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鳳……”風影根本沒有料到琪鳳會有此動作,想阻止的時候為時已晚。

“萌萌……”琪鳳無力的倒在了地上,咬了咬嘴唇,抬頭看了看不遠處的檸萌,手撐著地,然後慢慢的朝她爬去。

每一寸的挪動,都像是要抽去他全身的力氣一般。

鮮血猶如一條紅色的綢帶,蜿蜒的鋪在他艱難爬行過的地方,手終於抓住了她冰涼的手,冰冷的觸感,寒氣似穿腸噬骨的毒藥,心內如被一柄尖銳的刀反複剜割,割開曾經溫柔脈脈的似火纏綿,形成一道深深傷口。

試圖將整個身體挪過去,想抱住她的身體,然而此刻體力似乎已經被他消耗殆盡,就像是被抽幹了的木偶般不能動彈。

他睜大著眼睛看著她安靜的臉,如同酣睡的天界神女。到最後,眼簾沉重,猶如貼上了鉛一般,他恍若看到那個回眸一笑的傾城女子。

喉嚨想發出什麽聲音,然而,琪鳳的身子渾然一顫,握著檸萌的手無力的鬆開,嘴角殘留著一絲微笑。

縱然是來世,他也決不會放棄對她的愛,他要搶先一步認識她。

看到兩人的發絲糾纏在一起,相擁而死,風影捂著胸口的手,猛然用力的抓緊了衣襟,那墨色的頭發垂落,遮住了他那精致的麵孔,亦遮住了他眼底的酸澀。

“這裏……這裏發生了什麽?”

一個顫抖的聲音突然傳入風影的耳朵裏麵,風影的手當即一抖,飛快的抬起頭,驚愕的看著站在門口的風清然。

他的眼裏充滿了錯愕和難掩的痛苦,目光在他和躺在地上的人身上來回的探尋,清美的臉有一種駭人的蒼白,雙唇也在冷風中發抖。

風清然站在門口,眼神有些恍惚的來回看著裏麵的情況,看著掉在地上的劍,和滿地的殘骸,還有……他母親的屍體,腦子裏一片空白。

“咳咳咳……”手用力的握緊,風影倒抽了一口涼氣,遽爾大吐了一口血。

“爹,”風清然這才回過神來,快步奔至風影的身前,蹲下來,想扶風影起來。

“清然,對不起,是我害了你的母親。”他緊緊的握著風清然的手,他痛苦的垂下修長的睫毛,眼底有什麽東西在閃爍。沉默了半響,輕輕的說道,“也許我即將說的一切讓你一時無法接受,但請你一定要記住。”

“好,爹,你說。”

“其實你並不是我和檸萌的兒子,你的生身父親是拂水國的皇上東方愷竹。”血絲從嘴角慢慢溢出,他笑了笑,有些蒼白無力,“而清兒卻是我的女兒,是我和前朝公主神雪的女兒。我在迎娶檸萌之前,其實是珞靈國的駙馬。那一年發動政變,我的妻懷胎已經六月,不知她怎麽得知的消息,在我麵前服毒自殺了。一直以來,我都以為她真的死了,直到遇到清兒,看到她的血與我的血融合的那一瞬間,我才知道當年雪兒並沒有死。也許你不敢相信,就連我,直到現在,也有些不信。因為當年的事我並不是很了解,但清兒卻真真正正是我的女兒。”

“清兒是你的女兒……”風清然突然恍然大悟,怪不得顏璃清的變化如此之大,想來她就是知道了這層關係,再想到了他們之間的關係……

“這一生我虧欠得最多的人不是雪兒,而是萌兒,我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請你將他們倆個合葬在一起吧。”風影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他知道自己大限將至,“清然,是我對不起你,我打散了你和清兒的姻緣,還害得她中了百日草的毒,活不過百日。我的一生做錯了太多的事,造成了太多的悲劇,我希望你和清兒能夠重歸於好,百年好合……”

眼前的人已經沒有了氣息,風影痛苦地閉上了眼眸。

原來,真相竟是如此殘忍。

在她忘記他的時候,卻告訴他,他們並非兄妹。老天為何要這樣玩弄他們這段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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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日,戰功顯赫的異姓王風影病逝,享年四十三歲。曾經卓越戰功,令三國無一匹敵,如今風華消逝,徒留萬縷悲哀。

