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時,蕭湛一個人回來了。

“怎麽樣?見到雲輕狂了嗎?”青桐急不可耐的問道。見蕭湛點了點頭,提了一個晚上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蕭湛喝了口水,將昨晚的大致情形說了出來。

昨晚他離開之後,便向雲輕狂等人下榻的客棧靠了過去。沒想到在距離客棧還有一條街之遠時,蕭湛便發現了隱藏在暗處的大批守衛,好像除了五巫祝、雲漪藍和雲輕狂之外,所有人都被派了出來。雖然早就料到客棧周圍的守備必定非同尋常,但對於將守衛範圍擴大至此,他還是小小的吃了一驚。

最外圍的守衛雖然嚴密,但還不至困難到令蕭湛退步的程度。

幾個騰挪閃避,避過守衛,之後的防守人數明顯少了很多。但是因為有了五巫祝的親自把守,想要不動聲色的潛入客棧的難度,卻大了很多。再加上五隻毒獸天生的野性直覺,事情變得更加棘手。

雖然蕭湛成功的潛進了客棧,但他知道,想要將雲輕狂悄無聲息的帶出來,這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

萬幸的是,雲輕狂還有相對的自由,房間裏隻有他一個人。房間外也並沒有人看守。其實隻要仔細想想,就會覺得合情合理。雲輕狂不會武功,想要在五巫祝的眼皮子底下溜走,這絕對不可能。更何況,隔壁房間還有一個雲漪藍在坐鎮。

大概早就想明白了這一點,所以當蕭湛站在他床邊時,雲輕狂還在呼呼大睡。

蕭湛有些哭笑不得,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防止他會因為自己的突然出現而驚叫,還做好了給他點穴的準備。誰知雲輕狂扭過頭,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看了蕭湛一眼,非常淡定的坐起身來,小聲說道:“你終於來了。”

蕭湛挑眉:“你知道我今晚會來?”

雲輕狂很老實的搖了搖頭,垂頭喪氣的說道:“今天在大街上看見你們,依我對你和青桐的了解,猜著你們應該會有所行動。所以我就變著法子的纏著姐姐,在這裏住下來了。”

“如果我不來呢?”

“那我就會再拖一天一夜。如果你仍是沒有出現,我也沒別的辦法了。要麽在繼位大典那天以死明誌,要麽就聽從安排坐上教主之位,再下命令讓所有人追尋你和青桐的下落。”

“為我們治病?”

“不,讓你們陪我在南疆終老一生,嚐嚐命不由己的無奈。”雲輕狂咧嘴一笑,笑容詭異並且變態。

蕭湛忍不住嘴角抽搐,額上青筋微微跳動。要不是有求於他,真想就此一走了之給他一個以死明誌的機會。

聽到這裏時,青桐也不禁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還以為雲輕狂會呼天搶地的撲上去抱住蕭湛的大腿,大哭著“盼星星盼月亮你終於來救我了親”或者“我就知道你們不會丟下我一個人”等等肉麻的話。真沒想到他竟是那樣的反應,真是……不在沉默中消亡,就在沉默中變態!

隻聽蕭湛繼續說道:“因為時間緊迫,我怕在那裏待得時間太長,會打草驚蛇。略略的問了幾句要緊的話,雲輕狂又塞給我了一包東西,我就回來了。”說著,他從懷裏拿出一個由油紙包的結結實實的一個紙包,丟在桌上,“離開前,他還一臉欣慰的為我送別。嗬,依我看呐,他的神經已經有些不正常了,若再不將他就救出來,就真的危險了。”

青桐拆開來一看,有許多各式各樣的小紙包,裏麵包著藥粉,已經用極細的小篆在表麵標明了用法。雖然每一個小紙包的數量不多,但種類齊全到令人咋舌的程度,各種稀奇古怪的效用都有,什麽防燙、防火,甚至是癢癢粉、迷藥,一應俱全。也不知雲輕狂是怎麽將這些收集起來的。

青桐覺得很有意思,一個一個的翻看著。一邊看一邊問道:“你是怕他瘋了,就沒人能給我們解毒了?”

“不。我的意思是,我們危險了。”蕭湛苦笑著揉了揉眉角,一屁股坐在**,“什麽以死明誌,他根本沒那麽傻。但將我們抓回去,倒是極有可能。你可別忘了,他是狂醫。什麽是狂?狂妄,癲狂,說難聽點,就是神經病。”

青桐笑了起來,問道:“對了,你都問他什麽了?”

“問他舉行繼位儀式的時間和地點。”

“那是什麽時候?在哪?神壇還是神殿?”沒想到蕭湛卻搖了搖頭。青桐愕然,“不知道?這怎麽可能?”

