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淵回頭,對青桐微微一笑,露出一個自認為很迷人的笑容,一雙小雞眼眯成了彎彎的狐狸眼。他稍一側身,做了個“請”的動作,然後說道:“在下很榮幸能為王小姐帶路,九龍城一日遊,請吧?”

青桐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睛,說:“我沒答應你吧。不對,你把綠苑和鈴鐺弄到哪裏去了?”

“我已經說過了,要想救那兩個小丫頭,我就陪你逛一下九龍城。現在人也救了,你也該履行承諾了吧?”

青桐有些傻眼,雖然他是這麽說過,不過怎麽想怎麽覺得別扭。好像自己被坑了一樣。

“至於那兩個丫頭嘛,”解淵捏著下巴望天,佯裝思考的樣子,片刻之後,他轉過頭來,很無辜的看著青桐,說:“我也想不起來他們去哪了。要不我先陪你逛逛,說不定我就想起來了呢。”

青桐看著他笑容燦爛一副大尾巴狼的樣子,恨不得脫了鞋子甩在他臉上。她就不明白了,怎麽九龍寨的這些當家人都這麽奇葩,真不懂他們平時是怎麽服眾的。

不過不明白歸不明白,她真的很怕因為自己的一時衝動,害死鈴鐺和綠苑。再說他是陪自己逛街,到時候花錢的事情全扔到他頭上,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說走就走,青桐輕咳一聲,很有大爺範兒的挺了挺胸,拽拽的說道:“小淵子,九龍城有什麽好玩的好吃的,盡管說出來。本姑娘今天請客,你付錢。”

“小的遵命。”解淵笑眯眯的應著,看著大踏步向前走著的女子,那姿勢,就差在大街上橫著走了。他嗬嗬笑了起來,但同時又有些疑惑,難道琅琊山莊的千金大小姐,就是這樣一個大大咧咧的女子嗎?

九龍城大體被劃分為四個區域,分別是東市、西市、南市、北市。其中以東市最大,主要從事與外地客商的往來交易。西市和北市則主要是當地人進行交易買賣的,相當於現代的步行街。不過西市側重於小商小販,屬於較低檔次,而北市則是商鋪林立,檔次較高,相對來說,也較為整潔幹淨。南市雖小,但可以說是最熱鬧的地方,因為這裏有戲樓茶館,有供文人以詩會友的文墨坊,也有臨江而立裝飾不俗的酒樓,當然,也少不了以色事人吃青春飯的煙花柳巷。而梨水園便在南市的最中心。

青桐本想去北市狠狠的敲解淵一筆,最好能讓他傾家**產。但梨水園的大名早就刻印在了腦子裏,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了,她哪裏忍得住。

問明白了方向,青桐就不願再跟解淵說一句話,悶著頭往前走著。也不知道解淵從哪裏弄來的糖葫蘆,一串遞給青桐,一串自己咬著。青桐也不客氣,大喇喇的吃著。

兩人都是外表出眾的人,走在大街上甚是養眼,隻不過手裏那不合時宜的糖葫蘆有些煞風景。

如果是一男一女的話,那該是多麽讓人羨慕的一對啊。這就是所有看客的心聲。

青桐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為糖葫蘆,絲毫沒注意四周的眼光。忽然聽見跟在身旁的解淵嘿嘿的笑了起來,她忍不住斜了他一眼,笑的那麽猥瑣,她懶得問原因。

不過她懶得問,並不代表其他人懶得說。

解淵低頭湊了過來,咬著糖葫蘆,含糊不清的說道:“他們覺得我們郎才女貌。”

青桐頭也不回的回了一句:“古人不腐的。”

“腐?什麽意思?”

青桐滯了一下,搖了搖頭,這個詞不好解釋,她也不便將不良思想在質樸的古代傳播。

但解淵來了興致,連帶著之前的疑問也說了出來。他比出中指在青桐眼前晃了晃,問道:“這個是什麽意思?以前一直沒機會問,今天正好一塊說了。”

青桐嗆了一下,輕咳幾聲,看了看對方一副不恥下問的模樣,她想了想,決定毀人不倦。

“誇你很帥的意思。”

解淵愣了一下,忽然用兩隻手同時對青桐比出中指,臉上綻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說道:“你今天穿的很帥。”

……真是自己挖坑自己跳。

青桐瞪了他一眼,憤恨的向前走去。

解淵嬉皮笑臉的跟了上去,說道:“梨水園雖然少了我二哥,但其他戲子的唱功還是不俗的。”

“……”

“其實九龍城好玩的地方多得是,不如我帶你去別的地方?”

“……”

“走了這麽長時間,累不累?要不要我找輛馬車來?”

“……”

“你渴不渴?我知道一家很不錯的茶樓,我請你吃點好吃的怎麽樣?”

