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難呐……”

徐老頭長長的歎了口氣,臉上的皺紋如同曬幹的橘皮一樣,疲憊之色顯而易見。

這就是在分別整整一個夜晚的時間之後,徐老頭說的第一句話。

青桐臉色一黯,緊跟著徐老頭的第二句話也來了……

“我想你們還是死心吧,相比較之下,還是找巫醫比較簡單。”

在那一瞬間,青桐腦中閃過的第一幅畫麵,就是雲輕狂頭戴王冠,被強壓著坐上五毒教教主寶座的模樣。她咧嘴苦笑,如果真成了那樣,自己該怎麽辦?現在他已經回了五毒教,就算想找他再商量商量,也來不及了。

蕭湛垂目斂眉,靜靜的想著事情。其實他心裏也有些犯了難,以徐老頭堪稱萬事通的本領,居然什麽都沒打聽到,那還有什麽方法能夠獲得繼位大典的相關事宜?哪怕是一點點蛛絲馬跡,也總比現在一籌莫展的好。

隻聽得青桐悶悶的說道:“喂,徐老,都到這個節骨眼上了,你別是因為不想進山,故意不去好好打聽消息吧?”

徐老頭立即瞪了她一眼:“我要真不想打聽,犯得著好好地覺不去睡,在外麵挨凍一個晚上?!”

青桐翻了一個白眼,小聲嘀咕:“誰知道你會不會隨便找個地方,故意睡到現在才回來……”

聲音雖小,但還是讓徐老頭給聽了個大概。當即氣的連頭發都炸起來了,用力的扒著自己的眼皮,吼道:“你看!你看看!我這眼睛是紅的!還是紅的!這像是睡覺了的樣子嘛!像嗎!!”

青桐不服氣的扭過頭去。其實她很想說,使勁兒揉揉眼睛也有著效果。可鑒於此話很可能會徹底將徐老頭氣瘋,本著尊老的美好品德,她忍了下去。

“爺爺,”徐小兒扯了扯徐老頭的衣襟,乖巧的說道:“您就別生氣了。”

“生氣?不,我不生氣,”徐老頭咧嘴一笑,“我在冒煙!”

看著兩人一副針尖對麥芒的樣子,蕭湛覺得有些好笑。不經意的抬頭,忽然看到對麵的鳳琰似笑非笑,一臉漫不經心的表情,也不知想到了什麽事情。蕭湛心中一動,直直的看著他,說道:“那接下來是不是該鳳老爺出場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不禁向鳳琰看去。鳳琰自己也是一臉錯愕,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不確定的指著自己:“你想讓我去打聽消息?”

蕭湛還沒說話,徐老頭已經搶先叫了起來,不服氣的指著鳳琰,嚷道:“連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你卻指望他能打聽到什麽!?笑話!”

話音剛落,一旁的青桐哈的一聲笑了出來:“真是笑話!你又不是真的萬事通!鳳琰怎麽就不能做你所不能做之事!”

“你!”

“鳳琰,”青桐粲然一笑,“我相信你的能力。”

那一笑固然是為了氣徐老頭,但落在鳳琰眼中,卻多了另一層意味。

他盯了青桐一瞬,忽而一笑,裝作一副很為難的樣子,說道:“那好吧,我試試看。”

這樣一句輕描淡寫不痛不癢的“試試看”,誰都沒太放在心上,尤其是徐老頭,對此更是嗤之以鼻。還揚言“若是能夠打聽得到,我就任你拆遷”雲雲的豪言壯語。所以,當第二天清早,鳳琰拎著一隻厚厚的信封丟在眾人麵前時,徐老頭瞬間變成了啞巴。

似乎是沒睡醒,鳳琰打著哈欠,懶洋洋的靠在門邊。一頭黑發攏在一邊,用一根絲帶輕輕紮了搭在肩頭,身上的雪緞睡袍鬆鬆垮垮的,領口微敞,露出白皙的肌膚。再配上那張男女莫辯慵懶魅惑的臉來,真是任誰看了都會忍不住起邪念。

青桐不自覺的捂住了鼻子,可一雙冒星星的眼睛仍舊盯在鳳琰胸口使勁兒看。

男的?他真的是男的嗎?這真的是男的嗎!哇,居然還有胸肌哎!第一次見到他清早起床的模樣,沒想到竟是如此誘人啊!

