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來訪

常問夏已在長空門";打擾";了十來天,就這麽十來天的功夫,我和她的緋聞已傳得沸沸揚揚.雖說我們的關係是真的,但那些故事絕對是子虛烏有的事,就被這樣認為渲染的亂糟糟,即使早有準備也難免覺得厭煩.

而這偌大的長空門裏,於我來說最是清靜的還要數廉不愁那兒,因為她孤寂清冷的性子脾氣,絕不會有流言的打攪.

於是乎,我和她又開始沒事便往廉不愁那兒跑,她雖然是尤其不勝其煩,不知幾次對我們視而不見以抗議我們倆的不請自來,但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緣故,她愣是沒有用暴力趕我們走.哦!我靈光一閃,是傲嬌吧,不是傲教,而是實實在在的傲嬌吧!

這一日,天上落了春雨,極細,牛毛一般地,即使打在身上,也叫人心曠神怡.我和常問夏又窩在廉不愁這兒躲清靜,廉不愁拿著手持的小鋤子在茅屋門口種草藥,我們便也幫幫忙.

";常寨主,請你到那邊去喝茶.";廉不愁終於還是忍不住了,麵上不動聲色,身上卻放出比往常更低的氣壓.

";嗯,我做得不好麽?";

常問夏真的是一點自覺也沒有,這會兒臉上還敢出現自滿驕傲.看她種得那些要麽太淺風一吹就歪倒,要麽太深甚至影響到光照接收的藥苗子,平時挺聰明能幹的這會兒怎麽這麽笨手笨腳?

";唉唉唉,你去歇一會兒吧,這兒我來弄就好了.";我把她勸走,又開始調整她種壞了的草藥,這才讓我廉師叔恢複正常.

雨依舊在下,還有漸漸變大的趨勢.常問夏站在我身後給我撐傘,待種好了最後一棵草藥,雨水已是淅淅瀝瀝不會停了.

我們坐在屋簷下頭,擺了三把椅子和一張幾案,煮了一壺泉水,倒是誰也不多話,隻一同品今年的春茶,香飄四溢,安靜祥和,仿佛時間都是靜止的.

";師叔祖,山門外有人找您.";打破這份寧靜的是守門的弟子,廉不愁的地方是出了名的不歡迎任何人,因此這弟子說起話來戰戰兢兢的.

";找我?誰?";廉不愁放下茶杯,聲音還是冷冷清清的,雖然她對這事的確有幾分訝異.

";是……不是人……是……呃……是隻妖.";那弟子或許是緊張,磕磕巴巴說這麽些也沒把廉不愁的問題答清楚.

";是個什麽妖,你問它來曆沒有?";為了安撫小弟子的情緒,我開口問得更明白些.

";哦,弟子修為淺薄,看不出她的原型,隻說是是南方狐幽居來的.";狐幽居?我腦子裏第一個蹦出來的便是那隻大妖孽,九尾狐暮炎.正想著,那守門弟子又想到什麽,補充說:";對了,那妖的手上還抱了一隻小狐狸.";

那就更錯不了了!我看看常問夏,她也看我,眉毛一揚,又與我一同看向廉不愁.廉不愁微蹙著眉,雙目放空,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麽,遲遲沒有發話,這……到底是讓人家進來呢還是別的怎麽著?倒是給個準信兒啊……

不過話說回來,那九尾狐來了竟是找廉師叔的,這一點著實讓我想不到.不過也對,她好歹是妖類,還是個不算純善的大妖,若沒有廉不愁這樣的地位,憑我也不敢私自將她請進來.

";師叔,你怎麽看?";我適時地提醒廉不愁,瞧那弟子都要呆不下去了.

廉不愁與我對視一眼,並不是詢問的意思,意味不明,卻還是開口道:";帶她進來吧,她是常寨主的朋友.";

常問夏眉毛一挑,瞟了她一眼,便掀開瓷蓋埋頭喝茶.我知道她的意思,那句‘她是常寨主的朋友’明顯有推卸責任的味道.

我們在屋簷下多添了一把椅子,一想到要那隻勾魂奪魄的大妖孽坐在這兒跟我一起安安靜靜地喝茶看雨景,就覺得有趣.

不多時,方才那守門弟子便帶著一個打傘的女子來了,隻是意料之外的,女子不是暮炎,卻是那個煙鬥精.

守門弟子將人帶到便離開了,我看他是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多待.

再將目光放回到煙鬥精的深深,她麵色慘白,身形俱疲,似是受了重傷,連步子都是虛浮的.而她懷裏抱著的那隻紅毛小狐狸更是奄奄一息的模樣,閉著狐目,渾身一點筋骨都沒有了.

";暮炎?……";常問夏上前半步,麵色凝重,問煙鬥精:";她這是怎麽了?";

什麽?!那隻小狐狸是大妖孽?!怎麽可能???

