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之國,其陽多玉,其陰多青雘。有獸焉,其狀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嬰兒,能食人,食者不蠱。有鳥焉,其狀如鳩,其音若嗬,名曰灌灌,佩之不惑。應水出焉,南海注於即翼之澤。其中多赤鱋,其狀如魚而人麵,其音如鴦鴛(yangyuan,不是鴛鴦,我沒寫錯哦)食之不疥。

在《山海經》中,青丘之國便是鼎鼎大名,因為對九尾狐這一美麗神秘的動物的毫無道理的傾心,青桐在很長時間內對它非常著迷,甚至還說過要找到青丘之國這種笑話。當然,這都是在現代時的童年趣事了,可她怎麽也沒想到,跨越時空之後,竟然還能聽到這個名字。而身邊正攬著她的男子,正是來自青丘之國。

蕭湛的故事就如許多小說電視劇中上演了無數遍的狗血劇情一樣,大意是他曾是青丘之國皇帝寵妃的兒子,但因外敵入侵,又有同族侵害,他便成了逃亡在外的王子,而他的母親,早在逃亡過程中染病西去了。年幼的他,如果不是有了忠心耿耿的張姓護衛做保鏢,更是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在青桐懷疑蕭湛是否是人這件事情的時候,蕭湛很確切的告訴了她答案,“我是人,而且是男人,我可不是什麽狐狸精。青丘國信封九尾狐,但並不是傳說裏的是狐狸的國家。”

哦,那《山海經》還是《山海經》,與蕭湛說的根本就是兩碼事,但也不是完全沒有相同點。

青丘之國處在外海,物產富饒,四季如春。國中百姓所需之物完全可以自給自足。加之性格所致,不喜與外界聯係,所以青丘之國在天下家也隻有寥寥幾本趣味雜記之中有所涉獵。在他人看來,那不過是個美好的傳說,就猶如桃花源境,是被人假想出來的無憂之地。聽過也隻是一笑了之。

可這個世界上,除了正常人之外,還有非正常人。為了找到那一處桃花源,費盡心力,挖空心思,甚至是不擇手段。

也合該青丘國該出事,在一個海上風暴肆虐之夜,竟被一個商人為躲避風暴之際誤打誤撞的進入了青丘國的港口,眼看著商機就在眼前,哪裏還忍得住放過這一處風水寶地。就這麽一來二去,青丘國暴露了。當時的國主反對對外開放市場,而利欲熏心的商人們為一己私欲竟與國主反對派們通了氣,裏應外合,竟真的挑起了戰火。而之後的逼宮奪位、狼狽逃跑等等戲碼,就與之前說的一樣了。

蕭湛那時還是個剛長牙的奶娃娃,這些經曆當然是衷心護住的張護衛告訴他的。那張護衛也極為不容易,一個未婚男子拉扯孩子,其中的艱辛更不必說。大概是為了找個便宜奶媽照顧蕭湛吧,瞞下了他的身份,匆匆與所住城鎮上一個帶孩子的寡婦成了親。

蕭湛呼了一口氣,眼中頗有感慨:“張叔成親後,為提防追殺,不得不拖家帶口的不停換地方住。更為了保護我,將自己的兒子與我身份對調,卻對我的身份隻字不提。直到我學武小有所成的時候,才將所有事情告訴了我。”

“在我十歲那年,張叔撒手西去。彌留之際,將我獨留在床前,在貼身衣服之中摸出一張寫滿了人名的紙給我。我才知道他一直都在聯係當年青丘國的舊部,以助我以後回國為父母報仇,奪回國主之位。”

“我並沒有親身經曆過那些苦難,更對父母的印象極為模糊,報仇一事在我心裏,說實話,還真沒那麽重要。回國一說,更是無從說起,在張叔頭七過了之後,便漸漸放下了。可是我怎麽也沒想到,我與張叔的談話讓人給偷聽了去,並對青丘國起了賊心。”蕭湛聲音陡然一冷,帶著涼涼的嘲諷,“你猜猜,那個人是誰?”

青桐歪著腦袋想了一下,“是張叔的兒子?”

蕭湛挑眉笑了,眼裏有著小小的驚訝,“你倒是挺聰明。”

張叔膝下隻有一個兒子,但蕭湛這個小主人在他眼中,比兒子還親。就看蕭湛現在的模樣,就知道張叔在他身上注入的心力比親兒子多了不止一倍兩倍。在那個年紀的孩童眼中,親生父親厚此薄彼,心裏難免會有不滿。待逐漸變為嫉恨後,做出什麽事情都不覺得奇怪。

青桐有點鬱悶,這麽簡單的事情,就算是大腦不夠用,看了那麽多電視劇的她,怎麽可能看不明白。自己在蕭湛的眼裏就是個笨蛋嗎?

