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了壓被子,然後端了張小杌子,擺在妹妹麵前,帶著溫柔的笑,“妹妹,能自己起來吃嗎?”

莫朵雖然還沒清楚怎麽回事,但有三哥在,她的心就覺得不怕了,“可以的,三哥。”

“真乖,那哥扶你坐起來。”莫民扶著莫朵坐了起來,然後後麵被子折了折疊高些,“妹妹靠著被子,會舒服些的。頭暈嗎?”

“有點,但朵兒不怕。”

“好樣的,比哥哥還堅強。”

莫朵看了一眼自己三哥的包紮著的雙腳,“三哥,一定也好疼,對不對?”

“不疼,哥哥一點也不疼,隻是有點癢。”轉身,小心端過妹妹的那一碗粥,“來,朵兒慢點吃,這粥熬得好軟好糯,香香的,一定好吃。”

再次動了動小鼻子,俏皮地吸了吸,莫朵露出怯怯的微笑,“好香。”拿起木勺子,啜了一口,眼皮子眨了眨,小眉毛彎彎的,看得莫民也覺得好笑,“那你自己慢慢吃,三哥自己也吃飯了哦。晌後,哥還得去聽課,妹妹就呆在屋子裏,好不好?”

“好,婆婆還會來嗎?”對於仇婆,莫朵心裏還是願意接近的。

莫民拿過自己的飯盒,聽這話搖了一下頭,“不知呢,不過婆婆也忙,咱們也不能總是麻煩她。”

“知道了,三哥。”

“乖,這院子裏都是好人,妹妹不怕,有事喊三哥一聲,好不好?”

“嗯。”莫朵繼續喝粥,喝著喝著,又吸了吸鼻子,抬起頭,有些撒嬌的樣子,“三哥,你吃什麽,比朵兒的粥粥還香。”

嗬嗬,莫民笑了,把飯盒端給妹妹看,“就是這些,你看看饞不饞。”

哇,莫朵眼睛就象綻放開的花朵,一下子便亮了幾分,整個人馬上也活靈活現起來,“三哥,我要吃肉肉,好香。”

“不能呢,這是哥哥的飯菜呢,你的粥粥也香,三哥也沒吃你的呀。”

“這樣啊,那朵兒拿一點粥跟三哥換肉肉吃,好不好?”

哧,莫民真的笑了,妹妹的小心思兒啊,他都好多年沒有見了,那時他的家是多麽溫暖幸福的存在啊。可惜……

“三哥,三哥,快點換。”

莫民收回心神,本是想著妹妹還病著不能吃肉的說法來勸她,但此會卻還是舍不得,便挾了兩塊小點兒的放到妹妹粥裏,“等過兩日,你就能夠跟三哥吃一樣的飯菜了。現在先嚐一點點,好不好?”

“好,朵兒知道了。”這回啊,再沒討價還價,乖乖拿著匙子舀了吃。

而莫民也跟著用起飯來,再不用飯就真的要涼了,不過這些菜色真的很好,沒想到豬腸這些下水寧王府也會經常燒來吃,聽說連王爺王妃小王爺都跟他們吃一樣的東西。難怪剛才錦泰樓的管事都說,小王爺啊人好,連吃的穿的都那麽平易近人,生意場上的對手也對他極為尊重。雖然莫民以前跟著父親做

賬房,也看慣了阿諛逢迎、奴顏獻媚等各種所謂的小人行徑,但對於這管事說的話,他卻完全相信了。

仇婆婆也說了,府裏所有人的膳食都是一起做的。就連王爺王妃每月也要吃上十天的粗糧。瞬間,在場的人都覺得他們占了王爺王妃吃細糧,吃燕窩人參的份子錢了。

要說,這也是實話中的誇張話;誇張中的實在話。風錦進府之後啊,就告訴王爺王妃,說是這人啊,特別到了一定歲數的人,東西並不是吃得越精細越好。這粗食野菜啊,不時吃上一頓對腸胃會更好。就跟那麻衫一樣,寧華都是憑著試試看的想法,有些勉強地用過了一些,覺得這粗食什麽的也是很不錯的,比起他在軍中那是好得不成樣子。所以,也就一直這麽堅持了下來。

隻有風錦跟林嫂這些管事或是近身服侍的人知道,王爺王妃再怎麽吃得差,那也絕對是跟他們不同的,所謂的‘粗’那也是‘粗中最精細’。比之他們偶爾吃的細糧啊,那是差不多的。但風錦跟寧玉小王爺,卻是和他們吃的完全一樣,最多就添多一個菜。

而這些最重要的,寧王府的飯菜做得好啊,就算是一個粗麥餅,那味道口感也是極好的;就算是一個清湯,那也絕對是大筒骨熬出來的。就算是野菜,那味道也是清香爽滑無比的。更別提這下水了,做得那叫一個‘絕’啊。

