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六章
草發鶯飛，山花爛漫，天地間發散出一種醉人的氣息，肖明的思緒卻回到了八年前，回味著剛到飛虎寨時的情景，卻又不禁苦笑：最近總是懷念過去的時光，看來自己真是老了！
“你本不該來的！”呂繼祖有些愧疚，他知道肖明對於山寨，和山寨對於肖明的重要性。
“我本不想來的，隻不過為了你妹妹！”肖明微笑。
“就算你不來，我想她也不會怪你！”呂繼祖輕輕歎了口氣。
“我會怪我自己，我不想讓她失望！”肖明微微笑了笑，“你沒發現你妹妹有問題嗎？”
“她會有什麽問題！”呂繼祖吃了一驚，“她清澈得像水！”
“你說得沒錯，但她活得太明白了，知道自己應該如何選擇取舍！”肖明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在這個世界上，我倒寧願她像慧蘭和小月那樣……”
“哪你還給了她槍……”呂繼祖突然明白了肖明的意思，卻無可奈何，選擇，本來就是多樣的。
“尊嚴……”肖明輕輕歎了口氣。
“你們是說……”馬六臉色蒼白，突然插了一句，他無意間聽到了二人的對話。
“你本不該來的！我答應過她，不再讓你……”肖明淡淡地說道。
“我知道！”馬六打斷了肖明的話，漲紅了臉說道，“但我會讓她驕傲！”說著，催馬向前奔去。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呂繼祖一頭霧水。看著肖明，肖明臉上露出酸澀地微笑。
鳥語花香，溪水淙淙。呂繼英和小月帶著孩子們在山林間嬉笑追逐，呂繼英不時的按著相機。遠處，四個警衛排的戰士卻如臨大敵，緊張地注視著周圍的風吹草動。
渴了，喝一口山泉，玩累了，坐下來分享帶來的食物。小芸把身上的糕點分給了光山和小寶。看他們大口吃著，臉上露出了滿足的微笑。夜貓子十分喜歡這個懂事的小姑娘，想認她做自己的女兒。正在培養感情，每次出山回來，總是給她帶很多好吃的。
“姐姐，你想不想師父！”小月忽然問。不知是什麽觸動了她的心思。
“他就在我身邊！”呂繼英微笑著搖了搖頭。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槍，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姐姐，我實在是想不通，師父為什麽不娶你！”這個問題已經問了無數遍，小月始終沒有得到滿意的答案。
“你真想知道嗎？”呂繼英的神色突然暗淡下來。
“我，我想，我已經不小了，應該知道一些大人的事情了！”小月鄭重地說道。
“你看他們三個。有什麽共同之處嗎？”呂繼英看向孩子們，小芸正在擦去小寶嘴角的殘渣。“你師父不想他的孩子像他們一樣，生下來就要承受戰爭的苦難，因為，已經有太多的孩子承受了太多的不幸！”
“所以，為了孩子，他們要不停地戰鬥……”
小月呆呆地看著小寶他們，眼睛裏噙滿了淚水……
平原縣，地處中原腹地，交通便利，戰略意義突出，是鐵路線上的一個大城市，日軍在此經營多年，在城郊修了機場和軍火庫，呂繼祖此行的目的，就是日軍的軍火庫。
為了避人耳目，免去不必要的麻煩，肖明等人穿山越嶺，本來一天的路程，竟然走了兩天半，第三天的下午，來到了平原縣的郊外，在一處密林裏駐紮下來。
“這兒警備不是很嚴啊！”過了半天，才發現日軍的巡邏隊，肖明奇怪地說道。
“日軍在進攻前，殺了一批抵抗分子，或許他們認為不會再有人敢來找麻煩了！”呂繼祖冷笑著說道。
“目標、地圖、布防，這些你都有嗎？”肖明看了看呂繼祖。
“在我們的人那兒，一會兒我進城一趟，跟他們商量一下作戰計劃！”呂繼祖說道。
“你那些人可靠嗎？”肖明冷冷地說道。
“是我的老師，我寧願相信我會投敵，也不會懷疑他！”呂繼祖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語氣肯定。他找到自己人的時候，差一點兒被當成叛徒處理了，還是老師了解他。
“是這樣！”肖明看了呂繼祖一眼，臉上似笑非笑，“我和你一起去，老貓和謝四寶暗中保護！”
“哪這兒……”呂繼祖有些擔心。
“有大龍和馬六在這兒，出不了事！”肖明微微笑了笑，補充了一句，“我隻相信自己人！”
肖明和呂繼祖分別扮成了公子哥和掌櫃的，夜貓子和謝四寶自然就是跟班的，四人閑庭信步，向平原縣城走去。平原縣的守衛並沒有想象中的嚴格，可能是進攻順利，而周圍又悄然無聲的原因，城門口的偽軍隻是簡單盤查了一下，就放行了。