青桐猛地停下腳步,有些挫敗的深吸了一口氣,她還真的沒見過嘴皮子這麽能說的男人。她閉了閉眼睛,轉頭對著臉上同時存在著嬉皮笑臉和可憐無辜兩種表情的男人,語重心長的說道:“六爺,我求求你,覺得口渴是你,不應該是我。我的耳朵都快長繭了。”你的屁話怎麽那麽多!

誰知解淵本著沒臉沒皮沒節操的做人原則,嗬嗬一笑,說道:“你終於肯跟我說話了。”

……賤人!無賴!

青桐恨恨的扭頭就走。

“哎……”

“幹啊!”

解淵對女子的怒視無動於衷,笑嘻嘻的指了指反方向,火上澆油的說道:“去梨水園的路口已經走過了。”

“……你為什麽不早說!!!”

“我怕傷你自尊。”

青桐再也忍不住,一個很沒形象、動作很粗狂的王氏飛毛腿踹了過去。

轉過一個彎,經過一所文墨坊,就能看見梨水園了。與一般古代的戲園子差不多,紅底金漆的牌子上,龍飛鳳舞的寫著梨水園三個大字。門口立著一塊牌子,上麵用朱紅顏色的毛筆寫著今天要演的劇目。

進了門,一眼就能看到那兩米高的戲台,戲台兩側垂著簾子,看來那就是進出*用的了。戲台前的大廳裏,幾乎坐滿了人。靠牆的樓梯延伸到二樓。二樓設有雅間,窗子正對著樓下的戲台。大約都是為富紳商賈設立的,放到現在,那就是VIP才有資格用的。不過現在窗戶大多都關著,大概今天登台唱戲的人名頭不怎麽響亮吧。

剛走進大門,就有機靈的小二哥走了過來。看見解淵,眼睛先是亮了一下,立即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點頭哈腰的笑了起來:“解六爺真是許久不來了,剛才一見,還以為小的認錯了人。怎麽?還是老位置?”

解淵沒說話,而是看了一下青桐,詢問她的意思。

青桐初來乍到,什麽都不懂,但又不好意思在他麵前跌份兒,隻能很大爺式的點點頭。

那小二看在眼裏,覺得又好奇又好笑,看這位公子油頭粉麵的,怎麽架子這麽大。雖說解六爺愛美色的風流豔名早就響徹九龍城的街頭巷尾,不過還沒聽過,解六爺對男子也感興趣的。

不過他一個下人也不敢多問,隻能恭敬的引著兩人上了二樓,繞到右邊第四間房前,推開雕花木門,掀了裏間的簾子,讓兩人進去,隨後就下樓沏茶去了。

青桐推開窗子,正巧能看到樓下的戲台,角度不偏不倚剛剛好,看得既清楚又不會覺得太近。如果說雅間是VIP的話,那現在這間屋子絕對是白金VIP了。

“沒想到你還是這裏的常客?”她笑著回頭,依著窗子看向解淵。

解淵抱著雙臂,斜倚在門框上,嘴角勾著一抹笑容,眼裏帶著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寵溺,定定的看著她。聽到這話,他挑眉笑了笑,說道:“二哥是這裏的台柱子,我這個做弟弟的,哪有不來捧場的道理。”

此時樓下的戲台上,正有一穿著華麗戲服的女子唱著,聲音婉轉柔和,纖纖素手輕執一柄折扇,一舉一動之中,頓時讓人想起“皓腕凝霜雪”這一句。

青桐雖然不知道她唱的是什麽,但覺得甚是好聽。趴在窗台上,聽得有些入神。忽然感覺到一人走到身旁,依著窗子往下看了一會兒,轉而歪著嘴巴搖了搖頭,說:“唱得不錯,可比起二哥來,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青桐送上大大的白眼:“就你毛病多。有能耐你去唱一個。”

解淵挑了挑眉,就要反駁,忽聽門外響起一陣笑聲,伴著腳步聲,一個慵懶婉轉的聲音傳了進來:“就是就是,這世上能有幾人能比得上花二爺。你那耳朵呀,是被養刁了。”

解淵無奈的笑了起來:“才剛來,就被十三娘數落,下次我可不敢來了。”

簾子嘩啦一陣清脆響聲,一個穿著羅紅色紗衣長裙的女子走了進來,生的腰細腿長,長睫深目眉眼帶笑,眼角的一滴淚痣,襯得整個人風情萬種的,走起來似是踏著舞步韻律,媚色靈動。明明是帶盡妖嬈的模樣,偏偏又讓人生不出一絲厭煩來。

月十三娘先是略帶嗔怒的掃了解淵一眼,目光微微一轉,便落在了青桐身上。隻見她微微挑了挑眼眉,笑了起來:“呀,好個模樣俊俏俊俏的公子哥兒,都快趕上花二爺了。快過來讓我瞧瞧。”

青桐微微羞澀的笑著,心裏卻覺得汗,怎麽感覺自己跟進了妓院青樓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