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他幹什麽?”解淵奇怪的看著她,還沒說完,一下子想到別的事情,又問:“是綠苑那丫頭出事了?”

青桐點了點頭,臉上顯出了焦急,說道:“綠苑從中午就沒了蹤影,我想來想去,也隻有拓羽會跟她有仇了。清早時沈琰還帶著他那奇葩妹妹跑來找我,說什麽明天一早就帶我回上京看他老爹。可偏偏這個檔口,小花被張易之叫回了山寨,到現在都沒回來,蕭湛已經回山找小花了。我想找個商量的人都沒有。我真的慌了,除了想到來找你,我想不出還有誰能幫我。”

“我好不容易跑這裏找你,我還倒黴催的讓一個猥瑣男給扣住了。差點被人奪了節操不說,手還差點斷了。這事我誰也不願,是我自己傻,敲錯了門。可這樣也就算了,你也來怨我。你以為我不想喊救命啊,可我喊不出來啊。那個時候光顧著罵猥瑣男了,那還顧得上喊救命。這事說來就怪你!誰讓你老往妓院跑!你說你一個心智健全的大好青年!幹嘛老幹些不正經的事兒!”

青桐越說越生氣,越說心裏的怒火便漲高一分,到最後,她恨不得扛起桌子砸在解淵的腦袋上,看看他那顆人模狗樣的腦子裏裝的是什麽豆腐渣。

解淵被說的一愣一愣的,半天沒反應過來,好容易等她不說了,才眨了眨眼睛,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看著她,說道:“你的身手如果有你的嘴巴一半的能耐,估計整個九龍城也沒人敢惹你。”

青桐被嗆了一下,惡狠狠地踢了他一腳。

解淵咧嘴笑了笑,說道:“行了,我下回注意,一定不讓青桐小姐上這麽烏煙瘴氣的地方來找我。”

青桐翻了一個白眼,想說有這次就夠了,沒下回了。

解淵又從藥盒裏抹了一點藥,指尖按在她手指受傷的地方繼續揉,說:“我都忘了問你,是誰帶你來這裏的?”他雖然知道青桐的膽子很大,但讓她自己一個人來妓院,恐怕還沒這本事。先不說隱藏在醉紅樓的各處打手,就算是從正門進來,以豔兒在醉紅樓的身份,陳媽媽不可能會輕易放她進來。

“是蕭湛帶我來的。”青桐鄙視的看著他,意思是,就連小孩子都知道你整天逛妓院,可見你有多不務正業了。

解淵撇了撇嘴,很不以為意。想起綠苑的事情,他偏著腦袋仔細想了想,說道:“據我所知,城中多出來的不明人士,也就是拓羽的手下,早在幾天之前,大部分都已經撤出了城外。現在留在城中的,算上拓羽,也不會超過五個人。”

青桐一怔,問道:“是跟沈精忠吃了敗仗有關?”

解淵勾唇一笑:“聰明。”

拓羽是胡羌皇族中人,先不說他來九龍城的目的為何,就單說如今胡羌人不僅多次騷擾邊境,並讓平南王吃了敗仗,正是龍顏大怒之時,所有想要趁機邀功的官員恨不得捉拿一兩個胡羌人討好皇帝。別說是胡羌皇族了,就算是一個胡羌邊境上地位最地位的胡羌人,估計也是皇帝殺之而後快的人。所以拓羽也不傻,這個時候萬一被人認出自己的身份,他的倒黴日子也就來了。

或許人家拓羽跑來九龍城,不過就是漠北苦寒之地待得膩了,出來散散心,順便考察一下地大物博的西夏國內的風土人情。原本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偏偏遇上胡羌與大夏起了戰爭。這個時候不窩在客棧裏等待著風頭過去,如果還跑出去招搖過市,讓人給認出胡羌皇族的身份,那不是送給九龍城府尹的一份大禮是什麽?

青桐雖然明白,但想起拓羽的身手和他那群身手不弱的手下,就覺得綠苑的事情跟他脫不了幹係。如果是因為認出了綠苑的女孩兒身份而一見鍾情,那還好說。如果是要為自己的扳指報仇,那綠苑的小命就算是到頭了。

再次將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解淵就笑了,說道:“事情沒你想得那麽嚴重。也或許就是綠苑看見什麽新奇的好東西,就忘了時間也說不定呢?”

