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南漠下起了滔天的大雨。
這日,皇帝北堂修重病在榻,文武百官都候在大殿裏,等待皇上的安排命令。
在寢殿裏,各個都不敢出聲。
北堂修的聲音虛弱沙啞,道:“……有一件事情,朕一直都很想告訴你們。可是不知該怎麽說,罷了,就讓公公宣讀詔書吧。”
他的話語落下,一旁的李公公便拿出了聖旨。
底下有朝臣竊竊私語,說道:“現下宮廷裏,還有哪個皇子可以擔當大任?在朝中,唯有淩王與皇叔有大才,其他之人實在不行啊。”
眼如今,支撐皇叔與北堂煜的人大有人在,小部分的人則是想著其他皇子。
在詔書還沒有宣讀出來的時候,誰都沒有想到,半路會殺出個程咬金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公公尖著嗓子,宣讀北堂修所擬的詔書。
所有人都快聽不到了,隻有那一句“十七皇子北堂赫”來回的在他們腦中縈繞!
“什麽?怎麽可能!”
朝臣大驚,人人都知道,當年的十七皇子北堂赫早就沒了。
這都快十年沒有人提起了,怎麽可能找個鬼來當皇帝?
“這不會是弄錯了吧……”
“會不會是皇上生病,糊塗了。”
大臣們提出質疑,紛紛表示不敢相信這事兒。
北堂墨弦的臉色微微一變,他看向身旁鎮定自若的北堂煜,卻是坦然。
仿佛,他從一開始便知道這事一般!
北堂修喃喃道:“朕沒有糊塗……十七弟根本沒有死,他還健在世上。他就在殿外,快傳人讓他進來。”
白洛瑤便見公公傳旨。
這一個月裏,她瞞得很辛苦,成功騙住了皇叔。
荀鶴在眾人希冀的目光下,走進了大殿,行禮道:“見過皇上。”
所有人都驚異不定,看著荀鶴。
“這不是那術士嗎?”
“他怎麽可能是當年的十七皇子,他的身上,沒有十七皇子的影子啊!”
音容相貌都不一樣,難以讓人相信。
白洛瑤,卻指著荀鶴的脖頸,示意大家看他脖子上的那塊鳳凰胎記。
在所有的皇子裏麵,荀鶴的鳳凰胎記是最特別的,僅他一個人才有,這是因為這個胎記,當年先皇才會如此的寵溺。
因為當年有一名道士曾經說過,荀鶴的這塊胎記象征著日後能登上皇位,而且說荀鶴,他日後就是整個南漠最後的皇帝。
“除了這塊胎記,還有什麽其他可以證明他就是當年的十七皇子呢,胎記完全可以偽造,而且世間也有可能長同一塊胎記的人,這不能一概而論。”
一位大臣的語氣顯得有些激動,他是皇叔那邊的人,自然不肯支持荀鶴繼位。
“十七弟,你拿出那塊從小貼身戴在身上的玉佩吧,給他們看看,讓他們心服口服!”
白洛瑤示意荀鶴把玉佩拿出來給他們看,現在隻有增加一塊玉佩,才能更顯示出他的真實身份來。
這些人就是老頑固,不到最後關頭總是不願意承認。
“這就是我的玉佩。”
荀鶴把自己衣袖中藏好的玉佩拿到眾人的麵前來,眾人也都是曾經先皇底下的大臣,他們都親眼目睹,當年十七皇子降生的時候的情景!
因為胎記的緣故,先皇甚至聽了道士所言,便把那唯一的貼身帶著的玉佩給了十七皇子,所以十七皇子現在佩戴的玉佩就是當年先皇的玉佩,這一點沒有任何人可以偽造。
“這!……”
眾人連連驚愕,看著這玉佩,誰都不敢吱聲,這就是那塊貨真價實的玉佩!
旁人不會擁有,也就是說麵前的荀鶴果然就是當年的十七皇子,這是鐵證如山的事實!
北堂墨弦緊緊地盯著荀鶴,是什麽究竟能改變一個人的音容笑貌,讓一個消失十年的人重新出現在他的麵前,這一點他他感到很是意外。
北堂修因為病重而深深地咳嗽著,他伸出手來想要讓荀鶴上前,聽他說話。
荀鶴便走到他的床榻旁問道:“皇上可有什麽想要對我說的話?”
北堂修便說道:“朕這一輩子躲在宮廷裏!才不過當了半年的皇帝就淪落至此,朕希望下輩子不要再投胎皇帝了,我死後,你將我的身體安葬在城外,不要放在皇陵裏!”
這是一個將死之人最後的遺願,荀鶴很難不答應,等他上位之後他就會這麽做。
所有的大臣都靜若寒蟬,他們不敢說話,是因為心虛,誰都沒有想到半路會出來一個程咬金。
而且就這麽心安理得的當上了皇帝,歸根究底帝位的確是十七皇子的,他們不敢有什麽異議。
“朕現在誰都不想見,最後的關頭隻想一個人慢慢的度過。隻需要留下白洛瑤一人就好,其他的人請先離開宮殿吧。”
北堂修看向白洛瑤,最後一刻了,他隻想跟她待在一起,希望她不要拒絕自己。
詔書已經頒發,誰都不敢扭轉現局,北堂墨弦吃了一個啞巴虧,沒有提前布局。
所有人都走後,隻剩下白洛瑤一個人,她看著無比平靜的北堂修,說道:“抱歉,皇上,我沒有能夠醫治你,但是你放心,今後十七弟登上皇位,我們一定會好好輔佐他。”
北堂修勉強的笑著,他至始至終都相信她,隻是到了這最後一刻竟有些不舍得離開他對她的愛隻能就這樣慢慢的帶走了。
“最後一句,我可不可以最後叫你一句娘子,你也最後喚我一聲,可好?”
北堂修的眼睛流下了眼淚,他有很多的不甘,隻是所有的不甘都化作了眼前的泡影,他什麽都抓不住也帶不走,連心愛的人也一樣,隻能看著她幸福。
白洛瑤被情緒調動,心裏隱隱有些難受,她點了點頭,答應皇上最後的遺願。
“皇上,你說吧。”
她耐心的等待著,也不再多行催促。因為這是她最後一次聽到了。
就像當年第一次進宮,見到他的時候,她還真以為他就是一個傻太子,永遠也治不好的一個很傻很傻的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