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正謙從病房出來的時候，下意識留意了一番四周，原以為還會像之前那樣，見到沈妍厚臉皮地等在樓下。
可事實令他失望了，沈妍走得很利索。
費正謙巡視一圈，都沒有找到她的蹤影，他眉眼中的光芒逐漸暗淡了下去，麵無表情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車子啟動後，他卻久久陷入怔忪之中，過了片刻，費正謙掏出了手機，點開微信。
與沈妍的聊天對話框裏，是一條十五分鍾前發來的音頻錄音。
他猶豫了片刻，才點開。
錄音裏，很快傳來了對話聲。
“婆婆，你還記得五年前發生的事麽？”這是沈妍的聲音。
緊接著，錄音裏傳來母親戚如芳惶恐的回答，“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小沈，你還沒有釋然麽？當初你都沒有追究，難道時過境遷，還要秋後算賬麽？”
“秋後算賬倒不至於，隻不過，我有點記性不好，婆婆不介意的話，幫我回憶回憶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小沈，我也不記得了，咱們都忘掉過去，向前看吧！如果你還愛著小謙，我會想法子讓你們重新在一起，國務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好麽？”
戚如芳那近乎哀求的聲音。
盡管她什麽也沒承認，可卻又好像已經承認了一切。
費正謙的臉上頓時褪去了所有血色，他早該想到的！
當年，當他和父親一起趕到病房時，沈妍早已離開，連一封書信也沒有留下，她的所有社交賬號也都在三天內全部注銷了。
他曾經懷疑過，是父親想要去母留子，可是父親的反應和態度明顯是不知情的。
費正謙從沒有想過，一向軟弱好性情的母親居然才是促使沈妍離開的元凶，他當年循著線索，揪出了一個醫院負責給沈妍接生的人。
那人告訴他，沈妍是和人私奔了，還提供了一張照片。
那張照片裏，沈妍依偎在一個陌生男人的懷裏哭泣，任誰見了都無法不去誤解。
隻是，費正謙想不明白，母親為什麽要這麽做？！
一直以來，費正謙與家中不合，都隻是與父親費賢不合。
費賢大男子主義，強勢霸道，母親戚如芳隻是一朵依附於他，聽命於他的菟絲花。
看樣子，母親也隻是被人利用了，這背後，一定還有真正的元凶。
費正謙息屏了手機，直接扔到中控台上，太陽穴隱隱作痛，他想起剛剛在病房裏對沈妍說的那番話，想到自己剛剛那番醜惡的嘴臉，突然就笑了，苦笑。
其實也談不上有多懊悔，那些話都是心裏話。
五年過去了，當年發生過什麽，真的重要嗎？
若非他們之間孕育了一個孩子，他和沈妍的故事，早就畫上了句號。
費正謙這樣勸著自己，腳下輕踩油門，不知不覺竟然將車開到了沈妍之前來京都時，租下的公寓樓下。
看到二單元304的房間已經亮了燈，費正謙就知道，沈妍確實回到了這裏。
他坐在車裏，看著女人的屋子，一坐久坐到了深夜。
等回過神時，外麵早已更深露重。
兜裏的手機鈴聲就在這時炸響起來，他掏出來看了一眼，是森琳娜的來電。
這段時間，森琳娜為了準備創意設計大賽決賽，已經很久沒有露麵，明天就是決賽了，她這個點給他打電話做什麽？
費正謙皺了皺眉，接通電話，順手點了一支煙，“喂？”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磁性動聽，吐出濃濃一口煙圈，繾綣而又慵懶。
電話裏傳來森琳娜痛苦地哀嚎，“阿謙，我肚子疼！你快點來！”
費正謙撣了撣煙灰，眸色幽深了幾分，“肚子疼？打120了麽？”
“救護車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可是阿謙，我好害怕，明天就是決賽了，如果我因為生病，而發揮失常，拿不到冠軍該怎麽辦？我是不是就不能嫁給你了？”
電話裏的女人，語氣透著驚慌無措。
費正謙笑了一聲，語氣帶著點痞氣，絲毫不擔心電話裏疼得嗷嗷叫的女人，“你該不會是懷疑自己的能力，為了找借口，故意裝病吧？”
“怎麽可能？我真的肚子很痛！今天晚餐助理給我點了一份海鮮，吃完就一直不舒服，我還以為隻要鬧幾次肚子就好了，誰知道現在這麽疼！”
“肚子痛找醫生，找我做什麽？”費正謙語氣依舊不著調，仿佛是遊戲人間的浪**子。
森琳娜有點生氣了，“阿謙！你是我男朋友！女朋友生病了，你難道不應該過來看一下嗎？”
她以前一直是個很沉得住氣的人，大約是身體不適，所以難免流露出了一絲往常少見的任性。
費正謙神色恍惚了幾分，他想起兒子在病房裏對他說的話。
“如果爸比能更關心他一點，如果爸比能多在乎她一點，她就不會被壞人迫害！”
費正謙的身體沒來由地僵了僵，他不承認，那是出於對沈妍的愧疚，才改變了他對森琳娜的態度，“知道了，你在哪家醫院？我這就過來。”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聽到對方報了地址，便掛斷了電話，踩下油門，驅車離去。
淩晨一點鍾，費正謙趕到了醫院急診，森琳娜已經送進了手術室。
她確實沒有騙他，是食物中毒。
醫生給她清洗了腸胃之後，出來時臉色有點難看，“耽誤太久了，毒素已經進入血液，對病人的身體多少還是會有影響。”
小助理早已嚇得魂飛魄散，“我不知道事情會這麽嚴重，森琳娜老師用過晚餐後就感覺身體不適，我勸她來醫院，可是她非要準備明天的比賽，這才耽誤了病情。”
“那份外賣在哪兒點的？”
“我也不知道，上麵沒有訂單地址，是和其他外賣一起送過來的，上麵寫了收件人是森琳娜老師。老師平日裏飲食控製得很嚴格，晚餐隻吃了一顆蘋果，是看見外賣，就以為是我們給點的，就吃了幾口。”
費正謙聽完不由皺眉。
這怎麽看，怎麽像是蓄意謀害。
看來是有人嫉妒森琳娜，怕她明天拿獎，才專程給她投了毒。
真是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