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中毒了?!”

雲輕狂驚叫起來,臉上的神情似驚慌又似興奮。他一瘸一拐的想要靠近,卻聽“唰”的一聲,寒光掃過,少年已經拔出了劍。

“你到底對青桐做了什麽!”一字一頓,卻帶著鋪天蓋地的殺意。

麵對少年的敵意,雲輕狂倒是很從容。隻是在微微的尷尬之後,他抓了抓腦袋,幹笑道:“隻是一些藥效強勁的迷藥,她不小心吸了一點點,待會兒就好了。”對方不發一言,雲輕狂笑不出來了,老老實實的說道:“我不會騎馬,除了用迷藥讓馬兒睡過去,我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他攤了攤雙手,示意自己一身狼狽,這不是會武功該有的樣子。

蕭湛雖然依舊對他心生防備,但手裏的劍卻緩緩放了下去。

雲輕狂趁機湊上前,在青桐後背的幾處穴位揉捏了幾下,青桐便清醒了過來。

她眨了眨眼睛,視線裏首先映入的臉,便是滿臉大汗的蕭湛。

“蕭湛……蕭湛!你個死小孩!終於是舍得回來了!”

聽見她能夠生龍活虎的罵人了,蕭湛提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忽然腳下一軟,他悶哼一聲,單膝跪了下去。全身的重量反而壓在了青桐身上。

青桐這才發現,蕭湛渾身都有些不對勁。他身上的衣衫已經被汗水給浸濕了,白皙俊美的臉上有著不正常的潮紅,伴著他微微的喘息,炙熱的呼吸噴在手上,竟有些發燙。而他渾身的皮膚透著驚人的溫度,隔著幾層衣衫,她覺得自己好像挨著一個大火爐。

青桐緊緊皺起了眉,糟了!他肯定是發病了!

這時,就聽見雲輕狂在一邊嘖嘖嘴巴,喃喃自語道:“真沒想到,中了‘回顏’的人,居然還能活到現在……”

蕭湛艱難的抬頭看了他一眼,強忍劇痛的眼中,帶了一絲驚訝,隻是他現在已經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青桐回身一把抓住雲輕狂,焦急的問道:“那你有沒有辦法給他解毒?”

雲輕狂為難的聳了聳肩膀,說道:“這毒其實並不難解,但苦就苦在解毒很費時費力,再加上他中毒時間太長,我也沒有十分的把握。”

“那現在你先幫他緩解疼痛啊!”

雲輕狂苦笑,一扯衣服,露出裏麵五顏六色的裏衣。

“剛才摔得狠,我的藥都被壓碎了。”

青桐抓狂了:“我救你就是為了讓你幫我救他!既然你什麽都做不了,要你何用!騙子!庸醫!”

大概是“庸醫”二字,刺到了雲輕狂的痛處。他氣得跳腳,嘴裏快速的說著什麽,青桐卻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她低著頭看著已經渾身癱軟的蕭湛,一時間心疼焦急統統湧了上來,不用伸手摸他的額頭,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驚人的溫度,這要是換在自己身上,早就疼的叫了出來。可這孩子竟然硬是不發一言,紅潤的雙唇已經蒼白的沒有了一絲血色,雙眼無力的垂著,也不知道是不是昏了過去。

“大夫不都會針灸的嘛!你是大夫啊!你就幫幫他吧!”青桐抱著最後一絲希望,仰頭看著雲輕狂。卻見雲輕狂正偏著頭,不知道在聽什麽,還對自己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不讓她說話。

青桐有些怒了,如果蕭湛有個什麽好歹,她第一個先殺了雲輕狂。

雲輕狂偏著頭仔細聽著,身子還慢慢的轉著,就好像雷達在定位信號方位一樣。聽了一會兒,臉上仍有些困惑。回頭看向青桐,問道:“你有沒有聽見水聲?”見青桐一副要殺了自己的樣子,他連忙解釋道:“他渾身熱得難受,必須先找東西給他降溫。不然他會這麽熱死的。”

青桐一愣,慌忙去找他說的水聲。可不論她怎麽努力,林中依然靜悄悄的。

這時,懷裏的蕭湛動了動,她低頭一看,卻是他手指顫抖著指了指一個方向,然後又垂下去,不動了。

青桐咬著牙,招來雲輕狂幫了把手,拚盡全力,將蕭湛一隻胳膊架在脖子上,雙腿用力,顫巍巍的將他扶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麽,她竟覺得蕭湛好像比白天見到他時又長高了些許。不過她歸咎於這是自己扛著他的緣故。

循著蕭湛之前指出來的方向,奮力用著最快的速度走著。

或許是一個小時,或許是二十分鍾,當林中的樹木漸漸變得不再密集的時候,遠處,河水反射著陽光的粼粼光芒在眼前出現。幾個人咬牙加快了速度,幾乎是小跑著衝了過去。

隻見一條歡騰的河水橫在眼前,將順林一分為二。清澈透明的水裏,能清楚的看到被河水長年衝刷至光滑圓潤的鵝軟石,各色的石頭平整的鋪散在水滴,有幾顆零星的水草生長在石縫裏。水裏並沒有魚兒,大概是河水太涼的緣故吧。

