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林府之後,林平安沿著官道,一路向前走著。
她的手裏抱著一隻暖爐,一邊悠閑的埋著碎步,一邊還左右觀看著兩道的小攤小販。遇見了有趣的小玩意兒之時,她還會停下來在攤位前駐足一會兒。
櫻桃在一旁看著,不由得是越看越糊塗。
前幾次小姐出了府後,都是直奔騰飛客棧那邊,今日卻如此怡然自得的四處閑逛著,就像是一個久未出府的貪玩孩子。雖然小姐本來就還是一個未到及笄的孩子,可是見慣了這些日子來自家小姐那清冷絕倫的模樣,突然如此,櫻桃還真的有些不習慣。
“小姐……”當林平安在糖人攤前麵蹲下了身子,饒有興致的看著麵前的老爺爺捏著糖人的時候,櫻桃終於忍不住開了口,好奇的問,“您今日不去騰飛客棧了嗎?”
“噓……”石榴卻是警覺的扯了扯櫻桃的袖子,朝她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櫻桃不明所以,一頭霧水的眨巴著大眼睛。
石榴則是壓低了嗓音,悄悄的說:“仔細隔牆有耳。”
“哪兒有牆呀?”櫻桃撓著自己的頭發,卻也不自覺配合的壓低了嗓音。
“小姐,您看這一把羅傘怎麽樣?”石榴從隔壁攤位上順手牽過了一把嶄新的羅傘,興衝衝的走到林平安身旁,接著這個機會,又小聲的提醒道,“小姐,我們似乎是被跟蹤了。”
林平安嘴邊噙著一絲淡淡的笑意,雙眼又有神又明亮,她仍舊專注的在盯著眼前這位須發蒼蒼的老爺爺。老頭兒頭發花白,手腳卻仍舊很是利落,不一會兒的工夫,便已經勾勒出了一條龍的形狀。
“小姐……?”石榴不由得擔心的又喚了一遍。
林平安似乎是不忍心打斷這個爺爺的動作,良久,才指了指已然完成一大半的這個糖人,輕聲道:“知道了,石榴,有帶銀子嗎?我想要這個。”
“有。”石榴愣了愣,旋即把那羅傘歸還給了隔壁的攤位,小心的從荷包裏掏出一錠銀子,雙手奉給了林平安。
林平安接過銀子,當下笑吟吟的遞給了那位老爺爺:“爺爺,這個我買了。”
那老頭兒看了看她手中的銀子,一臉驚恐的擺手道:“這位小姐,這糖人隻要二文錢,你給的實在太多了。”
林平安卻是微微一笑,善意的抿唇:“這並非是白給你的。往後每日我都會讓我的丫頭過來取你的糖人。所以,這就當是提前付了。”
那老頭兒聽罷,這才勉強把那銀子收了下來,千恩萬謝的對林平安點著頭:“謝謝大小姐,謝謝大小姐……請問這位大小姐叫什麽名字?日後讓你丫頭過來取的時候,也好對上個名號。”
林平安甜甜的露出了一抹微笑,神情萬分柔和,就像是在麵對自己的爺爺:“我叫林平安,我這兩個丫頭一個叫櫻桃,一個叫石榴,日後都是這個時辰過來取。可以嗎?”
“沒問題,沒問題。”老頭兒連連點頭。心想今日他可真是遇上了大好人,這一錠銀子對於他來說可是一筆大生意,正巧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家中如今有個癱瘓在床的老婆子,日日都需要吃藥,今日正巧斷了藥,若不是沒有銀子買藥,他也不會在這個大冷天裏冒著寒霜出來賣手藝……
眼看著馬上就要斷藥了,今日突然便有這位菩薩心腸的林小姐給他送來了大生意來。
如此,他就能去藥鋪裏為老婆子買一帖藥續命了。
林平安付了銀子,歡歡喜喜的接過了老頭兒手中的糖人,與老頭兒告別之後,她便起身徑自沿著這條繁華的街道往前走去。
林平安隨手把糖人賞給了石榴,心情似是不錯,就連走路的伐子也變得輕快了。
那一日她偷偷出門去見謝筠的時候,正巧在一家藥鋪子門口瞧見了這位老爺爺,她無意中聽到了他家中的情況,故此才會有方才那一幕贈銀的事兒。
林平安舒了口氣,覺得心情暢快了不少。
她喜歡這種改變別人命運的滋味。
上蒼給了她一次重生的機會,不就是想要讓她重新來過,顛覆曆史嗎?
三人沿著街道走了好一會兒,石榴卻仍是能感覺到那一雙在暗處注視著他們的眼睛。
此人的跟蹤手法顯然十分高超,每每當她轉過身去看之際,卻總是看不到那個人身在何處。
相較於她的緊張兮兮,林平安卻是十分的鎮定自如,悠哉悠哉的繼續在這大街之上閑逛著。
在街上遊**了一整圈,最後,她終於走進了合美齋之中。
合美齋乃是京城最大的一家成衣店,各家小姐夫人都喜歡在這兒定製衣裳。個中緣由不僅僅是因為合美齋的衣裳款式新穎,造型美觀,更是因為這些衣裳所用的布匹,全都是宮裏頭嬪妃們所用的規格,故此價格自然也是會比較昂貴。
若是從前的林平安,她是斷然舍不得花這麽多錢去買這麽貴的衣裳的。
但如今不一樣,如今的她什麽樣的好緞子沒見過,什麽樣的綾羅綢緞沒有穿過,這些花花衣裳對於她來說不過是一件可有可無的皮囊而已。
林平安一走進門內,店中立馬就有一位穿的花枝招展的年輕女子迎上了她。
雖是大冷天,那女子的手中卻還握著一把羽扇,盈盈一笑之間,頗有些風韻。
“這位小姐,喜歡什麽款式的衣裳?”這女子正是合美齋的老板娘杜佳藝。杜佳藝在京都之中也算得上的一位奇女子,前世林平安曾經與她打過幾次交道,眼下再看到她,心中便油然升起一種久違的感覺。
林平安衝著杜佳藝笑了笑,直截了當的道:“隨便拿一套衣裳,送去1字號試衣屋。”
林平安說得十分順口。
杜佳藝卻不由得對她起了好奇之心,瞧著小姑娘年方十二三歲的模樣,眼睛卻是晶亮的很,透著一股子清冷的光,閱人無數的她竟是一時被她給震懾住了。
想她平日裏接觸的都是些大小姐與大夫人,卻從未有哪個人讓她有今日這種感覺。
“敢問這位小姐叫什麽名字?是哪家千金?”杜佳藝搖著羽扇,笑眯眯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