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因為月九齡突然受傷暈倒而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那邊張府也出了點意外。
就在一盞茶之前,靜寧宮來了人,說靜妃娘娘召張瑤進宮。
花劍此刻矮身隱在張瑤院子某處不起眼的簷角後,居高臨下地將下人們因為靜妃的懿旨而忙成了陀螺的情形收進眼底,眉頭正要皺起,右眼皮突然一跳,沒由來的不安頃刻湧上心頭……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探出身子梭巡著院裏來來往往的人,尋找葛振的身影——他記得早上過後葛振就被張瑤請到這邊來,剛剛宮裏來人張離去了前院他也沒有離開,這會兒肯定還在院裏。
可張瑤就要隨宮人進宮,葛振為何還不走?
花劍心中正猜測,就看到以張瑤為首的一行人走了出來,看打扮是要出門了,而葛振就在其中,與張瑤同行。
他衝其餘兩人使了個眼色,三人悄無聲息地在張府上空移動,跟著出了張瑤的院子。
隻見葛振出了院子卻沒有要回自己住處的意思,徑直地往大門的方向去,花劍心驀地一沉,想也不想地抽出了腰間的佩劍就要下去攔路……
不料就在他動作的瞬間,後背感受到一道殺意,立即收腳、點地、轉身往退去,便看到了一個高大的蒙麵人,手執長劍直直衝他心口而來……
什麽人?竟然能將氣息隱匿得這麽好!
又為何要阻止他攔住葛振?是暗中保護葛振的人麽?
縱然心裏有萬千疑問,花劍這會兒也來不及多想,此人功夫不差,他需專心對付。
花劍提氣將手中長劍轉了個方向迎了上去,很快就與蒙麵人打鬥起來,而另外兩人也正在與其他兩個憑空冒出來的蒙麵人纏鬥。
幾十個回合之後,花劍發現對方的功力竟然還略勝他一籌,一時之間根本無法擺脫此人。
而算教程,葛振此刻應該要出張府的大門了!
一旦入了宮,他們要監視葛振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花劍有心要與此人速戰速決,招招都衝著要害去的,下手也絕不留情,可這個身手在他之上的蒙麵人卻以防守為主,既不主動進攻,也沒有立即要了他的命,更像在拖延時間。
沒錯,他就是在替葛振爭取時間,想讓他順利地進宮!
花劍一邊心急如焚,一邊滿頭大汗地應付著眼前人,就在他開始力不從心的時候,支援到了!
是他留在郡主身邊的手下,手下二話不說就提劍加入,戰況有了轉變……
另一邊,月九齡已經被送回了竹心院。
“醒了,醒了!”
小蓁的喜極而泣的聲音鑽入月九齡的耳裏。
她皺了皺眉,睜開眼睛看到戚霖關心的神情。
“郡主,感覺如何?”
她聽到了戚霖的聲音,暈倒前的一點一滴也逐漸回爐——她探了喬二的脈,然後共情了,緊接著聽到那個人的聲音……
對了,失去意識之前她讓花劍去抓葛振!
月九齡聲音嘶啞,“我沒事……”她掙紮著要起身,卻發現自己連自己做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小蓁趕緊上前攙扶。
戚霖就是在這時打斷她的:
“不,您有事。”
不僅月九齡動作一頓,此刻屋裏所有人都齊刷刷地將視線聚焦在戚霖身上,而他本人卻十分冷靜,甚至有些冷靜過頭了,語氣不帶半點感情地說:
“我記得您並沒有學過武,可您這會兒體內的脈象與練功時急於求成遭到反噬的情況相似,您在驗屍房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好不容易靠著枕頭坐起來的月九齡正頭昏腦漲,聽到他這個說法,一下怔住——當時她“抽身”後隻覺得十分疲累,全身氣力像被什麽一下子拔幹了,難道這就是“上身”的代價麽?
戚霖見她眉頭緊皺卻不言語,便繼續說下去:
“江大人說當時驗屍房裏隻有您一個人,所以您手心的傷口也是自己劃的?”
說著也沒等她答複,直接感歎,“您可真下得去手。”隻是語氣透著嘲諷。
月九齡心知是自己理虧——上回大病一場是戚霖勞心費力地醫治調養,她這麽冒險一回,可能讓他前兩個月的努力全白費了。
那戚霖生氣也是應該的,她不敢有異議,便十分真誠地說:
“讓戚神醫費心了。”
戚霖見她這副不想對此解釋也不為自己辯解的模樣,忍不住多說了一句:
“郡主比任何人都明白,身子是自己的,若是連自己都不上心,旁人再費心不也是狗拿耗子麽?”
他一向很有風度,總是彬彬有禮,極少這樣疾言厲色。
月九齡有些意外地抬眸,卻對上了一雙鳳眸,君子箋在聽到她暈倒後也跟著戚霖過來了。
平時存在感極強的花孔雀這竟然沉著臉一直都沒吭聲,若不是這會兒他確實就在跟前,月九齡都沒發現屋裏還有這個人的存在,而他似乎一直看著自己,滿腹疑惑都不知如何開口了。
一時之間,屋裏氛圍凝滯。
但很快,君子箋便出聲打破這個僵局,他一笑便又恢複了平日花花公子的模樣,用手中鐵扇指了指擱在床邊纏著紗布的手,頗為遺憾道:
“不管怎樣,郡主也不能拿刀子割自己啊,真是可惜了這雙蔥白玉手,留疤了侯爺回來不得心疼死?”
月九齡神情微變,語氣不明:
“沒有下次。”
不會有下次了。
音落,沉悶的氣氛有所緩和。
戚霖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一邊與月九齡說她現在的情況,一邊寫著藥方子。
幸虧反噬的情況沒有傷及經脈和肺腑,需要靜養;手上的傷也不是很深,在愈合之前不要沾水,記得換藥,諸如此類的。
“郡主。”
這時,殘光進來,身後跟著衣著有些髒亂的花劍,嘴角還流著血,看起來像是經曆過一場惡戰。
月九齡直起身,迫不及待地開口問:
“抓到人了?”
花劍單膝下跪,用自責的語氣回道:
“屬下無能,讓他進宮了。”
葛振跑了?竟然有人能從花劍手下脫身!
殘光難以置信,“進宮?”
葛振這個時候躲進宮做什麽?
月九齡同樣怔愣了片刻,但很快反應過來,自顧自地細數著什麽,“今天十四,明日十五,十六,十六……”
一時之間,屋裏安靜極了,誰也不敢出聲。
君子箋看著她不自覺地攥緊拳頭,包裹傷口的白紗布滲出了點點血跡,像是不知道疼一樣,斂了嬉笑:
“十六怎麽了?”
他還沒見過月九齡如此失態過,就算是當初她孤身麵對殘忍的采花賊也從不曾有絲毫驚慌。
殘光這些時日跟著月九齡,對大理寺整理出來皇城近半月要辦的事項基本了如指掌,一聽到日子腦子就自動跳出名頭,嘴上也就脫口而出:
“是靜姝公主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