“雖然我也不太相信,但卻是事實。我估計,應該是雲漪藍怕雲輕狂與我們勾結,懷了她的大事,所以就幹脆什麽都不告訴雲輕狂,這樣一來,我們也沒法下手救他。其實走出客棧時,我就已經想到了。客棧周圍守衛嚴密,我一個不熟悉環境的外人,第一次便能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見到雲輕狂,雖然我很想說那是我武功異常高超的原因,但很遺憾,事實並不是這樣。五巫祝可不是草包,雲漪藍更不是。”

青桐不禁停下了手裏的東西,吃驚的看著他:“那你的意思是說……”

蕭湛點頭,笑得無奈:“是雲漪藍故意放我進去的。目的就是讓我們死心。如果我是個心高氣傲不可一世的人,衝動之下將雲輕狂帶出來,我敢保證,我現在絕對沒辦反毫發無傷的站在你麵前。”

青桐皺起了眉,一顆心漸漸沉了下去。能大膽的將蕭湛放進去,不在乎兩人說了些什麽,也不會在四周設置眼線偷聽偷看,有相當的把握他沒有能力將雲輕狂帶走。這,便是一種對自己力量的自信。然而自信,往往都是建立在自身強大的實力上的。雲漪藍不僅有實力,還有冷靜的頭腦,這樣的女人太可怕了。自己真的能夠在她的手*雲輕狂救出來嗎?

她咬了咬唇,猶豫的說道:“蕭湛,如果我們直接去找雲漪藍,告訴她我們願意等雲輕狂當了五毒教的教主,再讓他出麵為我們解毒,這樣可不可以?”

蕭湛“哈”了一聲,仰麵躺在**,涼涼的說道:“徐老頭早就說過,這樣根本行不通。雖然他沒說什麽原因,但你想,若換成你讓大夏的皇帝親自為你做什麽事,他會同意嗎?所以道理是一樣的。”

“可雲輕狂是我們的朋友啊!”

“青桐,當雲輕狂被雲漪藍找到時,他就已經不再是雲輕狂,而是雲漪狂了。在什麽位置,就要承擔什麽樣的責任。雲輕狂不是傻子,也不是天真的孩子,所以他才一再逃避。退一萬步講,就算到時候他願意給我們解毒,可他還有一大堆的教眾和做不完的事務,分身乏術,即便有心,也是無力的。”

青桐神色黯然,對著一桌子稀奇古怪的藥粉也失了興趣。有心無力,有心無力,這是她最最討厭的詞語之一。

蕭湛等了半天,沒聽到聲音,抬起身子看了看愁眉苦臉的青桐,勾了勾手指。

“幹嘛?”

“嘖,你過來就是了。”

青桐神情懨懨的走了過去,挨著蕭湛坐在**。還沒等開口問他有何屁事,身子忽然被往後一拉,跌進了一個懷抱。

蕭湛眼中閃過一抹暖色,溫聲說道:“你別露出這副表情,事情還沒到最壞的一步。至少我們還有繼位大典的機會將雲輕狂給弄出來。徐老頭不是外出打聽消息還沒回來嘛。”

“我當然知道還有希望!我隻是習慣性的未雨綢繆!”青桐不自在的撇開眼睛,“你要說的就是這個?”

“當然還有。忙活了一個晚上,我覺得有些累了,所以現在想要好好睡一覺,然後再想其他的。”

“哦,那你睡吧,我去看看徐小兒醒了沒有。”青桐掙紮著要坐起來,可蕭湛像是八爪魚一樣纏著她,“徐小兒那邊有珠圓和玉潤看著,你一夜沒睡,就別瞎操心了。”

“你怎麽知道我一夜沒睡?”

“眼睛紅得跟兔子一樣,我又不是瞎子。”

眼神寵溺,盯得青桐又羞又窘:“我不困……哎呀!你放開我!”

蕭湛嘻嘻一笑,忽然一掀被子,竟然直接蓋在了自己和青桐身上。青桐有些惱了,喝道:“蕭湛!你別胡鬧!男女有別你不懂嗎!”

“我懂,我當然懂。可是我不喜歡你對我設防,我早就說過,你是我的。再說了,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麽。難道說,你希望我對你做什麽?”說著,蕭湛非常邪惡的眨了眨眼睛。

青桐氣得臉都白了,張嘴就往蕭湛的胳膊上咬。蕭湛哪能讓她得逞,輕鬆地躲過,用更加舒服的姿勢將她圈在懷裏。

看她真的已經氣得極點,蕭湛才柔柔的笑了笑,輕輕說道:“逗你的。我累了,真的累了。我隻想你能待在我身邊,在我睜開眼睛的那一刻,第一眼就能看到你平安無事。青桐,在樹林裏,你一人麵對危險我卻無法及時的保護你,現在想起來,我仍是害怕的厲害。所以,就當是我求你,待在這裏,哪裏都別去。”

青桐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樣的感覺,隻是聽他那樣一說,就真的不想再掙紮,溫順的伏在他的懷裏。

蕭湛微微一笑,下巴靠著她的額頭,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舒心的閉上了眼睛,安然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