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雲輕狂說的那樣,青桐身上的毒隻用了兩天就好了。不過青桐自己沒什麽感覺,要不是雲輕狂說了,她還不知道呢。而對於心疾,雲輕狂配了一大瓶藥丸,另外附上一張藥方。看這架勢,應該是給青桐送行用的。

實際上,蕭湛也已經決定好四天後啟程離開,青桐本想跟雲輕狂說的,不過看這樣子,也不必了。

離開五毒教那日,是個難得的好天氣,冬日很少有那麽溫暖明媚的陽光,讓人恍惚覺得已經是春天了。

因為上次的事情鬧得不愉快,五毒教教眾自覺很難再與青桐見麵,所以隻有阿朵一個人前來送行。而理應一起上路的一行人中,卻意外的少了一個人。

阿朵抱著青桐的胳膊,眼睛紅紅的,好像兔子一樣,“王姑娘,我知道你是因為那件事生了氣才走的,不過你別生我的氣,那些人也不是故意的。”

兩人有過同生共死的經曆,青桐也有些舍不得她,“我沒生你的氣,也沒生任何人的氣,放心吧。以後我會給你寫信,到時候一定要來找我玩。”阿朵因為曾經站在自己的隊伍中,沒少受五毒教教眾的白眼和議論,雖然現在“誤會”解除,可她的處境還是有些尷尬。如果可以,青桐真想讓她跟自己一起離開。

青桐歎了口氣,一抬頭,正看見雲輕狂略帶幽怨的眼神望著自己。微微一滯,苦笑了一下,“你別這麽看我,要真舍不得我這個罕見病例,就跟我一起走啊。”

雲輕狂瞪了她一眼,雲漪藍能不計前嫌讓他來送行就已經是很難得了,再說教中現在百廢待興,他就算要離開,也要等到一切安定下來再說。

青桐看了一眼周圍,湊近雲輕狂壓低了聲音,說道:“你和她的事到底該怎麽辦?”

雲輕狂當然知道那個她指的是誰,微微一滯,隨口打了個哈哈,“你的病才是要緊,我有分寸的。”

“有分寸個屁。”有分寸還能搞得勢同水火,要沒分寸的話,那還得成什麽樣子。青桐瞪了他一眼,“她現在還留在五毒教,明麵上是幫雲漪藍,但我猜著應該是還想給你一個機會。你要真是個男人,就像個男人的樣子。你可別忘了在密道裏她是怎麽對你的。”

雲輕狂咧了咧嘴,有點笑不出來。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大藥瓶,塞在青桐手裏,“我怕你馬虎一時找不到好的藥鋪,就連夜又配了一瓶。一定要按時吃藥啊。另外你那個假死病我再研究研究,有了眉目我立刻與你聯係。”這是擺明了不願再繼續這個話題。

青桐皺了皺眉,這叫什麽態度。正想開口再說他幾句,蕭湛走了過來,“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要早點上路。”轉頭看了看雲輕狂,“若讓小七受了委屈,她的手段你肯定領會過,別說我沒提醒過你,就算是在五毒教的地盤上,你姐姐也護不住你。”

雲輕狂汗顏。

幾個人又說了幾句,話裏話外仍舊透著不舍。還是鳳琰做了一回惡人,幾個人才離開。

有了雲輕狂給的地圖,再加上徐老頭的指點,這次出林子的速度要快了很多。站在陶家鎮鎮門口,看到鎮上的小孩子嬉笑著放著鞭炮,幾個人才反應過來,今天是除夕了。

既然是除夕夜,也就不好趕著上路。幾人仍是在之前那家客棧裏住了下來。嘎共顯得格外的高興,又因是除夕,晚上特意做了一大桌子菜,以供慶賀。據說做菜的是掌櫃的夫人,推杯換盞間夫妻兩人還恭敬的向鳳琰敬了一杯酒。

鳳琰雖然是此間客棧的幕後老板,但因為要行事低調,就沒有對掌櫃的表明身份。不過看掌櫃的夫妻倆這表情,大概也是私下裏交代過了。

南疆之人過得節日本就少得可憐,所以對新年就格外的重視。雖然陶家鎮已經小的不能再小,家家戶戶仍是在門前掛起了大紅的燈籠。商鋪之間還拉了細繩,一盞盞紅燈懸掛在上麵,從街頭到街尾,一片紅色,仿佛那夜色都被染上了紅色。

因是劫後餘生,又逢蕭湛和青桐身體恢複,所有人都是一派輕鬆。偏偏珠圓是最耐不住寂寞的,吃了飯,得了鳳琰的準許,拉著玉潤就上了街。徐小兒惦記著他的糖葫蘆,也拽著徐老頭走了。

鳳琰看著兩人的背影輕笑,“這大冷天的,還往街上跑,真是不嫌凍得慌。”一轉頭,看見青桐一身披風、風帽裹得嚴嚴實實的,愣了一下,“身體才剛剛好就要出門?蕭湛願意了?”

