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在悅來客棧門口,沈琰賞了銀子,便抱著青桐往客棧裏走。

客棧的店小二早前看沈琰出手闊綽,早就猜到他身份非富即貴,眼巴巴的候在門口,就為了能多得一些賞錢。遠遠的看見沈琰抱著一個姑娘走了進來,連忙迎了上了,打眼瞧了他懷裏女子一眼,隻覺得明媚清麗,姿色無雙,不覺多看幾眼。

突然聽見一聲輕咳,店小二回過神來,對上沈琰冷若冰霜的臉,不禁縮了縮頭,尷尬的笑了笑:“公子您回來了,要不要小的再去開間上房?”

沈琰冷哼一聲,說道:“不用了,去燒壺熱水,送到我房裏。”說完,便轉身上了樓。

抬腳踢開房門,沈琰走進房間,將青桐小心的放在**。青桐睡得正熟,也不知道夢見了什麽,眉頭時而輕蹙,時而舒展笑顏,嘴裏還嘀嘀咕咕的,聽不清楚在說些什麽。

沈琰坐在床沿,低頭看著睡夢中的心愛女子,伸手輕撫上她的臉頰,臉上滿滿的都是寵溺與溫柔。以往琅琊山莊內的甜蜜時光浮上心頭,捧書細品的溫婉側影仿佛印在了腦海中,清晰如昨。那一聲聲甜甜的略帶羞澀的“琰哥哥”依然回**在耳邊,隻是時光流轉,九龍山腳的被迫分離,竟讓一切都成了過往的回憶。

九龍山下,他被陳璜打傷之後,便被人送回了平南王府。剛剛能夠下床走動,便不顧父親的反對,毅然隻身前往九龍寨。本以為終於能夠將那個夜夜牽掛的女子帶回王府,再見麵時,得到的卻是萬般的抗拒與害怕的躲閃。她的眼中已經沒了過往的熱切,取而代之的是陌生。他絕望,悔恨,可惜時光不能倒流,不然當時就是死,也不會讓陳璜將她帶走。可一切都晚了。

雖然現在青桐已經不再像以前一樣對他抗拒,她已經不再反感自己的靠近,她開始學會對自己笑,笑容依然明麗燦爛,可再也不複以往的親昵。沈琰表麵上雖然什麽都不說,可他明白,青桐依然在躲著他。她可以毫無顧忌的與花玉郎住在一個屋簷下,可以不在乎的對著所有人笑,跟丫鬟嬉笑怒罵,跟解淵把酒言歡,惟獨對自己,她總是豎著一道心牆,讓他捉摸不透。

“青桐……青桐……”沈琰喃喃的叫著,看著青桐,漸漸沉醉。

是不是隻有在她睡著的時候,自己才能夠真正的靠近?

指節分明的手指輕輕劃過青桐嬌媚的臉頰,緩緩地勾勒著夢中撫過多次的輪廓,溫溫的熱度帶著女子特有的香氣,是他曾經最最眷戀的味道。指尖溫柔的滑過她清秀的眉,精致的眼,小巧的筆,紅潤微啟的雙唇。

沈琰眼神一暗,眼裏隻有那紅豔欲滴的豐滿雙唇。手指無意識的撫摸著豐潤的紅唇,留戀不去,柔軟的觸感在心底帶出一絲異樣的感覺,帶著溫溫的熱度,從指尖迅速蔓延上來,傳遍全身。

仿佛蠱惑一般,攝去了沈琰的所有神智。恍惚間他俯下身,低下頭,帶著小心和試探,吻了上去。

熟悉的氣息帶著絲絲酒氣,撲鼻而來。沈琰不禁發出一聲歎息,再也不肯離開,反複流連在那一對日思夜想的雙唇之上,漸漸地,一絲燥熱浮了上來,淺淺的吻逐漸加深,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撐在她身側的手忽然向下探去,摸到她腰側的衣帶,小指輕輕一勾,便要解開。

咚咚咚的急促敲門聲突兀的響起,驚得沈琰回過了神,想起剛剛自己做的事情,他有些慌了,連忙去看青桐,卻見她依舊熟睡,一顆心才放了下來。

敲門聲再次響起,這次聲音更響了。

沈琰心虛的拉過被子給青桐蓋好,平複了一下心頭的煩躁,這才去開門。

隻見店小二站在外麵,還不待沈琰開口,已經搶先說了起來:“馬廄剛才不知道為什麽失了火,雖然火勢不大,很快就撲滅了,但大爺您的馬卻受了驚,掙斷了繩子,在後院跑了起來,馬夫不敢靠近,小的隻能來請大爺您了。”

沈琰不悅的皺了皺眉,回頭看了一眼還在熟睡的青桐,稍稍想了想,隻能跟著店小二下了樓。

房門剛剛關上,一身玄色衣衫的蕭湛便從窗外翻了進來。他站在床前,看著睡在**的青桐直皺眉頭。

原來白天他跟青桐吵了一架,進了房就後悔了。她手腕上的青紫痕跡在眼前一遍一遍的過,蕭湛也沒想到自己會下那麽重的手,後悔與愧疚在心頭交疊,之前的那股怒氣也消了。想與青桐言和,又拉不下臉來,正在為難時,正巧看見青桐跟著解淵外出,微微猶豫了一下,就偷偷跟了上去。一直到剛才,他在窗外看到沈琰對她毛手毛腳,便順手在馬廄裏放了一把火,把沈琰給引走了。