";還請三位救救主人!";煙鬥精或許沒料到我和常問夏也在,起初是一愣,隨即立刻跪地央求:";廉姑娘,主人被打回原形前叫我帶她來找你,她說你一定會施以援手……廉姑娘,還請您一定……";

不等煙鬥精將話說完,廉不愁已上前從她懷裏接過小狐狸,我這才發現這小狐狸屁股後頭掛了九條尾巴,熄滅了火焰的一點生氣也沒有了的毛尾巴,雖然依舊不敢相信當初那個活色生香的九尾狐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但眼前的情景又叫人不得不信.

廉不愁將九尾狐抱回了茅屋,常問夏便也快步跟了過去.我見煙鬥精跪在地上搖搖欲墜的身子,連忙上前道:";別擔心了,廉師叔一定能醫好她的.[,!].你要不要緊?";

煙鬥精搖搖頭,麵上露出勉強的笑意,正想起身,又沒了力氣.

";我這裏有些丹藥,你先服下,再休息一陣,總會好些.";

";多謝楚姑娘,勞您費心了.";煙鬥精服下丹藥,氣色頓時好了些許,繼而搖身一變化為一支銅嘴煙鬥,靜靜地躺在地上.

我將煙鬥拾起,揣在腰間,便也到廉不愁那兒去了.

";她怎麽樣了?";一踏入茅屋裏間,我便看見常問夏和廉不愁正坐在床沿上,而**正伏著九尾狐,氣弱非常.

常問夏見我進來,搖了搖頭,道:";不好.";我很久很久沒有見過她這低落的模樣,看來大妖孽這回真的是非常危險了.

";她之前受了重創,妖丹受損,靈氣外泄,現在連維持原形都很難,隻能將**縮小才能減少生命消耗.";廉不愁接口道.

";所以才變得這麽小了?";我看看變成軟柿子的九尾狐,雙掌合並便能托起,感覺隨便來個小崽子也有本事要了她的命.";她能好麽?";

";損傷太大,憑她自己目前的狀況,根本無法修複妖丹,所以靈氣還是外泄很快.";廉不愁皺著眉,繼續道:";眼下,必須先對破損妖丹進行修補,然後讓她在靈氣充裕的地方,吸收天地靈氣重新孕養潤澤妖丹.";

";單單是修補妖丹就不是易事……";常問夏沉重地歎了口氣,向廉不愁問道:";你有把握麽?";

廉不愁麵色嚴峻,一雙清冷的眸子此刻正複雜地望著癱在**虛弱的九尾狐,半晌,才道:";我願一試.";

我不知道廉不愁會怎麽做,隻曉得她叫我背的所有書籍上都沒有講述修補妖丹的方法.她將手掌貼在九尾狐火紅的皮毛上,漸漸地,靈氣的光暈一圈一圈從她的手掌傳遞到九尾狐的身上.

";她的妖丹損了,你這樣也於事無補,就算渡給她再多的靈氣,也會很快漏光的.";常問夏冷靜地指出.

";我自然知道,但這樣,好歹能讓她維持得久一些.";廉不愁抬起頭,仿佛下了判書,道:";否則,它撐不過三日.";

常問夏一頓,道:";修補妖丹定需花費大量心神,這些便由我來吧.";

廉不愁並未推拒,收了渡氣的手掌,起身道:";那好,我先去準備一下,明日一早便開始為她療傷.盼娘,你跟我來.";

她叫我,定是要讓我搭手,我看看九尾狐,再看看常問夏,說了句:";千萬不要太勞累自己.";繼而將腰間那銅嘴煙鬥放在狐狸身邊,才離開.

廉不愁在丹爐邊寫了一張丹方,洋洋灑灑一大片字,叫我抓藥煉製,繼而自己在藥櫃中取了不少珍貴材料便出了屋子.

我看了看那丹方,並沒有寫名字,是我不曾見過的方子,似是新方,她卻能將所有的火候控製和材料煉製順序寫得清清楚楚,果然是世上不二的天才.這丹藥對我而言,煉製起來倒是不難,隻是頗為費時費工,需時時調節火候,一爐丹煉下來,需花上4個時辰,如果全部由廉不愁一人準備,恐怕隻煉這一個丹,就沒功夫幹別的了.

現在,我沒有功夫去思考九尾狐這樣有本事的大妖,是碰到了什麽,才會落得如今這畝田地,隻有心無旁騖地按方子煉丹,一步一步,每一步都不能有差錯.常問夏還在裏間為九尾狐渡靈氣,廉不愁則是不知在準備著何其浩大的工程,她偶爾會進這座茅屋,或是取些藥材,或是進裏間查看九尾狐的狀況,隻是每一次出現在我麵前,她古井無波的臉上都會比前一次更加的疲憊.

哎……原以為九尾狐今日的拜訪會給我們安逸的生活添些樂趣,卻不料她原來是遇到了這般劫難.那股讓整個修真界都惶恐不安的妖邪勢力,我本並不當回事,現如今看到了幾乎要失去生機的九尾狐,才有所體會,原來當真是凡間的一場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