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 仲夏夜之夢
南海艦隊，飛鯊學員基地，趙虎辦公室。
趙虎站在辦公桌後的窗口後，望著窗外遠處的蒼茫大海，長歎一聲。
“根據國安的情報，一號艦的特殊材料在一名外國人的身上發現。當然，這並不是最主要的問題，而是從這個人的身上搜出了微型存盤，裏麵載有一號艦的各項參數，包括機庫可容量。”
“那您希望我做什麽？”孫啟凡望著趙虎略顯沉重的背影，問著。
回過身來，趙虎沉默著，凝視了孫啟凡片刻，才是說道：“這才結束駕駛訓練，就讓你投入任務之中，你可有怨言？”
“不會，因為我一直都沒有忘掉王磊是怎麽死的。”
說著，孫啟凡不免又是想起攀枝花的事情來，悲傷的低下了頭。
對王磊的愧疚也一直深藏在趙虎的心底，隻是他的職責讓他不能每時每刻都表現出這種負麵情緒來。可在孫啟凡麵前，他**著自己的心懷，他也是低下頭來，雙手緊握成拳的撐在桌麵上。
安靜的氣氛保持了好一陣子，孫啟凡才是深吸一口氣問道：“那我在這次任務裏麵要做些什麽？”
“哦，根據情報，敵人出現在了最年輕的直轄市。”
“重慶？！”
“對。”趙虎說著，不由專注的看著孫啟凡，一邊將電腦屏幕轉向孫啟凡，一邊說道：“目前，我們懷疑她就是間諜的下一個人選。”
應著趙虎的話，孫啟凡看向電腦屏幕。
屏幕中，陳婷的照片顯得那樣的刺眼，不禁是讓孫啟凡全身都顫抖了一下。他不敢相信，陳婷會成為間諜，那麽單純善良的女孩，她的一顰一笑都還在他的記憶中日久彌新。
趙虎也多少知道孫啟凡在攀枝花發生了什麽，所以他很是理解孫啟凡的驚訝，當即說道：“如果這次任務你有任何的情緒，都可以不參加。”
“不，我想我是最合適的人選了。”
孫啟凡應了趙虎的話，不由是雙眉一蹙，凝視著陳婷的照片。他相信，在自己離開攀枝花之後，陳婷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麽不為人知的事情，否則她怎麽會成為境外間諜組織的一員。
她的單純和善良難道都是假裝出來的麽？孫啟凡離開趙虎辦公室的時候，不禁是在心裏獨自想著。
學員大樓的大廳裏，蔣玉柔和著邱琳，還有夏蘭、周琳娜，四個女孩聚在一起說笑著什麽。看邱琳一雙臉蛋泛起的羞紅，應該是在調侃她和陸濤的感情。
夏蘭是她們四個人中第一個見到孫啟凡的低落的，她不由是用手頂了頂蔣玉柔，示意蔣玉柔看一看孫啟凡的不對勁。
蔣玉柔應著暗示，回頭看向孫啟凡，她第一反應便是知道，孫啟凡又要離開了。
她不禁是苦笑了一下，起身來到孫啟凡的麵前，一雙眼滿是不舍的望著孫啟凡，問道：“是不是又要離開了？”
孫啟凡抬手輕撫著蔣玉柔的臉蛋，抿嘴一笑，心中也是慢慢的不舍。
“對，明天就走。”
“那這一次要去多久？”
孫啟凡搖了搖頭，“不知道。”
蔣玉柔沒有再問什麽，隻是低下了頭，一對門齒輕咬著下唇。別離的傷心，不禁讓她的淚花閃爍起來。而當淚花變成淚珠跌落地麵的時候，她瞬即撲在了孫啟凡的懷裏，雙手摟住孫啟凡的脖子，親吻著孫啟凡。
孫啟凡慢慢閉上眼來，他感覺得到蔣玉柔內心的悲傷。
於是，他的淚水也是從眼角滑落出來，而他的心裏不僅僅是有對蔣玉柔的不舍，更有對陳婷的不願。
“這次你的任務，就是接近陳婷，想一切辦法從她身上找到幕後主使的線索。”趙虎的話似乎說的含糊不清，但孫啟凡知道，要讓陳婷對自己說實話，並對自己放鬆一切警惕，唯一的辦法，隻有讓陳婷愛上自己。
可這即便自己對陳婷沒有絲毫的感情，也是背叛了蔣玉柔，孫啟凡不想這樣。
不過正如他對趙虎說的那般，沒有誰更適合他去執行這次任務。
為了安撫蔣玉柔的悲傷，孫啟凡抬手抱著蔣玉柔的頭，現實在她的額頭吻了一下，才是問到：“還記得當初我對你的承諾嗎？”
“記得，當我們單飛的時候，你要做我的僚機，陪我去看日落日起。”
孫啟凡望著天頂外天空，苦澀一笑，“日起恐怕是看不了了，就讓我今天陪你看看日落吧。”說著，他放下手來，輕輕牽著蔣玉柔的手，低頭看向蔣玉柔。
“孫啟凡，你是不會回來了嗎？”
一邊的邱琳並沒有感覺到孫啟凡和蔣玉柔的恩愛和幸福，她反而看出了無盡的悲傷。
“怎麽會？”孫啟凡苦澀一笑。
他知道，回不回來，自己和蔣玉柔的關係都已經改變。已經如此悲傷，又何必要把那兩個字說出口來？倒不如心照不宣，把當初的承諾兌現。