青桐撇了撇嘴,“我是我,他是他,我想出門他還能捆著我啊。”說著,一把拖過鳳琰的手臂,“走,陪我上街看看燈。”

鳳琰更是驚了,瞪著挽在自己手臂上的那隻小手,硬是說不出一個字來。這要是讓蕭湛看到,還不知道打翻多少醋壇子呢。不過話又說回來,陪她上街看燈的人,不應該是蕭湛嗎?抬眼望二樓掃了一圈,哪裏有蕭湛的影子。

青桐看他的表情,就明白了,輕挑了挑眉毛,“怎麽?不願意?”那表情,分明就在說,不願意也得願意,你沒得選。

鳳琰無奈,隻能被她拖著走了。

街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七八歲的男孩子正是最調皮的時候,一個個比著點炮仗。那炮仗幾乎有蠟燭那麽粗,看著就恐怖。男子們卻不怕,一手捂了耳朵,一手拿著燃著的香,小心翼翼湊近了,輕輕一碰火線,扭頭就跑。

青桐遠遠的站著,捂著耳朵眯著眼睛看那炮仗。響起的一瞬間,那爆炸聲驚得她禁不住閉一下眼睛。鳳琰在一旁看著有趣,有心要跟那幾個孩子要幾個炮仗玩一玩,嚇得青桐下了狠力氣拖著他走的遠遠的。

有些腦子活絡些的商販們,居然還沒有收起鋪子。頗有點現代人過年的滋味,不過卻比現代有意思的多。什麽撥浪鼓、彩繡球、桃木梳等等新奇的小玩意擺了出來,吸引著周圍的過路人。花蝴蝶、昆侖奴等各色麵具懸掛起來,吸引了不少年輕姑娘。

青桐拉著鳳琰站在一個捏麵人的小攤兒前看得花了眼,千挑萬選買了兩隻麵人。一個豬八戒,一個美嫦娥,看得鳳琰無語萬分,卻犯了某人的小氣病,豬八戒便被插在了後衣領上。

兩人走得累了,就近選了一個小吃攤。兩碗雪白的湯圓甜甜糯糯的,一會兒就進了兩個人的肚子。兩人抬頭,均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心滿意足,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似乎兩人第一次見麵時,就是這樣一副場景吧。

月上中天時,不知是哪家鋪子掌櫃的慷慨大方,竟然放出五顏六色的煙花以供陶家鎮百姓賞玩。街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尤其是那些家境不是特別富裕買不起煙花的,紛紛上街,興高采烈的看著天空裏不斷變換的顏色。

拖了鳳琰的福,青桐不用跟其他人擠地方,坐在房簷上,幾乎享受到了VIP待遇。

青桐仰著頭,臉上洋溢著微笑,“這得花多少銀子啊?”

鳳琰不答反問:“你怎麽知道這是我授意的?”

“煙花這種東西可不是南疆人輕易能造的出來的,更何況是這麽多繁雜的花樣。而煙花放了快一個時辰還沒有停止的意思,這麽大的手筆,要不是那掌櫃的要關門不幹了,也就隻可能是掌櫃的財大氣粗不在乎這點錢。試問,這個陶家鎮裏,還有比你闊的老板嘛。”

鳳琰點頭,“說的有道理。不過下次想要誇我,麻煩王姑娘直接告訴我。”

“這個容易。”

青桐低頭,與鳳琰對看一眼,兩人忽然笑了起來。笑了一會兒,青桐微微斂了笑意,“鳳琰,你是不是要離開了?”

“……離開五毒教,這裏就沒有我什麽事了,更何況鳳凰山莊還有一大堆事情等著我,離開是遲早的事情。”鳳琰眼中隱著一層苦澀,難道要留下來看你和蕭湛卿卿我我給自己添堵嗎?

“鳳琰,幫幫蕭湛吧,就當是幫我。”

鳳琰眼中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隻是一瞬間,便恢複了往日的慵懶笑容,“我與蕭湛早就有約定,這並不用你特意來說。倒是你,如果有什麽麻煩,我可以幫你。”

青桐心中微微一黯,自己的麻煩,是任何人都幫不了自己的。深深吸了一口氣,“蕭湛的事情我不能全都告訴你,可是他日後肯定需要一大筆錢,看在朋友的份上,你一定要幫幫他。”

“如果真的需要我,就讓他自己來找我說。”

“他的脾氣你知道,如果要他開口,少不了會算計你些什麽。你是我的朋友,我不願意這樣,我倒寧可明明白白的告訴你。我知道蕭湛有他的尊嚴,可除了這樣,我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

“等等,你這話什麽意思?”鳳琰禁不住打斷她的話,斂了玩鬧神色,輕蹙著眉,“我聽你這口氣怎麽倒像……現在他的病好了,你的病也好了,就算還有張易之那些個不順心的人,可這可以想辦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