蓋世英雄的葬禮,竟驚動了三國……

滿軍淒涼,白綾哀哀,風清然站在山峰之巔,俯望目中萬裏江山。

華城死寂,落陽淒哀。

夜色,婉轉低回。

一個白衣女子靜靜立在一樹瑞香下,瑞香馥鬱的芬芳,沾染衣袖,仿佛是渾然天成的香料,濃了夜霧。

風清然緩步走近,女子低眼,望見石地上投下的身影,她微微笑道:“你來了?”

這般令人心暖的話語,令風清然心中猝然一痛。女子回眸看向他,微風拂她的白羽暗紋蓮花披,**漾如風。

風清然隻覺得眼前一陣恍惚,輕聲喚道:“清兒……”

顏璃清微笑點頭:“嗯……”

一聲未畢,便突地被風清然牢牢摟進懷裏。

她欲掙紮,便聽到他有些沉重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就讓我再抱你一次,哥哥抱妹妹不足為過吧。”

顏璃清目光幽幽,心內猝然疼痛。她也不知為何自己聽到哥哥妹妹這兩個字,心裏像是被針紮了一樣疼。

“清兒……”這個柔軟的身體,他已闊別許久,以後,也許……更久。但他發誓,一年後,她絕對會回到他的身邊。

清兒,你一定要等著我。

錚錚的誓言,卻刻骨心酸。

瑞香撲麵而來,夜風裏,如雪似絮……

顏璃清輕輕掙開他擁著自己的手,她望著他,一雙眸如天山之巔的那一灣池水,靜得令人心中荒涼。

風清然情不自禁地撫上顏璃清痩削的臉,深深望著,道:“明日,你便要隨他離開,去敖來國,對不對?”

顏璃清望著他,他的目光與月色一脈皎然,她幽靜的笑了,沒有說話。

風清然輕輕湊近她的唇,顏璃清卻側身避開,他一怔,心中片刻沉痛。

見他恍惚,顏璃清隻輕聲道:“清然大哥,明日我便同煜璃趕赴敖來國,支援前線,今日特來與你話別。”

夜色下,萬籟無聲,瑞香落了滿袖浮香。

風清然緩緩放開她,輕輕放開她的衣袖,苦笑道:“好,此去你要當心。前線凶險萬分,你已經懷胎六月,要格外小心,不宜過度操勞。”

佑寧,原諒爹爹無法親眼看著你出世。

“我會的,謝謝關心。”

“那,你也早些回去吧,我軍中還有事務等著我處理。”

他轉身而去,顏璃清卻突地叫住他:“清然……”

瑞香如雪。

風清然頓步,這兩個字,已多久沒有從她的嘴裏說出,他多久沒有聽到了?

他回身,顏璃清一身素白,立在浮香**漾的花樹下,久久凝望負手而立的清美男子。

她眼裏浮著霧水蒙蒙,淒迷萬千:“清然,若可以,我不希望咱們再相見是戰場!”

風清然身子陡然一震,眼前女子幽幽的一句,似潛入心間的一道光,倏然照亮整片天地。

他的唇微動,強自壓抑下心中湧動的波濤。

她的笑,竟令他卻步。

仿佛……如果戰場再見,他們便再也沒有了未來……

一瞬間的錯覺,晚風中的女子已翩然轉身。

衣袂蹁躚,背影纖柔……

次日,一直攻占太昭國的兩股強大勢力竟同時撤軍。一股奔向了拂水國,一股奔向了敖來國。

一時間,令眾人費解,這是怎麽回事?百姓們不禁有些埋怨,這怎麽解救一半就走人了呢,那他們不是還繼續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但做為一國之主的顏贏可就樂了,本來是腹背受敵,如今卻是坐收漁利,能不樂嘛!

得知主帥回歸,長孫煜璃手下的將士無不歡喜雀躍,軍心大振。然而,敖來國有赫連世穎出謀劃策,遲遲不見分曉,與敖來國這一戰,一打便是三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