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丹崖怪石,削壁奇峰,壯哉!”葫蘆穀外,一身商人打扮的木村直樹背著手,瀏覽著眼前的山川溝壑,從心底感歎著。
木村直樹,士官學校優等畢業生,是一個標準的軍人,極富才華卻性格孤傲,直至開戰後才因戰功升至中佐。因作戰理念不同,在前方戰場受到排擠,被他的老師調回後方,任旅團參謀,協助治安肅正。
木村直樹打從大學起,就開始研究中國文化,是個地道的中國通。上任以來,查閱了所有資料,勘察了無數地形,基本對本地區的情況了然於胸,拿出了解決方案:遠交近攻。
王金龍接到葫蘆穀來的電話,說是大疤瘌來訪,隨行的還有三人。王金龍奇怪地對肖明說:“咱跟大疤瘌素無來往,要是說有關聯的話也隻是劫了他的煙土,難道他是來要大煙的?”
肖明想了想說:“聽說他投靠了日本人,當了個什麽維持會長,估計是來勸降的。叫他們上來,看看能出什麽價碼再說!”
大疤瘌其實身上並沒有疤,隻因為販大煙,不知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人們咒他早晚頭頂長瘡腳底流膿而死。日軍一來他就投靠了日本人,還當上了維持會長,聽說日軍要展開治安作戰,第一個就把飛虎寨擺了出來,想借日軍之手報一箭之仇。這點伎倆自然瞞不過木村,勉勵了他一番,讓他帶路上飛虎寨探探虛實。
來到大廳,大疤瘌雖然恨的牙根癢癢,依然滿臉堆笑:“二位就是飛虎寨兩位當家的了吧,幸會幸會!”
王金龍粗聲問:“你就是那個販大煙的大疤瘌?”
大疤瘌不自然地笑了笑說:“哎哎,那都是以前了,自從皇軍來了以後,小人就為皇軍效力,為東亞共榮出力了。”
王金龍驚訝地問肖明:“奇怪了,現在的狗都不吃屎了嗎?”
“這個嗎?”肖明作沉思狀,“是不是他們覺得東洋狗屎比較香,都改吃那個了!”
大疤瘌勉強笑了笑說:“二位說笑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皇軍特使木村先生。”
說著一閃身,把木村直樹讓到了前麵,木村走上前一鞠躬,用一口流利的漢語說道:“在下木村直樹,請二位當家的多多關照!”
肖明自打木村一進門,就感覺此人不一般,溫和中藏著銳氣,聽說他是日本人,眼中寒光一閃,隨即笑著抱拳說道:“原來是木村先生,久仰久仰,失敬失敬,日本人吧?這中國話說的不錯嘛!祖上肯定跟我們中國人有淵源。對了,我叫肖明,這是我大哥王金龍。來來,請坐。”
木村也在暗暗觀察王金龍和肖明,肖明的反應讓他一震,心想這人好重的殺氣。臉上不露聲色,說了聲謝謝,坦然坐了下來。
“木村先生真是好膽色啊,這一路上,想殺這位於會長的,不比想殺日本人的少,二位還真敢一塊露麵啊!佩服佩服!”肖明笑嘻嘻的邊說邊讓人上茶。
“我想肖當家的誤會了,我們大日本皇軍千裏迢迢來到這兒,是為了幫助貴國建立王道樂土,怎麽會有人仇視我們呢?”木村微笑著說。
肖明撓了撓頭,不解地問:“拿著槍炮建樂土?這事新鮮,木村先生能否指教一二。”
“趕走舊勢力,才能建立新秩序,有點磕磕碰碰是難免的,肖當家的不認為這是正常的嗎?”木村笑容依舊。
“這個我就不懂了,不過以後可以再請教。那麽,木村先生此次來我們山寨,是想讓我們和這位於會長合作,一起販大煙嗎?”肖明似笑非笑,盯著木村。
“肖當家的說笑了,木村此次來,是想請二位帶隊下山,協同皇軍維護地方治安,施行共榮共治,當家的以為如何?”
王金龍忍不住說了一句:“不就是他娘的叫我們去當漢奸嗎,痛痛快快直接說得了,何必繞彎子。”
木村麵不改色,依然微笑著說:“王當家的快人快語,豪俠本色,木村佩服。不過,當家的想過沒有,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何來漢奸之說呢?”
王金龍眼一瞪,就要發作,肖明趕緊拉住了他:“哎哎大哥,喝口茶消消氣,談生意嘛,和氣生財。”安撫下王金龍,又對木村說:“木村先生是想收編我們吧?”
“不是收編,是共治!”木村笑的很輕鬆。
“那都是一回事,不過,”肖明盯著木村,頓了一下,“我們得商量商量,你們先喝茶,我倆去去就來。”說完,給王金龍使了個眼神,倆人起身向外走去,木村身後的兩個隨從伸手攔住了他們,肖明笑著說:“二位有事嗎?你們看看上麵是什麽!”倆人隨著肖明的手指剛一仰頭,肖明迅速抓住二人的胳膊往後一帶,反手一扭,隨著兩聲輕響,隨從捂著脫臼的胳膊跳了起來。
木村斥責了隨從幾句,起身向王金龍和肖明道歉:“手下魯莽,冒犯二位虎威,請原諒,還請肖當家的放過他們。”
肖明笑嘻嘻地道:“好說好說,你這倆人身子骨太弱了,這點勁兒都經不起,怎能保護你的安全,要是咱談妥了,我給你找倆好的。”說著,朝小虎點了點頭,小虎過來抓住兩人的肩揉了揉,一用力,給他們安了回去,冷冷地瞪了他們一眼,轉身回去了。
來到門外,王金龍恨恨地說:“兄弟,要不把他們做了?”