蕭湛似乎知道她的不滿,抬手摸摸她的腦袋,順勢攬緊懷中。下頜輕靠在她腦袋上,不想讓自己眼中的寒意嚇到她。

“張叔死後不久,嬸嬸因傷心過度也跟著去了。張泉與我結伴而行,仗著一身武藝決心遊覽天下。或因惺惺相惜,或因同病相憐,一路之上,結識了二哥、趙鋒等等七人,繼而結拜。又因機緣巧合,除了九龍寨的土匪,霸占了九龍寨。而其後被九龍城的百姓所擁護,與朝廷對抗,”

“或許是不願辱沒了張叔,張泉改了名字,在九人之中因年紀和氣魄,做了大哥。而其後九龍寨被九龍城視為神明,繼而與朝廷事成水火,再到你被陳獚擼上山等等事情,就不知道是不是機緣巧合了。”

青桐瞪著眼睛,半天沒緩過勁來。

張泉……大哥……九龍城……那麽說,張泉就是張易之,張易之就是張叔的兒子張泉了!

隻聽蕭湛繼續說著,聲音已經明顯冷了下來,“張易之知道了我的身世,卻隱忍不說。直到他對我下毒,害我身體變小不說,一身的武功更是去了三成,對外卻宣稱我練功走火入魔,我才知道他的野心。張叔給我的那張名單被他給搶了去,占為己有,其意圖不言而喻。如果不是二哥故意說留我做個傀儡,我早就被他害死了。”

“這些年,二哥和七妹在他的監視下,偷偷想要為我解毒,卻總是差了那麽一些,肯定是被張易之察覺了。張易之表麵對我不加管束,任由我隨意出入九龍寨,看似對我寵溺,卻是知道我走的再遠也會回到九龍寨。我每年身體會恢複原貌一次,卻不得不忍受骨頭重生之苦,沒有二哥和七妹的解藥,痛的我恨不得立即死了。而製造解藥的藥引,完全捏在張易之的手裏。”

青桐目光閃爍,腦中卻想的是在九龍城小花的院子中與蕭湛爭吵的那次。怪不得蕭湛因為一張畫而大發脾氣,現在想來,那畫上憑空想象之下的容貌與蕭湛現在的臉的相似度高達百分之九十。那幅畫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不但會引起他們的懷疑,還會加深張易之的戒心。為保萬無一失,難保不會殺了蕭湛。

齊繡繡知道蕭湛的身體秘密,肯定是通過對蕭湛的觀察以及醫術的精湛,對他的身份則不一定知道。而小花能夠說出那句勸慰的話來,肯定是什麽都知道了。事情肯定是張易之說的,雖然以他的性子,看上去不太像想要拉小花做盟友所致,但對小花的信任程度,卻真真是讓人在無話可說。

恍恍惚惚間,似有見到了很久之前張易之與小花在月下對話的一幕。腦子裏轟的一聲,好多不明白的事情一下就明了了。

張易之說王青桐被劫一事是*霆刻意為之,那麽他呢?現在想來,他根本脫不了幹係。可笑陳獚被利用了還不自知,最終落個挨打的下場。

當時,她覺得是*霆想借朝廷而打擊九龍寨,但現在想來,或許是張易之與*霆合謀演了一出戲也不一定。就因為綠苑曾說過:是陳三水往琅琊山莊送的信,這與*霆的說辭根本不一樣。問題就出在*霆不知道綠苑會與青桐統一戰線。而張易之之所以那麽做,無非就那麽一個:借此與朝廷化幹戈為玉帛,走梁山好漢的老路子。再借兵名正言順的前往青丘,一人稱王……

稱王嗎?在一個偏僻封閉的國度?以張易之的性子會甘於偏安一隅嗎?那如果他不願,又聯絡青丘之國的舊部,是否他的目標其實是大夏呢?

青桐心中一驚,被自己的猜想震得渾渾噩噩的。一會兒想著以前綠苑曾說過的話,一會兒想著張易之不多的話語中透漏出來的信息。腦子裏跟團漿糊一樣,理也理不清。渾渾噩噩見,聽到蕭湛這樣說……

“張叔留給我的名單,原是助我成就大事。縱然我不願,也不能成為他完成自己野心的利用工具。”

“但此刻我卻覺得那些已經不重要了。在密道之中,我已做好打算,等你雲輕狂給你解毒以後,我們就回九龍城接二哥和綠苑他們出來,找個清淨地方,過我們的日子,什麽青丘國,什麽陰謀,統統不去管。”

“青桐,嫁給我吧?我會用我一輩子護你一世平安喜樂。陪你胡鬧,隨你高興,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