蕭湛重重的咳了一聲,扳過青桐的腦袋,溫柔的說道:“乖,矜持一點。”

門口的玉潤很有默契的抖開外袍,披在了鳳琰的身上。

“幹嘛?”鳳琰懶洋洋的挑了挑眉。

“少爺,天氣冷,當心著涼。”玉潤很有誠意的回答。

“哦,”鳳琰緊了緊外袍,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信封,“所有的情報都在裏麵了。你們也知道,我不過是個生意人,能力很有限。那裏麵哪些東西是有用的,哪些是廢話,我也不清楚。你們自己看吧,我就先回房了。玉潤,不到午時,不用叫我。”

“是,少爺。”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各異。七手八腳的拆開信封,裏麵厚厚的一遝紙,每頁紙上麵都寫著密密麻麻的字,隻略略的掃一眼都覺得頭疼。然而,在頭疼的同時,也不禁對鳳琰的能力感到震驚。隻一個晚上的時間,就能收集到這麽多情報,這份能力絕對不能小覷。

就如鳳琰說的那樣,那堆情報中,摻雜了許多廢話。比如,五毒教中某個地位最微末的教眾,昨晚喜得一女;再比如昨天五毒教眾人下榻的客棧,掌櫃的出門時絆了一跤,摔了個狗吃屎。等等等等。

不過有用的消息,則重要的多,零零散散的匯總下來,便是:繼位大典的地點選在了五毒教的神壇之中。

因神壇的位置太過神秘,曆來隻有教中最頂端的少數人得知,所以情報之中並沒有寫明。但五毒教的本教所在卻寫得非常詳細,出得陶家鎮之後,在阿瓦村長所在的村子往南走,大概十天的路程,便能夠到達。

舉行儀式的時間也沒有寫明,其中有一句話寫得很明白:時間由代教主(雲漪藍)和大巫祝商定,因某種緣由,暫時還沒有對外宣告。至於是何緣由,無法得知。

看完了情報,所有人都沉默了。

青桐想的是:按照情報上麵所寫的,算算時間,從陶家鎮到達五毒教,至少需要十二天的路程。從情理上來講,不可能在雲輕狂剛回到五毒教的當天,便舉行繼位大典。而五毒教距離神壇還有一定的距離。也就說,至少還有半個月的時間,籌劃營救雲輕狂的策略。

蕭湛想的是:讓鳳琰去打聽消息,果然沒有做錯。陶家鎮一半以上的商鋪全在他的掌握之中,想必其幕後的人脈和情報網必定覆蓋了大半個陶家鎮。說不定,他的勢力已經滲透進了五毒教之中。不用多,隻要一點點,對自己也是莫大的幫助。嗬,生意人?他以前還真是小看了整個兒生意人。看來這次進山,不論如何,鳳琰也是一定要同行的。

而徐老頭想的則是:完了,這次話說的太早,跟頭栽大了!

窗外寒風肆虐,房中卻溫暖如春。上好的炭火燒得旺旺的,偶爾會爆出一聲輕微的劈啪之聲。

**的男子麵朝裏,睡得正甜。如上好綢緞的黑發鋪散在開來,仿佛一朵盛開的墨蓮。淺淺的呼吸聲不疾不徐,一如坐在桌邊的少年,悠閑的喝著珍貴的茶葉。

半個時辰,一個時辰……時間緩緩而過,少年依舊在喝茶,男子依舊在睡覺。

空氣中忽然摻雜進些許的氣息,仿佛是一池靜水,吹起了漣漪。

一聲幽幽的歎息忽然響起,鳳琰從**坐起身來,慵懶而又無奈的看著少年,說道:“比耐力,蕭公子可稱天下第一。”

蕭湛抿唇而笑:“多謝誇獎。”

鳳琰又是一歎:“你明知道,在你踏進我房中的一刻,我就已經醒了,為什麽不點破?”

蕭湛繼續笑道:“在我踏進房中的一刻,你就已經知道我察覺你在裝睡,為什麽仍裝睡到現在?”

鳳琰撇了撇嘴,一張臉垮了下來。身子往後一靠,縮坐在床裏,微抬下巴睨著他,問道:“繞來繞去的沒意思。說吧,你還想怎麽樣?”

蕭湛一笑,卻將話題轉了開去,眼睛盯著茶盞裏碧綠的茶葉,說道:“南疆僻壤之地,還能夠喝到這上好的明前龍井,果然不愧是鳳老爺。”

鳳琰也是咧嘴一笑,眼中露出商人的精明神色:“蕭公子若是有足夠的銀子,我還可以為你提供更好的茶葉。”

“真不愧是商人,小家子氣,處處算計。”蕭湛幽幽一歎,煞有介事。

“我是窮人一個,不好好算算,哪供得起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

“這麽說,隻要許你足夠的利潤,什麽事你都可以做?”

鳳琰偏著腦袋,仔細的想了一刻,說道:“這還要看求我做事的人,能不能入得了我的眼。”

“看來我還是比較幸運的。”

鳳琰忽然眯起了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蕭湛。而蕭湛談笑自若,大大方方的讓他看個夠。

半晌之後,鳳琰緩緩開口,異常的漫不經心,卻含了一絲絲極冷的寒意:“我與你們同行進山,並不是因為你,這一點,你早就知道。現在卻又裝瘋賣傻,不知為的又是什麽?不過,相比之下,我倒更想知道另一件事——你瞞著青桐,瞞著所有人,私下來找我,到底有什麽事?”

蕭湛忽而一笑,輕聲問道:“不知鳳老爺可有聽說過青丘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