轉過幾條街，是市麵上最繁華的一條大街，來到了一處酒樓旁邊，呂繼祖停下了腳步，和肖明一前一後走了進去，夜貓子和謝四寶則不見了蹤影。
現在還沒到飯點兒，大堂裏沒有客人，賬房在台上撥拉著算盤，小二上前招呼：“您來了二位，吃飯嗎？”
“二十斤裝的上等杏花村二百壇，不知貴店有沒有興趣！”呂繼祖對著賬房說道。
“多少年的？”賬房透過眼鏡看了看呂繼祖。
“二十年的！”呂繼祖伸出了三個指頭。
“現在還有二十年的酒？”賬房懷疑的目光看著呂繼祖，“這我可做不了主，大牛，去找掌櫃的出來！”
小二答應著去了後院，一會兒又鑽了出來，對呂繼祖說道：“二位爺，我們掌櫃的請你們後院詳談。”
呂繼祖點了點頭。對肖明說道：“好嘞，哪咱們就談談。少東家，請！”
二人跟著小二來到了後院一個僻靜的房間門前。小二習慣性地拖著長腔喊了一聲：“掌櫃的，客人到！”隻聽裏麵一個男人的聲音說道：“門開著，進來吧！”
小二打開門，對二人一哈腰：“二位爺，裏麵請！”二人微微點頭，肖明率先走了進去，呂繼祖反手關上了門。
房間不算大。也不小，一張桌子旁坐著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身材微胖。有些謝頂，臉上掛著職業般的笑容。“繼祖回來了，這位就是肖先生吧！”中年男子沒有起身，淡淡地說道。
“老師。這位就是飛虎寨的肖明！老肖。這位秦掌櫃的，是我的老師！”呂繼祖趕緊介紹。
“在下肖明！”肖明微微點了點頭，手指不自覺地動了一下，他感到屋裏還有幾雙眼睛在盯著他們，卻發現自己身無寸鐵，隻有暗中戒備。
這一切並沒有逃過秦掌櫃的眼睛，微微笑了笑說道：“果然名不虛傳，肖先生真乃國之棟梁！”
“秦掌櫃謬讚！你們深入敵後。孤膽抗敵，是真正的民族英雄！”肖明淡淡地說道。
“肖先生過獎！”秦掌櫃微微一笑。做了個手勢說道：“都出來吧，別失了禮數！”隻見牆邊的書櫥緩緩移動，露出一個暗門，從裏麵魚貫走出三個人來，稍稍點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廢話不說了！肖先生想必已知道此行的任務，現在我們就來研究一下！”秦掌櫃麵色一整，身上的慵懶之氣全無，眼裏竟然露出了殺氣。一個手下把一張圖鋪開在桌子上，秦掌櫃淡淡地說道：“肖先生請過目！”
肖明來到桌旁，打眼一看，是一張建築平麵圖，畫得倒也工整，隻是看起來有年歲了，“這是什麽時候的圖？怎麽來的？”肖明皺了皺眉頭問道。
“五年前，一個參與建造軍火庫的戰俘，冒死逃了出來，給我們留下了這張圖！”秦掌櫃說完，靜靜地看著肖明。
“最近軍火庫有沒有改造？”肖明問道。
“有，去年增加了一些設施，但沒人出來，聽說送到日本去當苦力去了！”秦掌櫃麵無表情。
“哪這圖沒什麽實際意義了！假如我們化裝的話，有沒有可能混進去？”肖明又問。
“根本沒有可能！”秦掌櫃搖了搖頭，“這些日軍根本就沒換過，並且都是以中隊為單位換崗，彼此之間十分熟悉，隻要一發現不對，格殺勿論。曾經有一個日本兵就稀裏糊塗死在了自己人手下！”
“飛機場呢？”來的路上，看到日軍的飛機起起落落很是忙碌，肖明打起了它的主意，畢竟這是對前線最直接的支援。
“更沒有可能！”秦掌櫃苦笑著說道，“那兒駐有日軍一個大隊，還有一個中隊的騎兵不停地巡邏，外圍是一個團的偽軍，連五公裏都靠近不了，我們就會全軍覆沒，不如軍火庫有把握的多！”
“你是說，隻有強攻這一條路？”肖明愕然，“你們有多少人，武器呢？”
“五六十人，短火力居多！”秦掌櫃苦笑，“否則，我們也不會大老遠的請你們來了！”
“日軍出庫有沒有規律，最近一次出庫是什麽時候？”肖明皺起了眉，以不到百人去攻打戒備森嚴的軍火庫，無異於送羊入虎口。
“沒有，最近一次出庫是在三天前，裝火車向南方走了，應該是送到前線去了！”秦掌櫃的眼睛裏又冒出了殺氣。
肖明盯著那張圖看了半天，開口說道：“這事太危險，咱們得仔細合計合計，別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肖先生，一潰千裏，國家已到生死存亡之際，我等均已抱定殺身成仁之心，隻是請先生配合一下，創造機會，能讓我們衝進去即可！”秦掌櫃竟然很平靜地說道。
“死，也要有價值！”肖明淡淡地說道，“等我們今晚上去看看再說！實在不行，就強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