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想要救出雲輕狂,趁著當夜雲漪藍帶領眾人下榻陶家鎮客棧的這個機會,便是最好不過的。但是考慮到,客棧周圍的守備肯定森嚴無比,再加上有五隻五獸鎮守,想要一次便成功,或許機會不大。所以另外一個絕佳的機會,便是五毒教教主的繼位大典。

經過對徐老頭的軟磨硬破以及幾乎不人道的盤問行徑,徐老頭終於老淚縱橫的說出了他所知關於繼位儀式的所有事情。

其實事情很簡單。一,關於繼位儀式的地點。五毒教的繼位大典,從來隻有在本教的地盤上舉行,至於是在神壇還是在神殿,亦或是兩者都有,這等類似的細節,外人就不知道了。而神壇與神殿並不是挨著的,兩者之間的距離可達兩天之久。而被允許進入神壇的人全部都是五毒教的高層人士,人數可以說是少之又少,所有具體在哪個方位,基本上也是不知的。

二,關於繼位儀式的時間。按照常理來想,會挑一個黃道吉日來舉行繼位儀式。但是並不排除南疆內所謂的黃道吉日與漢人的黃道吉日會不會有所出入。再者,就算沒有出入,經過徐老頭的推算,這個月的好日子就有五個之多。而距離最近的,便是在兩天之後。

總結以上兩點,便是地址不詳,時間不確定,所以徐老頭說的事情,基本上全是廢話。

蕭湛想了片刻,眼睛在徐老頭身上掃了又掃,掃得徐老頭直渾身發抖,隻覺得蕭湛又在算計自己。

擁被靠在**的徐小兒輕輕扯了扯嘴角,虛弱卻又篤定的說道:“蕭大哥是想讓我爺爺出去打聽?”

蕭湛燦爛一笑:“還是小兒懂得我的心思。”

徐老頭伸出一指,顫顫巍巍的指了蕭湛半天,突然頹然的捂住臉,無奈的起身,“我這條老命,早晚交代在這裏。若是料到當初的一頓飯有這麽大的‘魅力’,打死我也不沾這個便宜……”聲音消失在門外。

蕭湛與徐小兒相視一笑,一副陰謀得逞的模樣。

青桐放下手中的稀粥,憐惜的看著明顯消瘦了一圈的徐小兒,愧疚的說道:“如果不是我們強人所難,非要讓徐老帶路,你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這都是我的錯……”

一隻小手抬起,阻攔了她下麵的話。徐小兒輕咳一聲,說道:“青桐姐,千萬別說什麽道歉的話。我爺爺常常想著要做一番事業,但卻又對遲暮之軀深感無奈,總覺得胸中所知所學會隨著自己埋入黃土之中。雖然把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可我人再聰明,再用心去記,許多事情是隻有親身經曆過之後,才能懂得的。爺爺這次帶我來南疆,一方麵是為了躲避舊賬,另一方麵,也是想要讓我有所曆練和見識。所以這次,雖然他嘴上不說,可是我知道,爺爺是打從心底裏高興的。”

青桐愕然,徐小兒最多不會超過八歲,可是思想與認知,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比她這個活了二十多年的大人還有成熟和透徹。但是同時,她對徐小兒更加疼惜。這個孩子從小沒有父母跟在身邊,用著毒舌和倔強來偽裝自己的單純與天真。他必定是從心底感到無奈的,但卻也知道,這是他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雖然他經常與爺爺拌嘴吵架拆台麵,但是青桐知道,這爺孫倆之間的感情,恐怕比父子還要深厚。

蕭湛側頭看了看窗外深沉的夜色,站起身,對青桐點了點頭,翻窗躍了出去,隻一個閃身,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夜色變得更加濃鬱,窗外的寒風呼呼吹著,掩蓋了一切細微的聲音。房中火盆裏木炭燒的劈啪響,淺淺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本已是所有人陷入熟睡中的時刻,青桐卻站在窗前,久久不能入睡。

也不知是因為少了那個熟悉的人在身邊,就無法安然入睡的緣故。還是心係是否能夠救出雲輕狂,所以沒辦法心無旁騖的陷入水麵之中。總之,這個夜晚,她徹底的失眠了。

透過那窄窄的窗縫,看著外麵黑的令人心悸的夜色,聽著窗外狂肆的風聲,青桐竟是癡了。腦子裏胡思亂想著,一會兒想著蕭湛或許已經見到了雲輕狂,一會兒又想著或許蕭湛已經與苗族壯男打了起來。想著想著,思緒就然飄到了白天的那封信上。

“……沈琰在西北陣亡……遭到了胡羌人的偷襲,傷亡慘重……”

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想起一個月前,那一個冷風呼嘯的陰沉天氣,沈琰一身戎裝,騎在馬上,高大堅強而又沉重的背影,似乎已經預示了今日的慘敗。平南王府的一切全部壓在了沈琰的肩頭,所有的希望也寄托在了他的身上。本以為會是凱旋而歸,重鎮家族,可是現在卻……唉。

