。在衙門裏做算學師,專門統計每年的稅務活兒計,可家兄無意間發現縣令大人暗中與上層私通吞稅,與上報上去的稅根本對不上啊!”
白洛瑤皺起了眉,這縣令也太大膽了些!竟敢做出這等悖逆之事!
她俯身查看死者的屍身,道:“你家兄是怎麽死的?”
男子哭著看看四周,再對她說道:“是縣令派的人,給害死的啊!我家兄為這事到處訴狀,可上頭的人一概不受理,他們根本就是互相包庇、貪贓枉法啊!求求縣主,幫我家兄報仇,讓那縣令下台啊!”
男子悲拗不已,他可憐的家兄正是為人正義,看不過去那等貪贓枉法的縣令,可到處揭發無果,最終反而被暗中害死,這普天之下,難道就沒有真理了麽?
白洛瑤聞之惱怒,她道:“把你家兄抬到我的府上來,我要看看他是怎麽被害死的!等我驗完屍,我就跟你去一趟清水縣衙!”
“……多謝縣主大人,多謝縣主大人啊!”男子磕頭跪謝,潸然落淚。
不過白洛瑤有個疑惑,她這名聲按理說是個虛銜,而且百姓們應當是不知道她的,這名普通的百姓是怎麽知道她是剛被封的縣主呢?
“你叫什麽?你是怎麽知道要來找我的?”
她命守衛把死屍抬進去,守衛遲疑半晌,不敢忤逆。
“回縣主大人的話,小的李小四,家兄李小策。”
李小四說道:“小的是在路上問人的,小的之前就聽說縣主大人破了懸案,沿途碰著一位俊朗的爺,無意打聽問了就來了。沒想到找對了,那位爺想是與大人是相識。”
白洛瑤不知道是誰,待她追問,才知道是魏齊修。
白洛瑤讓丫鬟念夏去將自己驗屍需要的白手套拿來,做好驗屍前的工作,她的手指按壓在死者的屍斑上。
“你家兄已經死亡六個時辰了!”
在她按壓屍斑的時候,屍斑被擠壓緩緩的又回縮,卻沒有消失,說明死者死去已經超過五個時辰了。
李小四痛哭流涕,道:“縣主大人,唯今隻有你能幫我了。我不會寫狀紙,他們不讓我進衙門,把我轟了出來,我傾家**產去請訟師,可卻被騙的一文都沒了,我的命苦啊大人!”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白洛瑤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當今縣令,竟敢暗中殺人,這分明就是知法犯法!
“你家兄是被人用鈍器擊中頭顱導致血流而亡的!看這裏,有一處很大的出血口,足足能要他的性命。他的渾身,到處都是被人毆打、杖刑、鞭刑、夾刑過的痕跡!”
白洛瑤指著死者頭顱上飛舞的小蟲,這裏是血腥散發的源地,而死者的胳膊、大腿、後背、十指,滿是衙門裏的大刑伺候過的痕跡。
李小四不忍心看之,說道:“我知道自己求助各方衙門、知府大人都已無望,他們都是相互護著彼此啊,但我知曉縣主大人你,一定可以幫我的!”
“那狗縣令是想要狀紙是麽?”白洛瑤傳喚了聲,丫鬟念夏猶豫的拿來筆墨紙硯。
念夏小聲的說道:“小姐,我們還是不要多管閑事了吧……這畢竟不是小事,要是鬧上去了,不好收場的呀!”
白洛瑤瞥了她一眼,道:“念夏,你難道忘了我的誌願?我要這天下,再無冤案!隻要是我碰到的,我一定會還它一片澄清玉宇!可現在這樁縣令汙稅殺人的案子就擺在我眼前!我怎麽能熟視無睹?”
白洛瑤低頭寫下一份嚴謹的狀紙,塞給李小四,放下筆墨,道:“你!隨我去清水縣衙!”
李小四眼睛雪亮,握著狀紙,道:“多謝縣主!”