河邊的水有些淺,才剛過腳踝。青桐帶著蕭湛,小心翼翼的走進了河水的正中央。河水一直沒過了膝蓋,刺骨的冰冷透過衣衫,瞬間襲了上來,青桐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

將蕭湛放入河邊,坐了下去,水沒過了他的脖子。大約是渾身無力,她一鬆手,蕭湛身子一軟,直接歪倒進了水裏。她嚇了一跳,趕忙把他撈出來,蕭湛頭發濕乎乎的貼在了臉上,整個人有著從未有過的狼狽。

青桐狠了狠心,深呼吸一口氣,在水裏坐了下來,挺直腰杆,讓蕭湛靠在自己身上。

雲輕狂冷的直跳腳,原本已經往岸上跑了,看到她這個樣子,有些不忍,說道:“我去找點木頭撐著他就好,你堅持一會兒。”

青桐卻搖了搖頭,白了他一眼,說道:“這水不算靜,萬一他跟木頭一起被衝走了,我去哪撈他去。你這什麽餿主意!”

“可你這樣也不是辦法啊。”雲輕狂撓了撓頭,無奈的歎息一聲,又走了回去,“罷了罷了,我好歹是個男兒,身子比你強健,你去岸上生把火吧。”說著,作勢就要坐下來。

“你胡鬧什麽!你是個大夫!如果你病了,我上哪找人去救他!”

“可你……”

“快點滾回岸上去!”

雲輕狂委屈的撇了撇嘴,隻能跑去岸上找幹柴生火去了。

寬大的裙擺在水裏鋪展開來,像一朵聖潔的藍色水蓮,在水中綻放。傾城的容顏已經因為寒冷,而浮上了淡淡的青色,嘴唇也變得有些發紫,可她依舊強忍著寒意,明媚的眼裏有著無比堅定。她溫柔的拂過無力靠在肩頭的少年的臉,拂去他臉上的發絲,露出少年絕美的臉頰。

淡淡的水汽在河麵上升起,圍繞著兩個人久久不散。起初青桐嚇了一跳,後來才發現是從蕭湛身上發出的。青桐咋舌,蕭湛身上到底有多燙,才能讓水都開始蒸發起來。

氤氳的水汽漸漸變濃。蕭湛一動,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青桐欣喜的叫了起來:“有沒有覺得好受一些?”

蕭湛卻沒說話,脫去了往日的跳脫張揚,那雙黑瞳竟是明潤如琥珀般,大約是沾了水汽的緣故,目光也變得清澈如水。他認真的看著近在咫尺的女子,就好像不認識了一般,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她。

“你、你看我幹嗎?”青桐有些心虛,在這樣的目光下,她的心竟然撲通撲通的跳得厲害。

蕭湛靜默了一會兒,輕揚唇角,笑的無力,卻仿佛如春冰雪消融風拂柳一般,清雅至極,靈秀之極。

青桐一慌,下意識的往後躲了躲。沒了支撐,蕭湛頓時沒入了水裏。她慌忙從水裏將他撈了出來,胡亂的擦了擦他的臉頰,兩人卻貼的更緊近了。

蕭湛被嗆得輕咳幾聲,睜開眼睛,無奈的看著她,說道:“你這個笨女人,淹死了我,你就哭去吧。”

暗啞的聲音,帶了絲溫柔的腔調,因了這近似寵溺的話語,用曖昧到極點的姿態,緩緩的鑽進了耳朵。

青桐的臉瞬間就熱了起來,突然間竟有些不敢看蕭湛的眼睛。她別過視線,故作凶惡的啐道:“你快閉嘴吧,再說一個字,我就把你扔在這裏不管了。”

一聲無力的輕笑在耳畔響起,蕭湛微微動了一下,又將頭靠了她的肩上,薄薄的唇幾乎貼在她的脖頸。水底下的手臂艱難的動了動,在水下劃過一道優雅的弧度,回攬著那柔軟挺直的腰肢。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死,真是不枉我對你的……”

青桐身體一僵,心髒都似乎跳漏了一拍。在仔細聽的時候,蕭湛卻又重新閉上了眼睛,昏了過去,雖然眉頭依然微微蹙著,似乎再忍受痛苦,可嘴角那抹若有若無的笑容,卻是久久沒有消散。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青桐有些受不了的感受著狂跳不止的心,感受著輕輕攬在腰間的手臂。溫熱的呼吸噴在頸側,一點一點擴散開來,蔓延全身。一時間,她竟覺得這河水也不再冰冷了。

我、我這是怎麽了?

雲輕狂抱著一堆幹柴,重新走回河邊,一邊生火一邊說:“雖然有冰冷河水的抑製,他暫時是不會感覺那麽痛了,不過……咦?你的臉怎麽這麽紅?是不是也犯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