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三妹。”林夢雙甜糯的聲音也隨之傳了過來,“前些日子我與母親才剛叮囑完,讓你一定要注意調養,你偏是不聽,來,茯苓,快給三小姐上座。”

“是。大小姐。”林夢雙身旁的丫頭茯苓說著,馬上引著林平安走到了角落裏的空位旁,“三小姐請落座。”

林平安抿了抿唇。

放眼望去,純喜公主坐在正位之上,大夫人沈氏、三姨娘陳氏與七姨娘元氏分別坐在左側,林夢雙、林如今與林如秀兩姐妹則是依次坐在右側,茯苓要想給林平安添座,也就隻能往兩旁的空位上添了。

純喜公主見狀,則是不悅的皺起了秀眉,小嘴一撅,本性畢露的冷哼道:“你讓平安坐那麽遠,本宮怎麽與平安說話?”

聽到純喜公主口中所言,林夢雙登時變了臉色,陰沉著臉,朝茯苓喝道:“你這個不懂規矩的奴婢,還不快重新給三小姐上座?”

茯苓是她的貼身婢女,林夢雙原是想在純喜公主麵前展露出自己落落大方、細致體貼的模樣,誰想茯苓這奴婢竟然如此死板,把林平安的位置給排到了角落之中。若是按份位,林平安應當是坐在自己身旁才對。

茯苓嚇得當即跪了下來,渾身抖如篩子,瑟瑟發顫的道:“奴婢知錯,奴婢知錯。請純喜公主饒了奴婢。”

“罷了罷了。”純喜公主一臉無所謂的擺擺手。

純喜生性嬌蠻,素來都是這樣,如小孩子一般,變臉比變天還要快,人人都以為她難伺候,但林平安卻知曉,實則純喜十分好哄。

純喜公主的視線在偌大的內堂裏轉了一大圈,最終在林夢雙的身上停了下來。素手一指,嬌聲嬌氣的說道:“你,就你吧。你把位置讓給平安,這不就皆大歡喜了嗎?”

林平安看向了林夢雙,隻見她那雙如皎月一般溫婉清亮的眸低忽的掠過了一絲陰暗,隻是一瞬,林夢雙馬上又恢複成了那賢良淑女的形象,款款起身,給林平安讓了個座位:“三妹,請坐。”

雖然林夢雙已經竭力在隱忍,可林平安還是能聽出她話語之中的那一丁點不甘願和憎恨。

林夢雙最注重的便是名分與地位,自她及笄以來,非但是在京都的女眷之中大有名氣,更是憑著她如仙子般姣好的容貌俘獲了一大幫男子的心。

諸位皇子見了她都是眼睛發直的,這一點她一直都知道。

從來都是別人給她讓座,哪裏遇到過她給別人讓座這種情況?更何況今日她要讓座的對象還是林平安——這個在林府從來沒什麽地位,甚至隻會遭人嫌棄的下賤庶女!

這無疑是在拂了她的麵子!

可下令之人是純喜公主,林夢雙縱然再不情願,卻還是裝出了一副大度的模樣,笑吟吟的起了身。

林平安裝作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睜大了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急忙擺手:“純喜公主,這使不得。按照長幼尊卑,平安哪裏有搶大姐位置的道理?”

林平安的臉上除了受寵若驚之外,還有著一絲生澀的恐懼,落在了純喜公主的眼中,林平安就好像是在深深的畏懼著林夢雙,這一種發自內心的畏懼,應當是久而久之被欺淩之後養成的一種習慣。

純喜公主頓時皺起了彎彎的柳眉,眼中已經漫上一絲不快,大大咧咧的挽著林平安:“本宮讓你坐你就坐。這是命令,知道嗎?”

林平安曉得純喜公主這一次來是來替自己撐腰的,卻也不急著表現出欣喜,而是怯生生的福了福身子:“是。多謝公主一片好意。”

林夢雙簡直要被氣瘋了。

純喜公主對林平安的偏袒讓她妒火中燒,臉上就像是被狠狠的打了好幾個巴掌似的疼。

她在這些皇親貴胄之中向來都混得要比林平安好,京中她若是數二,便沒有人敢數第一了。但是這個純喜公主卻好像有意要與她作對似的,竟對林平安這個下賤的庶女這般的親近。

林夢雙氣得胸口都在輕輕的起伏,可為了不被純喜公主看出來她的失態,她隻好轉過身去,大步走到了一旁。

坐在次位上的林如今林如秀見她黑著個臉,立馬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紛紛自覺的往後麵一個位置坐去。

純喜公主見到二人這個舉動,心中的那一團不快就愈發的明烈了。

方才林夢雙讓茯苓去給林平安上座之際,兩個人是紋風不動的坐在那裏,如今林夢雙一言不發,兩個人卻徑自起身給她讓了位。

這不是明擺著欺負林平安嗎?

純喜這人雖說脾性不好,但最看不慣這種勾心鬥角的事,可是仔細一想這裏是林府,謝筠在信中更是囑咐了她千萬不可惹出麻煩,免得讓林平安難以收場,於是暫且先咽下了這口惡氣,轉而拉著林平安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二人先後落了座,如此一來,林平安對麵所坐的人便是沈氏了。

沈氏的臉色顯然也不太好看,但她到底是一塊老薑,有的是這方麵的經驗,登時笑吟吟的向純喜賠罪道:“府中的奴婢不懂事,讓純喜公主看笑話了。”

純喜卻懶得與她們這些人打交道。

這些人說幾句話都要兜好幾個大圈子,著實是讓她捉摸不透。

她不耐煩的搖了搖手,便又如數家珍似的對著林平安笑道:“平安,上一回你在我皇姐的府上落了水,皇姐一直都記掛在心上,隻是礙於一些瑣事,一直都走不開。今日本宮正巧出宮去皇姐府上造訪,便順帶將這些補品捎給了你。這些鹿茸、丹參和靈芝,都是從大食國進貢來的,你拿去吃了,好好的養身體。”

林平安望著桌子上堆疊著的那一堆疊成了小山的禮品,忙出列給純喜公主施了一禮。

望著這些被名貴的綢緞和匣子所裝著的補品,林平安心底不由得越發好奇了。

純喜公主此行絕不單純……

自古以來,哪裏有君給臣親自送禮上門的道理?更別提她與純喜公主和長公主都隻是萍水相逢、一麵之緣的關係。

這背後……一定是有人在操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