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髻夫人雙目精芒暴射道:“你隻管說出來!”

天地一卜拍拍新郎肩頭,嘻的笑道:“喂,小哥,你瞧我說好,還是不說好?”

新郎趙南珩沉聲道:“在下不認識你!”

天地一卜豆眼滾動,認真的道:“咦,這就奇了,咱們不是在黃梅孔城鎮上見過,小哥說姓趙的被南世侯擒去了,你不是還把這柄盤龍劍托我轉交給他……”

新郎趙南珩臉色平靜,大笑道:“朋友遇上的伯是假冒在下之人。”

天地一卜點點頭道:“這倒不錯,假冒趙南市的人,小老幾隻遇上過一次,但不折不扣的真趙南珩,卻和小老地極熟。”

羅髻夫人疑信參半的道:“你說他是誰?”

天地一卜回頭溜了華山派掌門人雲台老人一眼,道:“那位掌門人比小老兒更熟。”

他目光瞥過之處,是雲台老人和孟守幹之間,大家不知他指的是誰?

石龍婆滿臉怒容,一步逼近,厲喝道:“你假冒遊一幹門下,裝瘋賣傻,一派胡言,你說這新郎是假冒的,他假在哪裏?江湖上易容之術,不外人皮麵具,和易容藥物。人皮麵具製作再精,隻要仔細辨認,仍可看出,至於易容藥物,那更容易,隻須堿水一洗即去,來呀,你們快去瑞一盆堿水來,讓南市洗個臉給大家瞧瞧!”

她話聲出口,立即有一名使女返身而去,一會工夫,果然端來一盆堿水。

新郎趙南珩雙手捧水,在臉上洗了一陣,隻見他一張英俊如玉的臉上,越洗越顯得容光煥發,白裏透紅,哪有什麽易容藥物?

這情形看的所有之人,都已相信新郎不假!

羅髻夫人臉上也開始有了笑容,石龍婆瞪著一雙水泡眼,朝天地一卜喝道:“你還有何說?”

突然,坐在紫席上的賀老二一拍巴掌,大聲道:“老大,他這易谘術,是巫婆子一派的!”

石龍婆目射凶光,厲聲道:“你說什麽?”

揮手就是一掌,淩空拍去!

天地一卜睹狀大驚,嗔目喝道:“石龍婆,你要怎的?”

右掌一橫,迎著接去,但聽砰然一震,兩人誰也沒動分毫。

石龍婆白發飛揚,厲笑道:“瞧不出你真還有點功夫,嘿嘿,老身已要南珩當眾洗臉,以正視聽,如若有人再敢阻撓婚事,老身非把他立劈掌下不可!”

琪兒突然起身道:“一個月前,我姑姑傳了表哥三招劍法,新郎會不會?”

新郎趙南斯抬目笑道:“那是‘青木’劍法和‘飛龍劍訣’合參而成的三招劍法,我們一起練的,你可要愚兄使出來瞧瞧?”

琪地聽他說得不錯,又道:“那麽姑姑給你的‘飛龍玉墜’呢?”

新郎趙南珩道:“玉墜在愚兄行囊之中……”

他話聲未落,石龍婆道:“你的行囊,老身替你收起來了,既然有‘飛龍玉墜’,就可證明你的身份,老身替你親自去拿。”

天地一卜聽到這裏,心神不期大震,再也忍耐不住……

驀地仰天發出一聲龍吟般長笑,胸膛一挺,身形驟然增高,同時,在臉上揭下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麵具,喝道:“龍姑婆、虞平,你們瞧瞧我是誰?”

喜筵上有人驚咦,也有人歡呼!

千百道目光之下,猥瑣老頭忽然變成了劍眉朗目,唇紅齒白的英俊少年——和新郎趙南珩生得一模一樣的趙南珩!

石龍婆心頭猛震,不自禁的後退半步,在這刹那間,她殺機陡起,擰笑道:“小子,你膽子不小,居然還敢在老身麵前冒充趙南珩?”

右手振胞一指,朝趙南珩眉心點去!

趙南珩見她驟下殺手,心頭更怒,右腕起處,同樣點出一指,截住對方指風!

石龍婆左手再揚,陰笑道:“小子,你躺下去吧!”

一大篷細如牛毛的銀芒,從她袖中電射飛出!

司禮的丁允方突然驚呼一聲,一閃身,擋到趙南珩身前,急叫道:“師泊,他是真的趙……”

咕咚,數以百計的銀芒,在她身上一閃而沒,身形立即倒了下去,但口中還接著道:

“南珩……”

趙南珩大吃一驚,急忙一把搶起她身子,斜閃開去,口中低聲叫道:“丁姑娘……”

丁允方臉上戴著人皮麵具,但她眼睛之中,流露出一絲淒惋笑意,漸漸,閣上眼皮!

變起倉猝,羅髻夫人一步跨到丁允方身邊俯下身去,眼角忍不住流下淚來,黯然道:

“這孩子沒救了!”