“你別忽悠我了，你這……”
“邱琳，別說了。”蔣玉柔果斷打斷了邱琳的問話。
她知道一切都已經注定，就如卓依和孫藩一樣。既然如此，又何必太過苛求，不如讓一切都順其自然。想著，蔣玉柔收回頭來，抬眼看著孫啟凡抿嘴一笑，如同當初才和孫啟凡相戀時候的那樣，搖晃著孫啟凡的手，歪著頭笑眯了眼的說：“走吧。”
孫啟凡沒有再說什麽，隻是牽著蔣玉柔的手，朝著學員大廳外走去。
蔣玉柔緊緊得跟著他，她的一雙眼緊緊的落在孫啟凡的背影上，她從未感覺到兩人之間有過如此遙遠的距離。
樓上，趙虎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不禁是長歎起來。
而在他回到辦公室的窗後時，他不免在想，自己是不是又造就了一對兒苦命的鴛鴦。可他想過之後，覺得這一切都無法改變，每一個軍人當初高舉右拳麵對軍旗發誓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他們的人生不能一帆風順。
他們要經曆風雨的洗禮，更要經曆歲月的磨礪，付出青春，付出感情，付出血汗，隻為那一句：
“我們時刻準備著！”
窗外，此時響起戰機引擎的轟鳴聲，趙虎一聽便聽出是蒼穹一號和蒼穹二號。
“趙司令，孫啟凡和蔣玉柔請求起飛，同意嗎？”
塔台此時打了電話到趙虎的辦公座機上，他們雖然知道孫啟凡和蔣玉柔是學成歸來，但沒有任何陪伴的單飛仍舊會有危險。更為重要的是，南海艦隊四周本就布滿眼線，要是兩人無意泄露軍事機密，就得不償失了。
趙虎也是明白這一點，不過在一番思慮後，允許了起飛請求。
掛掉電話不久，趙虎轉身再次看向窗外的時候，正好見著蒼穹一號和蒼穹二號掠過樹梢，往西而去。
追逐太陽的餘暉是一件浪漫的事情，萬米高空之上，看著身下的雲卷雲舒，遙不可及的遠處一顆蛋黃色的珍珠耀眼奪目。
蒼穹一號安靜的陪伴在蒼穹二號的右後方二百米的地方，通過整流罩，孫啟凡靜靜的看著蒼穹二號駕駛艙裏的蔣玉柔。灰色頭盔蓋住了她的一縷長發，氧氣罩和太陽鏡掩住了她的美麗麵龐。
可孫啟凡覺得，蔣玉柔在這一刻是最美麗的，是她這一生最美麗的。
“孫啟凡，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能。”
“……我想放一首曲子，你能陪我一起聽麽？”
“當然。”
此時，趙虎和著邱琳他們都來到了塔台，孫啟凡和蔣玉柔的對話，他們聽得清清楚楚。周正在一邊聽了，卻是問道趙虎：“要不要實施攔截？”
“不用。”趙虎知道，蔣玉柔不會犯錯的。
德爾鬆的《仲夏夜之夢》漸漸響起，整個塔台都安靜下來。邱琳不想破壞這麽浪漫的時刻，但她還是沒能忍住的撲在陸濤的懷裏哭泣起來。
“孫啟凡，不管什麽時候，我都會記得有一個人，陪著我透過整流罩看著蔚藍的天空追逐太陽。”
孫啟凡沒有應話，此刻的他，已經泣不成聲。
趙虎聽了此話，不由是雙手緊抱起來，抬頭深吸了一口氣。他沒想到，自己終究還是拆散了一對兒鴛鴦。
而夏蘭在這一刻也是明白過來，為何蔣玉柔會成為卓依第二，而不是自己，也不是卓依的師妹邱琳。為了使命，為了祖國的安全，蔣玉柔付出了自己的感情。
或許這一生，蔣玉柔都不會再聽到德爾鬆的《仲夏夜之夢》，她把自己的心給了孫啟凡，繁星是這場婚禮的司儀，太陽是他們彼此為盟的戒指，而趙虎他們是這場婚禮的觀禮者。
當《仲夏夜之夢》曲終漸消，蔣玉柔將操縱杆往左一靠，駕駛著蒼穹二號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離去。
孫啟凡沒有再跟著蔣玉柔，他雙眼呆滯的望著前方。
“我願意……”孫啟凡終究是說出這三個字來，可這已經無法改變曆史。拉升機頭，關閉發動機，隨著蒼穹一號漸漸失速做出蝰蛇動作，孫啟凡笑了起來。
塔台裏，趙虎聽著孫啟凡的笑聲，不禁是緊閉雙眼。
此時，孫啟凡忽然聯係他說：“老趙，派人去重慶把蒼穹一號開回基地吧，我不回來了。”
“孫啟凡，你個騙子，你說好的陪我看日起日落的，你不準跑！”蔣玉柔的話，讓整個塔台瞬間陷入安靜之中。片刻之後，塔台裏又變成一片歡呼的海洋，連老趙都笑了。
他在想，當初卓依要是和蔣玉柔一樣的果斷，是不是和孫藩的孩子都可以打醬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