“不可能。綠苑是屬豬的,到了飯點兒一定會回家。”

看她說的那麽肯定,解淵也無奈了,隻好說道:“那我讓人去探探消息,現在我先送你回去。”

“我不,我要在這裏等消息。”

“別胡鬧,這裏不是你一個姑娘家該來的地方。若是傳到*霆或沈琰的耳朵裏,還不得跑過來劈了我。”見青桐還要堅持,解淵幹脆拉著她的手,半推半哄的往門外走,“聽話,你好好在家等消息,不出一個晚上,保證會還你一個完整的綠苑。”

青桐拗不過他,隻能跟著他下了樓。兩人騎著一匹馬,從醉紅樓的後門出走了出去,慢慢悠悠的往回走。

也不知道解淵是不是故意挑沒人的道路走,一路走過來,竟然沒見到幾個人。一向以熱鬧喧嘩著稱的不夜城南市,第一次以安逸寧靜的一麵呈現在青桐眼前。

入秋的夜,已經有了一絲絲涼意,徐徐的涼風吹在身上,微微有些冷,讓她都精神起來。仰頭看向夜空。

夜空仿佛是幽藍色。如鉤的新月掛在天際一角,光芒皎潔而溫柔。四周的點點繁星布滿整個天空,好像無數的碎鑽在閃閃發亮。一條寬闊的銀河從天空中穿過,把這廣闊的藍幕分成了兩半。

青桐發出一聲讚歎,深深吸一口氣,整個身心都覺得舒暢。可很快,那剛剛湧起來的舒暢便化作了苦澀,感歎變成了歎息。

“怎麽了?”解淵低下頭,眼神溫柔,看著身前愁眉苦臉的女子,那一張挺好看的小臉,都皺成了一團。他不由得伸手揪住她兩側的臉頰,往兩邊扯了扯,好像想要借此將她的臉鋪平一樣。

“當然是沈琰沈婧那兩兄妹啊。”青桐苦著臉,一把拍開臉頰上的兩隻豬爪子,“別鬧。他們說明天就要來接我走,我該怎麽辦?我是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跟他走啊!”

“既然不願意,就不要走。跟我在一起,他們不敢把你怎麽樣。”解淵半開玩笑的說著,繼續伸手拉她的臉。

青桐回頭瞪了他一眼,說道:“你得了吧,你算老幾啊。上次因為烤兔子,沈琰就差點沒把你給吃了,你還敢惹他?找死啊。”她繼續拍豬爪子。

解淵眼睛一亮,“咦”了一聲,偏過頭,好奇的看著她,問道:“你怎麽知道沈琰差點把我給吃了?難道你那時候在裝睡?”

“……”

“哈,我就說呢。怎麽說著說著話你就睡著了,看來以後不能輕易相信你了。”

青桐斜著眼睛給他一個鄙視的表情,說道:“你別說你沒看出來?我是不會相信的。”

解淵哈哈一笑,那笑聲如山澗清泉,澄澈動人,微微優雅的慵懶之中透著一絲濃濃的溫柔。他定定的看向她,說道:“那麽我的話,你應該也聽到了?作何感想?”

青桐心裏一動,下意識的撇開臉去。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的問題。當時聽到他的話時,心是有一些亂,也有一絲迷茫,下意識的想要去思考他話中的可信度,可又想起張易之,她又退卻了。

既然回答不出來,就隻能閉口不答,裝作沒聽見。她就不信了,解淵還能沒臉沒皮的追著這個問題不放。

可解淵的行動證實了他就是沒臉沒皮追著這個問題不放。或者說,他不願讓青桐逃避這個問題,也不願意讓自己在逃避。

他伸手撫上她的臉,輕輕地,帶著一絲固執,將她的臉轉了過來,強迫著她看著自己的眼睛,再次說道:“我知道你在懷疑我的用心,可我真的希望你不是王青桐。這不是騙你的話,也沒有帶其他的目的。我或許說了許多的謊話,可隻有這次,我不騙你。青桐,我真的不希望你是琅琊山莊的人。”

青桐定定的看著他,那一雙眼睛裏,褪去了往日的玩鬧,一種鄭重有力的認真在裏麵,牢牢的鎖住自己的視線。月光明亮,兩人的距離很近,她能清楚的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藏在他漆黑的眼睛裏。

溫柔的月光灑在他的肩頭,蘊出玉般的光華。微微的風吹起他鬢邊的長發,掃在自己的臉上,有些癢癢的。眼睛深邃,鼻梁挺直,微挑的薄唇分明帶著倜儻笑意,卻反而讓人感受到其中從未有過的認真。

青桐大腦空白,停止思考,所有思緒瞬間飛出了九霄雲外。失了神,失了心,失去了所有神識。雖然早已經看慣了小花那樣驚為天人的美貌,理應不會再被任何男色**,可是此時,她卻為解淵忘乎所以了。耳邊似乎有一個聲音在瘋狂叫囂:他怎麽可以這麽帥這麽迷人!!

恍惚間,看到解淵的眼睛在眼前慢慢放大,唇上觸到一雙柔軟,像蜻蜓點水一樣,瞬間喚醒了她整個神識。然而下一刻,她又愣在原地。

“青桐,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