“哈哈!”

鬼手訕翁蘇如晦厲聲一笑,喝道:“歸元措,石龍婆,你會‘歸元指’?”

石龍婆冷笑道:“區區‘歸元指’有什麽了不起的?”

慕容夫人瞧了中外死去的丁允方一眼,歎道:“搜魂針,我早就疑心是她了!”

鬼手仙翁逼上一步,緊盯著石龍婆,大聲道:“我問你,我大姊可是你下的毒手?”

石龍婆道:“是又怎樣?”

鬼手仙翁雙目漸漸發赤,切齒道:“蘇如晦立下誓言,要以‘歸元指’替我大姊報仇、石龍婆,你準備好了?”

石龍婆怒笑道:“蘇如晦,你有多少能耐,隻管施為就是。”

先發製人,右腕一振,一縷指風,迅疾無濤朝鬼手仙翁劈麵點去!

鬼手仙翁大笑一聲,同樣揚腕點出!

指風和指風乍接,在兩人中間無聲無息的頂住了,竟然半斤八兩,誰也無法推進,兩人隻是遙遙指點!

石龍婆癟嘴不住鼓動,鬼手仙翁高舉過額的右臂,也微微起了顫動,正是各動真氣,全力貫注!

趙南珩眼看丁允方以身擋針,死在石龍婆“搜魂針”下。

想起在橫車橋替她吸取斷針之事,自己是無意救了她,她卻以身相殉,救了自己,心頭忍不住一陣黯然!

放下丁允方屍體,一股仇怒之忙,再也遏製不住!猛一抬頭,目光中寒電梭梭,瞪著石龍婆,伸手從懷中取出盤龍劍,正待朝石龍婆逼去!

“嗆”!新郎撤出倚天劍,一步竄到趙南珩身前,厲喝道:“小子,你是什麽人?”

揚手一劍,銀虹電射,急刺而出。

大家都被麵貌相同的兩個趙南珩弄糊塗了,此時眼看新郎舉劍急刺,不禁暗暗替另一個趙南市擔心,因為他隻是赤手空拳……

但這擔心是多餘的,趙南珩朗朗一笑,隻聽嗆然龍吟,一道銀虹,應手而起,封住倚天劍!

羅髻夫人目光一楞,暗暗奇道:“盤龍劍,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前天自己親眼看到南市施展的三招劍法,說是他娘傳他的。

從那三招劍法上,她確可看出是由鼠狼湖山商家的“青木劍法”和中飛龍的“飛龍劍決”,揉和變化而來,何以此人手上又有中飛龍的盤龍劍?

她對眼前兩人,也有真偽莫辨之感,此刻一見兩人動上了手,立即喝道:“你們兩人都給我住手!”

新郎聞聲停手,趙南珩也自停劍不發。

羅髻夫人轉臉朝鬼手仙翁和石龍婆道:“兩位也請注手!”

鬼手仙翁怒吼吼的道:“老道立誓要替我大姊報仇,此事與夫人無關。”

東怪商綬冷傲的坐在席上,大聲道:“石龍婆,你既會蘇兄的‘歸元措’,又使南兄的‘搜魂針’,想來也精擅兄弟的‘血影掌’無疑?”

羅髻夫人暗暗攢了下眉。

突然坐在紫席上的孫大娘砰的一掌,擊碎桌子,站起身來,尖喝道:“石龍婆,你說!

咱們老爺子可是你害死的?”

青影一閃,人已斯到石龍婆左近!

石龍婆武功造詣,已臻化境,孫大娘欺近身來,焉有不覺之理,但她卻故作不知,一麵屈指連彈,嘶嘶指風,敵住鬼手仙翁的強猛搶攻。左手默運神功,揮手一掌,朝孫大娘拍去,口中桀桀笑道:“龍姑婆不在乎多你一個敵人!”

她揮去的手掌,赤紅如火,不帶絲毫掌風,正是東怪的獨門武功“血影掌”!

孫大娘並沒防她會驟然出手,身形向旁一閃,避開掌勢,一張馬臉,立時變得陰沉可怕,厲聲道:“果然是你!”

雙手疾揚,縱身撲去!

東怪商綬大笑道:“石龍婆,我當你真的練成了咱們‘血影掌’,原來隻是旁門左道的‘紅羅掌’而已!”

孫大娘的突然撲入戰團,但見青影閃動,雙手連揮,長短不一,使的正是名聞天下的老子山向家的“拂脈截經手法”,所取部位,無一不是人身要穴,隻要被她沾上一點,就非同小可!

鬼手仙翁急道:“孫大娘,咱們不能兩打一,你快停手,老道立下誓言,非取她性命不可。”

孫大娘一邊動手,一邊冷哼道:“你為什麽不退下去?難道我替老夥伴報仇,也要你北鬼同意才行?”