但要以林嫂的說法,那就是:“隻要有豬油,有配料,就算一盆沙也能燒出個花樣來。”所以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便是如此。這燒廚不止是技術活,也是比耐性跟悟性的體力活,更是實打實的實踐活。

“唉,如果把咱們吃的,擺出來賣,肯定火得不得了。”

所有人無不點頭,若是他們‘無我軒’開一個館子,那該是如何一個熱鬧場麵啊。可惜人家管事都說了,恐怕目前還不成呢,現在人手不夠,就連這幾間店鋪要真正開起來也不容易,別的隻能再等上幾月時候再看東家決定了。

所以啊,那兩位授課的管事都說了,連他們看到夥計們的膳食啊,都眼饞得緊,想跳槽過來了。莫民覺得,他們說的不是客氣話,至少是一半的真心語。連李大江這個大膽的,都會小聲地問起,那半年後,無我軒是不是還要招夥計什麽的。

……

李大江會這麽問,也是因為他的弟弟李大河。那天一早,他跟父親借了輛平板車,鋪上了被子,帶著弟弟來給許禦醫許老看。許老告訴李大江父子,他弟這病啊,就是之前摔到了,後麵一節頸椎有微微的移位,一直沒有醫治,所以壓迫到現在,這血液流暢不通,別說人越來越不好,這腦袋肯定也是越來越暈眩,起不了身了。還說,若是再晚些時日,就真的隻能一輩子癱在**,下身沒有知覺了。

許老開始的這一番話,真真把李大江父子嚇壞了,李父更是哇哇大哭啊。要說他這個能言善語的賣貨郎,此刻也隻能跪在地上痛哭,不知所

措。

“李叔,我師傅不是沒說不能治麽,就是會很麻煩,你別哭了。大江哥,你怎麽也跟著嗷起來了呀。”這叫做童興的童子,此刻也是很無奈啊,自從跟著師傅當義診,他便經常會遇上這樣的場麵。隻能說,比起呆在‘藥廬’那兒,熱鬧多了,也鬧心多了。

李大江扶住父親,臉帶淚水的看看童子,再轉向一旁淡定自苦的許禦醫,爬行了兩步,跪著:“許禦醫,請你一定治好我的弟弟,我的弟弟還好,他那麽可愛那麽孝順,不能一輩子都下不了床。藥費我先欠著,用我的工錢還,求你了,許禦醫。”

“求求你了,禦醫,救救我的小兒子,他還不到十二歲。”

唉,童興無語了,低下身子,轉了轉一雙黑眼珠子,小聲卻又帶著些許頑皮的威脅,“你們再這麽大聲喊下去,裏麵你的兒子,弟弟會更難過的。”

呼,這句話極有效,兩人很一致的,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剛才許禦醫已經幫他下了次針,李大河此會正在裏麵的小**睡著呢。

看著兩人安靜了下來,許禦醫這才慢慢說道:“我隻能盡力,至於最終結果能恢複幾分,我打不了包票。”

李父抹了一把淚,這會才擺正了態度,“若是沒有禦醫您,我這小兒子怕也找不到第二位能夠醫治他的。所以,您說怎麽做我就怎麽做,別的咱也不懂。若是能好,那是小兒的福氣。至於藥費,我現在的確拿不出來,隻能求禦醫跟小王爺求求情,讓我這大兒子的工錢慢慢抵上。或是還不夠……”李父也說不下去了。

許老一擺手,“藥費之事,就用大江的工錢還,至於夠不夠以後再看。此會,還是說說這怎麽讓大河好起來才重要。”

“是,是,您說,您說。”

“想效果好,這喝藥針灸推拿藥蒸,開始每天都要做,半點來不得馬虎。所以,你們看看,來回怎麽做。”

李大江還想著說求東家讓他弟也歇在‘無我軒’的話,但轉而覺得不妥,便說:“我跟爹兩人每天還是用車推我弟弟過來。”

李父馬上附和,猛點起了頭,又搖了頭,“不,大江還是努力上工,我一人推大河過來就好,也不難。”隻要兒子能康健,他再苦再累也不算什麽。

許老點點頭,“行,隻是抬進抬入必須萬分小心,再有個差池,那就麻煩了。”

“是,我們記住了。”

“這會還需再行一次針,藥也已經在煮了,晚會喝了藥,也就可以回去。這會,讓大江去端份午膳過來吃吧。”

“謝謝許禦醫。”

當然,最終還是讓李大河留在‘無我軒’養治。之前許禦醫那麽問,也是看這李家人的反應,或是理所當然提出要住在這兒,那按許老的脾氣,未必會為其醫治。每天,李大江在其他夥計幫忙下,抬著架子床到藥鋪裏做治療,等到醫治好了,再抬回李大江的屋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