蕭湛彎下腰,拍了拍青桐的臉,小聲叫道:“喂,醒醒,不然沈琰就回來了。”

青桐睡得正香,哪裏願意被人打擾,抬手拍了蕭湛一爪子,翻了個身,繼續睡。

蕭湛氣節,正想著要不要把她打醒,門外的樓梯上忽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蕭湛不敢猶豫,掀開被子將青桐扛在了肩上,一指沾著茶壺裏的水,在桌上留下幾個字,便帶著青桐從窗戶飛了出去。

幾乎是同時,房門被從外麵推開了。沈琰臉色有些難看,這是當然了,自己坐騎的尾巴都快燒沒了,能高興得起來才怪。想著明天一早再跟掌櫃的理論,一進門,看著空空的床榻,先是愣了一下,可轉眼發現桌上的水痕,一股怒火瞬間燒了起來。

物歸原主。

看來花玉郎是決心要跟自己搶青桐了?!沈琰冷笑,好,很好,花玉郎,我們走著瞧!

蕭湛扛著青桐,飛躍在各家各戶的房頂之上,動作瀟灑,衣角翻飛,像是一隻輕盈的大鳥,從遠處看去,煞是好看。他決定還是不要送青桐回家的好,這麽醉醺醺的回去,指不定二哥真的會發火。還是先帶她去湖邊醒醒酒吧。

可蕭湛沒想到,自己的一番好意,換來的是青桐姑娘的“恩將仇報”。

青桐頭朝下,一起一伏的,沒一會兒,就被顛醒了。迷迷糊糊的看見一間一間的房屋在眼前一近一遠,反應半天才弄明白自己是被人扛著。這下酒醒了一半,想也不想拔下頭上的玉釵,狠狠的刺了下去。

“啊!!!”的一聲慘絕人寰的叫頓時響了起來。

青桐覺得身體一輕,頭朝下的被扔進了水裏。冰涼的湖水瞬間包圍全身,刺得青桐渾身一陣,剩下的一半酒也醒了。撲騰著露出水麵,扒著岸邊咳了幾聲,才看到岸上怒氣衝衝的少年。

“你有病啊!”

“你有病啊!”

同樣的台詞,不一樣的聲音,反映的卻是同樣的怒氣和詫異。

蕭湛一手攥著玉釵,一手捂著屁股,死死的瞪著眼前的女子,恨不得衝上去把她按在水裏溺死。大費周章的把她弄到城外,她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居然那玉釵捅自己屁股。幸好那玉釵不怎麽尖銳,沒有插到肉裏,但屁股仍是很疼,褲子也肯定破了個洞。

青桐哪裏知道自己剛才幹的好事,以為蕭湛還在為白天的畫像生氣。再加上三天的畫作被人撕了,怒氣也一下子衝了上來。

她撐著岸邊爬了上來,站起身,抬手甩了蕭湛一頭一身的水,破口大罵?:“你有完沒完啊!我不就是畫了一幅畫嘛!你至於到現在還斤斤計較!你還是不是男人了!我看在你是個半大的孩子份上不跟你計較,不然我告你圖謀不軌!”

蕭湛冷笑:“我圖謀不軌?某人差點被人吃幹抹淨了都不知道,還睡的跟個死豬一樣。早知道我就不救你了。”

青桐怔了一下,差點被人吃幹抹淨?誰?解淵嗎?

一想起解淵的為人,青桐嚇了一跳,連忙低頭看自己的衣服,心稍稍放寬了一些,可轉眼間臉就紅了。衣服倒是完整了,可全濕乎乎的貼在身上,前凸後凹,一身的玲瓏曲線盡顯了出來。

她猛地蹲下身子,死死的抱著膝蓋,再也不敢抬臉見人。

聽得頭頂的蕭湛不屑的笑了笑,剛要反駁,一間外袍兜頭蓋了下來。

現在也不是客氣的時候,青桐穿著他的外袍,站了起來。有點不好意思的看了蕭湛一眼。

蕭湛拽拽的抱著雙臂,臉上盡是不屑的神色,但眼底的尷尬和局促卻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掃了一眼青桐,冷哼一聲扭過臉去,說道:“怎麽?酒醒了?”

“沒醒!。”青桐沒好氣的回了一句,忽然覺得這個場景似乎有些眼熟,想著想著,不由得噗嗤笑了出來。

蕭湛回頭掃了她一眼,也不敢多看,又將頭轉了回去,但心情卻好了許多。

“既然醒了,就回去吧,二哥該擔心了。”

青桐臉上劃過一道黑線,因為她現在才想起來,自己是在沒有告訴小花的前提下跑出來的,還跑出來一天,那麽回去,肯定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