石龍婆桀桀怪笑道:“沒關係,龍姑婆一定成全你們的心誌。”

這三位武林頂尖人物,互不相讓,這一動上了手,真是一場罕見的激烈惡戰!

鬼手仙翁雙手高舉過頂,十指之間,不住發出嗤嗤細響。

孫大娘白發飄動,雙手拂袖,看去動作似極緩慢,但隨著她手勢,暗勁拂拂,銳不可當!

石龍婆以一敵二,展開羅髻派“天門遁法”,身法詭異,忽指忽掌,在兩大高手搶攻之下,依然毫無遜色!

羅髻夫人心頭雖然暗暗著急,但石龍婆已經親口承認了,自己也不好強行出麵。

何況師姐假冒東怪的“血影掌”和南魔的“搜魂針”,如今商綬和慕容三娘全在座上,如果自己出手的話,他們有了藉口,極可能出手助拳。

她知道師姊的武功,博通諸家,鬼手仙翁和孫大娘一時決難討得便宜。

她緩緩轉過頭來,兩道眼神,打量著兩個趙南珩,徐徐說道:“今日原是一場喜事,但你們兩人,都以趙南珩自居,當然其中必有真假,老身要你們暫時停手的原因,隻希望你們中間,那一個假冒而來的,最好自己識趣,立即下山去,老身決不難為於他。”

新郎趙南珩理直氣壯的道:“老前輩說得是,這小子仗著易容之術,既敢假冒遊一幹門下於先,複又公然冒充晚輩。晚輩之意,誰真誰假,晚輩家傳飛龍劍法,不可能有假,咱們在天下英雄之前,不妨以劍術分個高低,真偽自可立判。”

趙南珩卓然凝立,大笑道:“真假之分,你我心裏明白,趙某此來,隻是為了兩件事情,隻要這兩件事辦完了,趙某立即就走。”

新郎趙南珩急急問道:“你說的是兩件什麽事情?”

趙南珩嚴肅的道:“第一,你將從辛姑娘身上盜來的半決飛龍玉墜,歸還趙某……”

剛說到這裏,隻聽琪兒大聲道:“還有我姑姑的半塊呢?到底你們誰取走了?”

趙南珩聽得心頭一震,吃驚道:“什麽?我娘的半決,也被你騙來了?好,那你就一並取出來吧!”

羅髻夫人似乎也怔得一怔,瞧了新郎一眼,抬目朝趙南珩問道:“你說有兩件事,還有一件呢?”

趙南珩轉身朝大覺大師躬身為禮,然後凜然說道:“老師傅也在這裏,在下今日重上羅髻,要以峨嵋門下身份,向夫人討教三招劍法。”

羅髻夫人聽到這裏,晶瑩如玉的臉上,忽然一陣慘白,黯然點頭道:“好誌氣……”說到這裏,抬目問道:“你上羅髻山來,就是為了這兩件事嗎?”

趙南珩道:“不錯,寒家傳家之物,自是不容歹人騙取,在下自幼在峨嵋長大,立誓要為師門洗去屈辱。”

他說來神色凜然,聲音鏗鏘!

琪兒臉上,綻出笑容,嘻道:“你是真的南哥哥了!”

小玫地朝浪兒披披嘴,也大聲叫道:“南哥哥,你把這個冒充你的小賊打死地才好!”

羅髻夫人卻平靜的道:“好,老身都答應你。”

新娘謝幼慧聽了琪兒和小玫兒的話,再看師傅的神色,眼前這個身穿吉服的新郎,分明是個假冒之人,心頭一陣差恚之下,雙手捧著珠冕,用力朝地上摔去,回頭望了趙南珩一眼,尖叫道:“趙南市,我恨死你了!”

奮身掠到兩人身前,在掌揚處,摑了新郎一個耳光,右手同時“啪”的一聲,打在趙南珩臉頰上!

“師傅……嗬,嗬,嗬……

返身撲入羅髻夫人懷裏,大哭不止!

趙南珩曾在龍門拗東華山莊,也聽她說過這句話,好像這話中包含了許多意思,聽來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怔怔的捱了她一個耳光!

琪兒呼的站起身來,冷笑道:“不識羞的小妖精,你敢打人!”

小玫兒同樣嚷道:“南哥哥,你怎麽任由她打你耳光?”

羅髻夫人一把抱住小公主矯軀,滿臉傷感的道:“孩子,你沒有錯,師傅也沒有錯,這是上蒼安排錯了。”

說到這裏,突然臉色一沉,朝新郎道:“老身方才答應過不難為你,你可以安然下山,但必須說出,你是受誰指使來的?”

新郎身軀起了一陣顫栗,抬目道:“老前輩不可聽信一麵之詞……”

羅髻夫人冷冷的道:“老身豈是容易受騙的人?日前要你在老身麵前演練三招劍法,就是心有所疑,你若想活著走下羅髻山去,應該實話實說才好!”

新郎突然跪了下去連連叩頭道:“老前輩明察,晚輩是無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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