肖明搖了搖頭說:“不,那樣壞了咱們的名聲,還會遭到報複?”
王金龍不解地問:“那你出來幹嗎?”
“讓他們緊張一下!”肖明笑著說。
回到大廳,肖明搓著手說:“木村先生,剛才不好意思啊。我們哥倆商議了一下,覺得這事也行,隻不過這漢奸的帽子可不是好戴的,你看,是不是拿出點誠意來。”
木村微笑著說:“當家的放心,我們皇軍很有誠意,給你們一個團的編製,糧餉加倍,隻負責地方治安和征收糧草,不參與作戰,你看如何?”
肖明搓了搓手,很為難地說道:“話是這麽說,要是皇軍和別人打起來,咱也不能眼看著不管是不是?這三千多號人,出去能剩幾個回來還不好說,所以,這安家費嘛,是不是應該先發給弟兄們?”
木村微笑著問:“依肖當家的意思是?”
肖明想了想說:“這個嗎,三十萬大洋吧,再給一千支槍,弟兄們立馬下山。”
木村笑而不語,閉上眼睛養起神來。
過了半天,肖明似乎沉不住氣了,咳嗽了一聲,冷冷地說:“木村,要不這樣,你給十萬大洋,槍嗎,以後再說。我們保證周邊的治安,但飛虎寨的地方你們不能征糧,總得給我們留口飯吃,你看如何?”
木村未置可否,起身告辭。肖明送到葫蘆穀外,木村突然對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點點頭告別了。
大疤瘌對飛虎寨恨之入骨,此時也不忘攛掇一下木村:“木村先生,既然他們不識抬舉,就是皇軍的敵人,要不要派兵……”
“不不,這些人很有意思,尤其是那個肖明。”木村微笑著擺了擺手,“於會長,那十萬個大洋的事,就拜托你了!”“還真要給他們?”大疤瘌吃了一驚,想想又笑了。
過了幾天,木村竟然真派人送來了五萬大洋,說其餘五萬等湊齊了再說。這一下王金龍目瞪口呆,問肖明怎麽回事,肖明淡淡地說:“買路錢!那木村已經明白周邊的事全是咱們幹的了,咱們的冬衣雖然染過,他不會看不出還是日軍軍服。隻是現在沒有把握把咱們吃掉,故意示好,希望井水不犯河水。”
王金龍恍然大悟,說道:“這個木村心眼兒還挺多,那就這樣便宜小鬼子了?”
肖明冷笑著說:“這是木村的穩軍計,等他倒出手來,絕不會善罷甘休。鐵路是不能去了,太危險,以後叫弟兄們到遠點的地方,隻要咱這兒不出事,木村就沒有話說。”
既然是意外之財,肖明讓後勤大搖大擺的下了山,瘋狂采購,雞豬牛羊源源不斷的運上山來,山寨整日大吃大喝。過了幾天,肖明把夜貓子和大龍叫來,說:“木村差不多應該得到消息了,收網吧!”
木村果然很快得知了飛虎寨的消息,但他絕不相信他們會如此放鬆,肯定是在迷惑自己。接著,那些特工就沒了聯係,木村心知肚明,下令將其餘人撤了回來。
旅團長河野叫來木村,要求他對飛虎寨的事作出解釋。木村的回答是,根據資料研判,去年秋天的皇軍輜重部隊、一個加強機槍中隊、西邊公路的輜重部隊,以及軍列等遇襲,皆是飛虎寨所為。這不是一般的土匪武裝,他們訓練有素,擁有重火力,戰鬥力十分強悍。而且其所處位置四麵環山,山勢險峻,易守難攻。背靠連綿群山,危急時隻要往山裏一鑽,頃刻間就無影無蹤,即便是一個師團的兵力也很難清剿。何況,他們手裏還有皇軍丟失的特種炸彈,一旦把對方逼急了,肯定會拚個魚死網破,那時,皇軍的損失將不可估量!
河野聽完半天沒有說話,過了許久才說道:“木村君,你是帝國優秀的指揮官,我真希望你的判斷是錯誤的。那麽,我們就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為所欲為,而束手無策嗎?”
“不,如果要取得成功,必須派一支精銳部隊,突然出擊,截住他們的退路,然後裏應外合,尋找機會,將他們一舉殲滅,讓他們沒有使用特種武器的機會!”
木村見旅團長很感興趣,接著說:“我有一個計劃,讓我們的士兵不要和他們發生衝突,並且還要盡量作出友好姿態,麻痹他們。暗地裏我們進行有針對的訓練,待時機成熟,再把他們一舉殲滅,這就是中國人常說的欲擒故縱!”
“木村君果然是難得的將才!”河野高興地站了起來,“那麽,此事就拜托閣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