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之間,就聽到耳邊有滴滴滴的輕響聲,好像是醫院裏的電子儀器發出的聲音很相似,青桐幾乎能夠看得到一個小點跳動著在屏幕上拉出一根線。

想咧著嘴笑笑,忽然發現嘴巴上蓋著一個東西。青桐不耐煩的想要抬手拿掉那個擾亂自己呼吸的東西,手背上突然傳來的拉扯感伴隨著疼痛讓她深深的皺起了眉。就算不想睜開眼,也做不到了。

努力睜開略微沉重的眼皮,入眼處,就是刺眼的白,微微的眯了眯眼睛,適應了眼前的光亮,才發現那是白熾燈的燈光……白熾燈?!古代哪來的燈啊!

心裏猛然一驚,視線迫不及待的向四周看去。僅一隻手的距離,一個男人趴在身邊,臉朝下,似乎是倦極了。那熟悉的背影讓青桐心中猛然一顫,隨即看到那兩鬢泛白的頭發,眼圈突然紅了。

“……爸……”

沙啞的聲音幾不可聞,趴在**的男人身體猛地一頓,快速的回過神來。還未完全睜開的眼睛稍顯朦朧。

“……爸……爸……”一行淚再也抑製不住,順著眼角流了出來。

付衛國似乎還沒反應過來自己昏迷不醒的女兒醒過來這一事實,臉色怔了怔,才猛地站了起來。挨著青桐低伏下身體,輕輕地叫著:“萱萱?萱萱你是不是……是不是醒了?”聲音已然顫抖起來。

青桐動了動嘴巴,“……爸……爸爸……”扯著嘴角勉強笑了笑。

付衛國的眼眶一下子紅了起來,探身按響了床頭的緊急開關,低頭說道:“萱萱,有沒有覺得哪裏痛啊?萱萱你……萱萱……唔……”付衛國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一隻手不斷的撫著女兒的額頭,再也舍不得放開。

走廊外響起了一連串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又快又急,病房的門呼啦一下被推了開來,還沒見著人,就聽到一個聲音叫了起來,“萱萱?!是不是萱萱怎麽了?!”

青桐的眼淚流的更狠了,她嘴唇顫抖的幾乎說不出話來。媽媽……媽媽!

夏誌娟衝了過來,看到青桐睜著眼睛直勾勾的看著自己,手裏拎著的保溫桶一下子摔在了地上,蓋子一下甩了出去,裏麵的東西灑了一地。

“我的天!我的老天!萱萱你可終於醒了!萱萱你別再睡了好不好!你都快嚇死媽媽了你知道嘛!”

青桐點點頭,她真的很想撲進媽媽的懷裏,可是渾身的無力感卻讓她連動一下手指都很費勁。

很快,一大堆醫生護士衝了進來,圍著青桐仔細檢查了一圈,為首的一個年級稍大的醫生問道:“你現在覺得哪裏不舒服嗎?”

青桐動了動嘴,隻簡單的蹦出幾個字,表示自己除了很累,身體僵硬無力之外,再沒有其他感覺。

那醫生鬆了一口氣,轉過身,欣喜的對緊張不已的付衛國夫妻說道:“你的女兒能夠清醒,就說明危險期已過。剩下的隻要好好調養就好。說真的,我從醫近二十年,出了那樣的車禍還能在昏迷一個月後醒過來的,隻有她一個人而已。真不得不說,這是個奇跡啊。”

“那麽醫生,這是不是就說明我女兒已經沒事了?”夏誌娟緊張的都快把手指擰斷了。得了醫生的點頭認可,差點沒高興地蹦起來。

“萱萱,你聽到了嗎?你已經沒事了。謝天謝地,你終於沒事了!真是謝天謝地!萱萱,你要是……我和你爸可怎麽辦。”說著說著,夏誌娟又哭了起來。

病房裏鬧哄哄了半天,終於在醫生囑咐“多注意休息,再觀察幾天”之後安靜了下來。付衛國跟夏誌娟陪在女兒身邊又說了一會兒話,便出去打電話通知另一個女兒去了。

夏誌娟陪在青桐身邊,臉上帶著慈愛的笑容,緊緊的握著她的手,好像一鬆開女兒又會離開她一樣。“萱萱,你醒來我可真的高興壞了。剛才在家裏給你熬了你最喜歡的瘦肉粥,都讓我高興的給灑了一半,我讓你爸給你姐打電話去了,順便給你熬一些帶來。醫生說你要多注意休息,現在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還別說,青桐真的覺得有點困了。對著夏誌娟笑了笑,輕輕閉上了眼睛。

