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喜公主在修德堂裏又逗留了半個多時辰,親昵的拉著林平安絮叨了一些瑣事,等這戲份演的差不多了,才帶著她的宮女們紛遝而出。

沈氏與林夢雙自是巴結著要親自送純喜出門,純喜卻並不領她們母女兩的這一份情,表示自己這一趟過來是簡衣便行,原本就不想驚擾這麽多人,最後還親口點名隻要由林平安送她出去就好。

純喜公主的口諭沈氏母女二人當然不敢違抗,於是隻把純喜送出了修德堂,一大群人便各自散去了。

林夢雙原以為純喜公主這一次來林府拜訪是來尋自己的,誰想到頭來好處全都讓林平安一人給占盡了。

林夢雙昔日那張精致美麗的臉孔此刻氣得都微微有些扭曲了,麵目猙獰的樣子與她一貫以來的溫柔婉約大庭相徑。若是眼下那些愛慕她的才子們見到她這般模樣,怕是會對她的印象大打折扣。

這就是林夢雙的高明之處,從來不在人前**出自己的真實模樣,哪怕這些人是血脈至親。

林夢雙想來想去,著實是有些咽不下這口惡氣。

方才讓座之事讓她在兩位妹妹麵前顏麵盡掃,出盡了洋相。這個林平安最近也不知是走了什麽狗屎運,一路走來都是順風順水的,今日還得到了純喜公主的垂憐。

日後林平安有了純喜公主這座大靠山,再借著純喜公主順藤而上,平步青雲,嫁給哪個皇子亦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林平安不過一介庶出,她怎麽配擁有如此婚姻?

這世上一切最好的東西,都應該是屬於她林夢雙的才對。哪怕是她林夢雙舍棄了、不要了,林平安也沒有這個資格去撿!

林夢雙急得手心裏都冒出了冷汗,就連走路的姿勢也變得心神不寧的。

沈氏走在她的身側,察覺到她的心不在焉,登時輕聲的寬慰道:“雙兒,你放心。娘一定會拚盡所有的力氣護住你想要的東西。無論是人也好,或是名分也好……”

沈氏說著,眼睛裏掠過了一絲狡黠的綠光:“暫且就先讓她們在逍遙一陣子,你等著,很快,她們便想逍遙也都沒有那個命了。”

眼下的有純喜公主專程過來探望林平安,聰明的人自然都會忌諱著點。

沈氏的眉宇間冷光畢現,而後在瞧見迎麵走來的林德沉之後,很快就又恢複成了柔弱溫婉的賢內助模樣。她原以為那個林平安是個不成氣候的,對她和林夢雙造不成威脅。可如今看來,林平安才是她們母女倆潛藏的最大敵人。

她處心積慮這麽多年……決不能在這個時候前功盡棄!

“老爺。”沈氏在見到林德沉之後急忙噤了聲,遠遠的便向林德沉施了一禮。

林德沉負著手走了過來,見她這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忙用手攙扶起了她:“身子不好就少出來走動了。有些瑣事就交給雙兒去打理便好。雙兒如今及笄了,也是該放手讓她去處理府中的事務了。”

回來的路上他已是聽小廝通稟過了純喜公主過府來造訪的事,所以才會這樣跟沈氏說。

林德沉的這番話讓沈氏知曉,眼下在他心中最重要的還是他們母子三人,她吃下了這顆定心丸,溫婉端莊的低著臉,一麵用手絹拭著嘴角,一麵謙虛的笑道:“雙兒還小,哪裏能摻和府中的這些事呀。更何況還有陳妹妹與元妹妹在,怎麽算也輪不到雙兒的頭上。老爺說這話,真是要折煞妾身了。”

林德沉就是喜歡沈氏這善解人意、寬容大度的樣子,心中的憐愛之情不由得噴薄了出來,素來嚴肅的臉上也是溫和了許多:“夫人何又必妄自菲薄,雙兒在夫人的教誨之下,出落得落落大方、聰明伶俐。陳氏與元氏那兩個女人成日就曉得爭風吃醋,我怎麽能放心的把林府交給她們兩個來打點。整個京城隻怕也就隻有你這般慷慨,哪怕這些不懂事的整天惹麻煩,你還處處的為這些不懂事的著想了。”

沈氏直被林德沉誇得輕飄飄的,溫雅的抿嘴一笑,又道:“能為老爺分擔這些瑣事,乃是妾身的榮幸。更何況今日之事,本就該有個長輩在場,否則被哪個多嘴的傳了出去,還要說我們平安是個沒娘管的,沒有教養呢。”

沈氏一邊說著,一邊暗自給林夢雙使了個眼色。

林夢雙會意,當下一唱一和的歎息道:“哎,可惜三妹終究是年紀小,完全不曉得母親的一片好意。”

“雙兒,夠了。”沈氏捂著帕子輕喝,“平安自小不在親娘的身旁,偶爾不知禮數也是有的。”

母女二人的這一場對話似乎是說得漫不經心,可林德沉卻是聽到了心裏。

林德沉冷哼一聲,把袖子甩得獵獵作響:“哼,就怕她若是跟著她的娘親,隻會學的更不好。”

“都是妾身的錯,妾身不該提起王妹妹,惹老爺生氣。”沈氏見林德沉動了怒,當下誠惶誠恐的福下了身子。

“你我二人伉儷情深,我又怎會怪你呢?”林德沉攙起沈氏,沉吟道,“隻是,三房那邊的那個丫頭,趁著如今還未出閣,看來還需要夫人你多多對她進行加管教才是。否則日後嫁出去了還要給老夫丟臉!”

沈氏等的便是這一句話,如今有了林德沉的準許,有些事情做起來可就方便多了。沈氏柔弱的依偎在林德沉身旁:“平安這孩子其實人不壞,妾身定會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一樣來疼惜。”

“那就有勞夫人了。”林德沉微笑。

“老爺……”沈氏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事一般,小心翼翼的開了口,“其實……我一直都想替王妹妹說上幾句話,王妹妹如今一心在玉香院裏吃齋念佛,早就已經有悔過之心了。再說了,我這個大娘終究抵不上親生的,老爺不如將王妹妹給接到芳院裏去,讓她們母女二人也好有個照應?”

林德沉豎著耳朵靜靜的聽著,聽著聽著臉色便徹底的黑了下來:“夫人,我知道你心慈手軟,但對於王氏那個賤人,老夫已經下了決心,就讓她一輩子老死在玉香院裏頭吧。往後你若是再替她說話,老夫可就真的要生氣了。”

沈氏張了張唇,神情似是左右為難,良久才輕輕頷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