沈琰啊沈琰,盡管我多麽不願意相信你已經戰死沙場,盡管我一心想要脫離你的控製,可終究是一條鮮活的生命曾出現在我的生命裏,那樣一個與王青桐息息相關的人。難道這就是現實的殘酷,世事的無奈?雖然你的離去,或許是將我現今深陷的陰謀圈簡單明朗化的最佳時機,我仍舊不願意你就這麽死去。就像你走時說的那樣,你一定會回來的。

“……解淵與醉紅樓的豔兒姑娘好事將近……”

她有些愣怔。說不清楚心裏是種什麽滋味,是苦?是澀?是解脫?是失落?好像統統不是,又好像統統都有。鈴鐺問自己,是否已經放下,她也不知道。如果說,從沒開始過,又何來的放下。可如果說已經開始過,那麽現在的感覺是否算已經放下了。她想不明白,所以當時她的回信,便是簡簡單單三個字:“不知道。”

不知道,這就是她的回答,也可算是逃避。麵對這一類的問題時,她好像一直都是這樣。楚木是這樣,解淵又是這樣。可對於楚木,她尚且知道曾經愛過,那麽解淵呢?她疑惑了。

可還等她想明白其中的所有,蕭湛又跑來橫插一腳。就那樣直白到甚至帶有侵略性的告訴她,他喜歡自己,愛自己,並且蠻橫的說,她此生都是他的。

對於蕭湛,她一開始,是用著對待孩子的態度與他吵嘴爭鬥,可隨著後來一件一件事情的發生,蕭湛帶給她的陪伴和保護,已經無形之中成為了她的依賴。那種感覺與依賴小花是不一樣的,可到底哪裏不一樣,她也無法確定。就如今天這樣,他出外辦事,她失眠等待。或許從很早以前,她就已經不再將他單純的當做孩子看待,隻是自己的倔強不願讓她承認罷了。

蕭湛……蕭湛……

青桐喃喃自語,忽然悚然一驚,猛地搖搖頭,揮走滿腦子亂糟糟的情緒。

是的,亂糟糟,像是一團漿糊一樣。真真是剪不斷,越理越亂。

**熟睡的徐小兒翻過身,踢掉了被子。青桐抿嘴,無聲的笑了笑,仔細的掖好他的被角。

輕輕的敲門聲忽然響起,低沉慵懶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青桐,你睡了嗎?”

青桐小小的吃了一驚,打開門,露出一張熟悉的臉來。

“你怎麽還沒睡?”

鳳琰做了噓的手勢,指了指房中的徐小兒。青桐會意,輕輕的掩上門,跟著鳳琰走遠了一些。等他站定,青桐才開口問道:“這麽晚了,你把我叫出來,有事嗎?”

“難道沒事就不能叫你出來嗎?”見青桐疑惑的皺了皺眉,鳳琰露出一個苦笑,“本來是睡著了的,中間做了一個夢,從**翻了下來,摔醒了,就再也睡不著了。出來看了看這邊房間還有亮著燈,猜著你沒睡,就來找你聊聊天。”

青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好笑的看著他:“做了什麽夢啊,還能讓我們的鳳老爺從**翻下來,這要傳到東郭鎮,非得嚇壞了你的那些崇拜者。”

鳳琰咧嘴笑了笑:“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青桐送他一記白眼,靠在欄杆處,仰頭看著頭頂的天花板。

說來也怪,第一次入住這家客棧時,從不記得頭頂的天花板是用整塊打磨到半透明的琉璃做裝飾。其中有零星的小點反射著客棧大堂中昏暗的燭火,一閃一閃的,趁著琉璃外黑沉沉的夜空,仿佛是繁星璀璨的美麗夜景。

青桐不由得感歎:“不愧是財神爺的手筆,就算外麵是狂風暴雨,隻要是黑夜,便是永久的晴朗夜空。”

鳳琰笑容淡淡,也不知是這樣稱讚的話語聽得太多,還是心中藏著其他的事情。靜默了半晌之後,他開口問道:“你難道就不想知道那天的鳳凰山莊怎麽樣了嗎?”

“兩位好吃懶做卻一肚子壞水的兄弟見財起歹心,想要奪走辛勞有才能的弟弟一手創下的產業,結果卻遭重創,我沒說錯吧?”

“多謝誇獎。”

“不客氣。”青桐笑了,轉而卻又歎了一口氣,“隻是搭上了鳳凰山莊,實在可惜。”

“你喜歡那個鳳凰山莊?”鳳琰眼睛亮亮的。

青桐卻搖了搖頭:“單單是那一池的桃花醉,我覺得那對蠢材也不配。”

“怕什麽,隻要有我在,別說是桃花醉,就是鳳凰山莊,隻要我想,隨時都會有。”忽然鳳琰眨了眨眼睛,神秘兮兮的說道:“也許你並不知道,那樣的山莊還不足以稱之為鳳凰山莊。真正的鳳凰山莊另在他處。”

青桐詫異:“真的假的?”

鳳琰趁機拋出橄欖枝:“其實山莊並沒有全部建完,等這次事情結束之後,你要不要去見識一下,順便給些好的建議?雖然你的字可能不太好看,但我可以破例讓你題名。”

“那你可別後悔。”

“就這麽說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