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有給自己的信,青桐立即跳了起來。接過信一看,果然,信封上熟悉的瘦長字體,是屬於小花的。

高興的歡呼一聲,急急的回身看信去了。所以也就沒有看到,蕭湛忽然有些凝重的臉。

他快速的看了青桐一眼,趁她沒注意,閃身走出客房,拉住了正要下樓的店小二,壓低聲音問道:“信是驛站送來的嗎?”

小二摸了摸頭,道:“這個,小的也不清楚。客棧裏很少有人常住,所以沒有人會把接收信箋的地址寫這裏。即使有書信往來,也不會選擇通過驛站。”

“那送信的人往哪個方向走了?”

“往北。”

“……”

“客觀?”

“哦,沒事了。多謝小二哥。”

小二離去,獨留蕭湛一人倚在欄杆前沉默深思。

上次青桐寫信回九龍山時,對去南疆的事情也隻是稍稍提了一下,並沒有說具體的時間和行走路線。雖然二哥會星象占卜,但據自己對星象一道的了解,算出去向和大體方位還能說得過去,要說精確到落腳在哪一個客棧裏,這是萬萬都不可能。就算二哥寫了回信,也隻會是送往平南王府,絕對不會出現在東郭鎮鳳棲樓中。上京就在北方,那送信的人就隻可能是從上京而來了。離開上京的時候,青桐明明是穿的女裝。隻在第二天的夜裏,才為方便出行換的男裝。可小二送信的時候,說的是“王姓客觀”,而不是“王姑娘”,那就隻能說明一個問題:他們被跟蹤了。

心微微一沉,好看的眉輕輕攏了起來。平南王府才遭大難,現任當家主事之人沈琰已去西北,根本不會抽出多餘的人手來跟蹤青桐。那麽剩下的便隻有兩個可能。一是*霆,二,便是九龍寨。

青桐坐在桌旁,急不可耐的拆開信封,抽出裏麵的信。果然,第一頁,是一幅工筆畫。

畫中是熟悉的小院,熟悉的房子。隻是跟走時有些不同,靠近小花房間的一側,新起了兩座房子。大概這就是倩兒的房間和蕭湛的房間了吧。院子一角,兩個笑得傻嗬嗬的女子,一個圓臉,一個瓜子臉,這就是綠苑和鈴鐺了。而他們旁邊,立著的清秀女子,微微垂著頭,靦腆的笑,眼睛卻笑得彎彎的,讓人看了心裏不由一暖。長身玉立的男子站在她身後,俊逸的臉上露出柔和的笑。

不用說,這樣一幅精致的工筆畫,肯定是出自小花的手筆。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畫中的鈴鐺和綠苑是多餘的。

青桐嗬嗬笑了起來,這倆丫頭,當電燈泡的滋味肯定不好受吧。其實她上次就很好奇了,這一幅一幅的畫,那兩個丫頭是怎麽纏著小花畫的?尤其是第一次的黑手印,她實在想象不出小花舉著一手的墨汁往信箋上按的場景。

將畫小心的放在一邊,繼續往下看,照例是密密麻麻的一頁紙。

“青桐,”後麵是一張漫畫風格的扭扭曲曲的臉,不過還能勉強分辨得出委屈的表情。不用說,這肯定是綠苑,“你肯定看見那張畫了吧?有沒有什麽感覺?是不是覺得我和鈴鐺格外像配角?嗚嗚,我為這個事實感到很挫敗啊。可又不敢讓小花重新畫。我早就說過,他們兩個一定有奸情。可小花死活不承認,被問得急了,拂袖而去,好幾天不理人,偶爾還會給我小鞋穿。我就不明白了,有情人終成眷屬,他倆之間的這層窗戶紙怎麽就格外的厚呢?我都在懷疑,是不是糊地不鏽鋼啊?”

青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還有啊,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我必須向你控訴鈴鐺的不、人、道、行、為!她太過分了!居然趁我不注意,亂翻我東西!這也就算了,她還跟蹤我!真是氣死我了!我又不是做賊!整天跟我屁股後麵防著我!我不就出趟門逛個街,她搞得自己跟我老公似的……OhNo!她不會真的喜歡上我了吧!我可不搞基啊!”