也大概是眼睛看不見東西了,腦子裏就會不自覺地想一些東西。青桐覺得好多事情渾渾噩噩的,一股腦的湧上來,腦子有點卡殼。所幸睡意很快襲來,她想要去想也做不到了。

不過,似乎也沒說多久,一陣亂糟糟的聲音傳進耳朵裏,讓她沒法再繼續睡下去。

怎麽好像吵架的聲音啊?難不成是老姐來了?想想她那火爆脾氣,好像也說得過去。不過也不能讓她再吵下去了,萬一醫生生氣了,在給她打的針裏饞點別的東西,她真是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青桐努力的睜開眼睛,入眼處木質小屋的屋頂,讓她愣了一下。忽略了身體略略僵硬帶來的不適感,她撐起身子坐起身,看到身上素青的古典睡裙時,一下就愣住了。

站在門旁一直在看著外麵情景的玉潤聽見聲音,轉過身來,看到坐在**的青桐,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大喜,一步衝了過來,“王姑娘,你總算是醒了。”聲音雖然充滿了喜悅,可怎麽掩飾不了聲音裏掩藏的疑惑。

青桐扶了扶額頭,強行按下心裏的酸意和苦澀,抬頭看了看門外。隔著一道門,影影綽綽的,能看到四五道熟悉的身影。

“外麵在做什麽呢?怎麽亂哄哄的?”

玉潤神色一滯,眉間便帶起了一抹疑惑,“王姑娘,你現在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青桐差點沒紅了眼眶,能不能接連兩次問的話都一樣啊。她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然而再看玉潤,一副猶豫驚疑的神色,忽然就懶得再問了。忍著身體的僵硬不適感,自己穿了鞋,拿過一旁衣架上搭著得黑色的披風。披風還帶著一些暖暖的溫度,顯然蕭湛脫下這披風還不長時間。

緊緊的在身上裹了一圈,捋順了頭發,便去打開了門。

門開的一瞬間,門外的吵鬧聲一下子大了起來,隱約還能聽到什麽“尊敬死者”等等的話。青桐沒來得及細想,打開了門,看清門外的景象時,一下子呆住了。二三十個五毒教教眾站在門外,個個神情悲戚且憤怒的說著什麽。而站在他們對麵、站在門外台階上蕭湛、鳳琰等幾個一同來五毒教的人,則身體緊繃的與他們對峙著。尤其是蕭湛和鳳琰,渾身散發著令人不可忽視的寒意,神情更是可想而知。

雲輕狂孤身一人站在中間成了分層,一會兒做著手勢壓著五毒教教眾的聲音,一會兒為難的看一眼蕭湛等人。猛地看到站在門口的女子,眼睛一下子瞪了起來,“青桐?!”

話音未落,五毒教教眾也看到了青桐,霎時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用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看著她。一時間,許多雙眼睛對一雙眼睛,場麵有點詭異。

青桐納悶的眨眨眼睛,正考慮自己要不要抬手打個招呼,忽的身前人影一閃,身體便被緊緊圈禁一個懷抱。

“青桐……青桐……青桐……”不斷的輕喃聲就在耳邊,透著無盡的喜悅與深深的害怕,讓青桐紅了眼。

伸手回抱著蕭湛的腰,透過他的肩,青桐看到了如釋重負的鳳琰、紅了眼眶的珠圓和阿朵,以及一臉深思的齊繡繡。

青桐輕輕的笑了笑,將臉埋在了蕭湛的懷裏。

就這樣吧。這樣也挺好……

青桐倚在床頭,就著蕭湛的手喝著清粥,盡管他動作笨拙,已經有好幾將米粒灑在了她的被子上,受了一旁鳳琰無數記眼神示意,青桐仍是吃的津津有味。

被自己愛的人喂吃的,這是一種享受。青桐有這個權利。雖然以前在電視劇裏看到這一幕時,她總覺得肉麻。

好容易吃完了粥,蕭湛又端來了藥。青桐皺了皺鼻子,就要扭頭抗議,被蕭湛提前一步湊到了眼前,“這東西是為了鞏固你的心脈的。我知道苦,已經讓七妹多加了一味甘草進去,快把這個喝了,等你身體好了,我們就離開。”

青桐沒法,隻能乖乖就範,看著蕭湛欣慰的笑臉,不禁有些恍惚。

距離那天,已經過去了七八日。這幾日來蕭湛不僅什麽都沒問,更是對青桐寸步不離。即使是如廁更衣,讓珠圓或玉潤陪同時,他便守在門外。

一開始,青桐還以為是蕭湛怕自己再出事,可整整七天都是這樣,就有點不對勁了。她幾次看到雲輕狂想要為自己把脈,全被蕭湛淡淡的拒絕。反而是齊繡繡把脈時,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明顯是顧及到一旁的蕭湛,有些話不方便說。

青桐無奈,可又沒法。一眼瞥見一旁的鳳琰看了過來,連忙趁蕭湛回身擱藥碗時,使了個眼色。

鳳琰收到眼神就明白了,不動聲色的對她點了點頭,笑著調侃了蕭湛幾句,便起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