丫鬟念夏生怕這件事情會生成大事,畢竟這朝廷上的事情,不好說,萬一那些上麵的人聯合起來對抗小姐怎麽辦?
她眼珠子轉了一遭,逮著一個府上的下人,低聲說道:“你快去趟淩王府,跟淩王殿下拜托一件事情,就說……”
下人明白的點點頭,這就去了。
白洛瑤坐上了馬車,由李小四帶頭,前去清水縣衙。
不出半個時辰的功夫,馬車停落在縣衙門前,她看著匾額上的公正清廉諷刺一笑。
白洛瑤從容淡定的說:“李小四,去擊鼓喊冤!”
“……是,是!”
李小四因為有縣主大人在身邊,多了幾分底氣,鼓起勇氣,拿起紅塞頭的兩根鼓棒,重重的在大鼓上敲擊,哭喊道:“冤枉!冤枉啊!家兄——冤枉啊——!”
縣令齊大才一臉怒氣騰騰的走著,問捕頭道:“何人擊鼓鳴冤,擾本縣安生!”
捕頭為難的小聲說道:“屬下剛剛看了下,還是那李小四。他又來了。而且這回,好似還帶了名衣著華貴的女子過來!”
縣令齊大才狐疑的說道:“衣著華貴的女子?這是何意啊?你知不知道是什麽人。”
捕頭回想起自己看到的,說是個極美的女子,舉止很有風範,一看就是不好惹的類型!
齊大才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正打算到門口看看,這時,外麵的捕快匆匆的迎麵跑來,險些撞上,捂著帽子。
捕快疙疙瘩瘩的將手裏頭的東西給縣令,道:“大人,這是李小四的狀紙,他要為李小策申冤,可是這上麵……這上麵寫的卻是……”
“卻是什麽!”縣令齊大才接過,低頭一看,三魂七魄都快嚇飛了。
這狀紙上的字,白紙黑字,句句誅心,竟然揭破他的行徑,告他雇凶殺人,甚至偷稅漏稅,字句嚴謹,字字泣血!
縣令李大才臉色黑沉,握著狀紙的手有點抖,道:“本縣出去看看!”
這根本不是李小四寫的狀紙,一看就是他委托別人所寫,而且那人竟敢如此膽大包天、直言不諱,想必不是個善茬!
捕快們見了縣令,忙喚了聲:“大人!”
縣令齊大才看見了台階下站著從容的白洛瑤,上下一打量,撫著胡須笑道:“本縣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個黃毛丫頭啊!就憑你這個小丫頭,也敢誣告本縣!”
李小四來不及告訴他這是縣主大人,就被白洛瑤示意閉口。
她提著衣裙緩緩走上台階來,步履、神情,根本不像一個十五歲的黃毛丫頭所能表現的沉穩、冷靜,縣令齊大才的眼珠子迅速轉動著。
“那狀紙,就是你寫的?”齊大才貓膩的眼睛溜溜的轉。
白洛瑤坦然的承認道:“正是!不知縣令大人瞧著覺得如何?”
齊大才暴怒道:“放肆!你一介小小的女子,竟然敢公然誣告、詆毀本縣,無中生有!本縣念你年紀尚幼,不與你計較,速速退下!不然本縣定要嚴懲不貸於你!”
白洛瑤勾唇一笑,欺近齊大才,這時捕快們都拔劍護在大人身前。
“齊大人啊,你雇凶殺人,證據確鑿。偷稅漏稅,欺上瞞下!這條罪名,就夠株連你九族的了!李小策的冤魂還沒超生,你難道就不怕遭報應麽?”
“哈哈哈,本縣行的端坐得正,怕什麽報應!”
“好!就衝著你這句話,這個案子,本縣主是管定了的!”
白洛瑤大步流星的踏進縣衙,捕快們都不敢輕舉妄動,白洛瑤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之下,坐在了縣令齊大才的公堂座椅上!
縣令齊大才驚慌的一把抓過李小四,道:“她說她是縣主,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