到這裏,綠苑的話嘮就結束了。再往後翻,已經成了鈴鐺。

“咳咳,我先告訴你一件事情。我辜負了你的期望,打草驚蛇了。由於我太敬業連飯都沒顧得上吃,跟蹤了綠苑一整天,結果就在最緊要關頭,肚子不爭氣的叫了一聲,讓綠苑給聽見了……”青桐咋舌,肚子要叫的有多響,才能讓綠苑聽得到啊。“……不過呢,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至少我知道她這段時間為什麽一直往外跑了。你猜我看到了誰?是……哦不不,我不能直接告訴你,這次也讓我賣個關子。哈哈。”

“你還記得上次我提到過的扳指吧?後來我又找機會仔細看過,那扳指內側嵌著一朵小小蓮花紋飾。而扳指外側,仔細去看,能看到細微的裂痕。明顯是有人摔過的。怎麽樣?說到這裏,有沒有想到一個人?對,就是拓羽。很吃驚吧?我也一樣啊!他大爺的!當我看到綠苑私會的對象,居然是拓羽的時候,我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一開始我還以為綠苑是不小心碰到他,以為兩人要掐架差點就要跳出去跟拓羽拚命。幸虧我反應快,也沒鬧笑話。不過,我怎麽也沒想到,肚子會在這時候……嗬嗬。咳,說正事。”

“我真沒想到拓羽會這麽心胸寬廣,絲毫沒把玉扳指被摔了的事情放在心上。那隻玉扳指上布滿了金線,一看就知道是能工巧匠用金線給重新修好了,送給綠苑之後,就一直被綠苑小心的收在懷裏。說實話,我真的覺得很奇怪,當時被綠苑給摔碎的時候,氣得想殺人的程度,怎麽轉眼之間,原本是見麵就應該是非死即傷的畫麵,這會兒倒成了一笑泯恩仇了?而且我看他們兩人談笑風生的樣子,總覺得他們之間的關係沒表麵上看得那麽單純。最重要的是,綠苑發現我在場的時候,臉都紅了。裝出一副很生氣的樣子數落我,可我敢肯定,她那是心虛。青桐啊,我覺得綠苑背叛我們了。以後就我們兩個老光棍了,要相依為命啊~~~”

洋洋灑灑了三頁信紙,到這裏才結束。

青桐放下信箋,無奈的扶了扶額頭,什麽叫老光棍啊,我才不想跟你相依為命呢。我又不搞基。但是話又說回來了,如果鈴鐺說的都是真的,那綠苑和拓羽的關係絕對不隻是朋友那麽簡單。如果拓羽當真是皇族人,其心思和手段絕對不是單純的綠苑能夠應付得了的。先不說綠苑怎麽看待拓羽的,若是拓羽真的居心不良,想對綠苑做些什麽,隻要他稍稍用些手段,恐怕綠苑不但會繳槍投降,還會心甘情願傻乎乎的替人家數錢。可惜自己不在九龍城,不然還能從旁仔細觀察從而控製大局。唉……不行,一定要囑咐小花對綠苑多上點心。

最後一頁,便是小花的了。

“青桐,算算時間,你現在應該已經離開上京了吧。路途遙遠,一定要小心。還有,從今往後,我會用其他方法傳遞信箋。信中不便詳談,就這樣吧。”

青桐撇了撇嘴,輕笑起來,看來小花是發覺有人偷看信箋的事情了,嗬,早就知道這件事瞞不了他多久,真不愧是我的小花。不過,還真的很期待,他會用什麽方法來傳遞信箋。

本以為到這裏也就算結束了,

提筆寫好回信,將信箋發出去。青桐坐在桌上,看著手裏的那張工筆畫,心思有些飄忽不定。

畫上的兩位年輕女子,笑得沒心沒肺。而一旁的倩兒小鳥依人的立在小花身前,雖然舉止動作上沒有什麽不妥,可臉上如出一轍的柔和以及神態之中自然流露出的親昵,卻怎麽也掩蓋不住,就那樣從畫中透了出來。看在青桐眼裏,有些酸澀。四個人立在熟悉的院子裏,視線定格在紙外她的身上。身後的房屋靜立在冬日明媚的陽光中,柔和的光線充斥著整幅畫麵,看上去溫馨無比。

看著這張類似於現代全家福照片的畫,青桐咧開嘴,無聲的笑了。滿心的思念在此時決堤,洶湧澎湃的衝垮了她的堅強,長久以來強忍的無奈與苦澀瞬間充滿了全副身心,逼上眼眶,化為了一片朦朧。

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無奈柔和的的歎息,似疼惜,又似寵溺:“你想家了?”

青桐低垂著頭,笑著點點頭,指著紙上的畫麵,聲音有些哽咽的說道:“蕭湛,你看他們,多壞。站在一起笑的那麽舒心,可我卻隻能透過紙來看他們的臉。我覺得我好像被他們拋棄了,好像是個局外人,隻有他們才是一家人一樣……”

一隻寬厚溫暖的手掌伸了過來,輕輕抽出她手中的畫,另一隻手掌覆上她的雙眼。有涼涼的**自指尖滑下。他微微歎息,聲音中帶著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的溫柔,輕聲道:“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