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田仁醫傻包子

100?手足情深

有娘生沒娘教?縱是不高興,這話也說得太重了吧?

李半夏還隱隱地覺得,夏山香這句話,不僅是衝著甜甜,更多的是衝著她來的。這孩子不過是說兩句氣話,她用得著拿這種傷人心的話來膈應人嗎?

“二妹,孩子有什麽不對你就好好跟她說,和她講道理。你哪能對孩子講這些有的沒的,甜甜的娘很不幸,去世得早。可她還有爺爺奶奶,還有爹爹叔叔,誰都教她明道理曉是非。你是孩子的嬸嬸,就是他們的長輩。小輩的說錯了話,你提醒著便是。做長輩就得有長輩的樣,是大人就該懂話的輕重好壞之分。有些話誰都能說就是你這個做長輩的不能說。”

終於有個人站出來為她說一句了,甜甜的淚水流得更加厲害了,心裏委屈得厲害。

要是娘還在的話,她一定會寶貝著自己,疼著自己。她也不用幹那麽多的活而沒有人心疼,也不會讓小嬸這樣的明著暗著的欺負!

都是因為她是沒娘的孩子……

李半夏見狀,心中一痛。甜甜的感受她也能夠體會,她與她還不同,她從小就失去了雙親。

小的時候與別的孩子弄惱了,也會被人家罵成是野孩子,有娘生沒娘教。每當這個時候,她就變成了一個拚命三郎,衝上去和那群孩子打死架。那個時候,執拗得就像一頭小牛犢,為了堵住那人的嘴,和人拚命她都敢。

打完架後,身上掛了彩,對方哇哇哭著喚來了自己的父母,又是一通大罵,然後大人拉著孩子的手回家了。

留她一人蹲在地上。回首身後路,想象著或許自己的父母也會奇跡般的出現。數次之後,才知道就算等得再久,他們也不可能會像對方的父母一樣突然出現護著自己。

回想著他們的樣子,像母雞護小雞一樣急凶凶地衝過來,把孩子一把帶到自己身上,惡狠狠地瞪著欺負他們孩子的人。

她雖然很討厭他們罵自己,然而望著那大人牽著小孩,好像在跟大地慪氣把地跺得重重響的樣子,心底裏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羨慕和失落——

所幸。她有爺爺關心著自己。在她孤單的童年裏,爺爺用他和藹的笑容、細心的關切熨燙著她幼小而又飽受孤獨的心靈。

除了最親的爺爺,還有姑姑小姨疼著自己。她們經常會過來看他們。每次過來都會給她和爺爺帶來許多的東西。像是約好的,又或是希望這個家裏能熱鬧一點,幾個人就跟約好了一樣,挨著個地來到家裏,給他們一老一小備足各種生活所需。從來不要他們為多餘的事擔心。

李半夏很重情,也很相信情,因為情之一字,才讓她的童年變得漸漸溫暖起來。她雖承受著雙親離世之痛,卻也得到了許許多多的人的關愛。這些愛,或許永遠無法比擬父母給你的。但卻同樣的彌足珍貴!

爺爺說過,一個大夫,若想要救人。就必須先得溫暖別人。而想要溫暖別人,最重要的是自己有一顆溫暖的情懷——

不要讓一點事就讓一個孩子心靈蒙上塵埃,孩子的心是脆弱的,身邊大人一句惡言惡語甚至是無心之語,往往會伴隨著他們一輩子。

夏山香雖然不高興李半夏對她說教。在一家人麵前裝好人,一時卻也找不到合適的話回擊。

而且從娘和劉東山以及自家男人的臉色來看。他們也並不待見自己剛才說的話。

夏山香這才想到,她的話明麵是衝著甜甜還有李半夏去的,實際上卻也打在了他們的臉上。

馬氏幾次想甩筷子,想想又忍住了。人家是有身子的人,火氣大了點,不能動怒。

馬氏畢竟是有生活閱曆的人,忍耐和控製脾氣自然不是甜甜一個孩子可以比的。然聽到夏山香說甜甜的那些話,眉頭也皺得能夾死蒼蠅。

有娘生沒娘教?東山和翠雲留下了三個孩子,本來就命苦,她平時說是說,可這心裏還是很疼三個孩子的。可憐他們小小年紀就沒了娘,尤其是歡子,出生連他娘的麵都沒見著,她娘就走了。

她人一走倒沒什麽,苦的是留下的人。東山這些年,一個大男人拉拔著三個孩子過得很辛苦。白日事忙,沒時間教孩子,孩子就是她帶大的。

她沒什麽本事,可自問教孩子也是好好教的,幾個孩子除了歡子太小,還不知事。甜甜和當歸可都是一個懂事的好孩子,別看她嘴上一直在說甜甜,挑她的錯,可她這也都是為了她好。

在自己家的時候沒啥,以後把了婆家,招婆婆嫌夫家不滿可就不妙了。她說的話孩子這個時候可能覺得不中聽,等以後經曆了,就知道奶奶做的一切都是有道理的,對她有好處。

不過,今著這事,也不能盡說山香。甜甜這個孩子也是,以前還不曉得,原來脾氣這麽古怪。乖乖!剛才那一通脾氣,把她這把老骨頭都嚇了一跳。

馬氏搖搖頭,這樣的脾氣,不好。

做女人,最要緊的就是溫馴敦厚,乖巧聽話,大呼小叫的像個什麽樣子?小小年紀便是如此,這脾氣要是不改,以後還不翻了天?即便是到了夫家,丟的也是她老劉家的人!

馬氏悶不吭聲了半天,飯桌上也異常的安靜,幾個人的臉色也都不好看。

劉申薑端起的碗又放下,歎了一口氣,這個事,說誰誰都不是。他本來就不問事,平時要是遇到這種事還會出聲管一管,可今著孩子在哭,兒媳又有身子,裏麵事情牽扯了一堆,你說我我說你的,他也不好說。

最重要的是他這心裏頭煩著呢,也不曉得這家裏最近是怎麽了,三天兩頭的出事情。一家就這麽幾個人,今著不是我跟你吵,明著就是你跟他吵,每天唧唧歪歪的就是那點事兒,煩是不煩?

一個人家,和和氣氣的不好?非得這麽不安生!

今著倒好,大人還跟孩子吵起來了!

看來,這個家是要散了——

劉申薑曆經半世沉浮,預見性的感慨道。

劉西山臉色是前所未有的黑,剛開始還撞撞女人的胳膊,讓她少說點。到後來,也不知是聽到了什麽,悶在桌子的拐角處,一聲都不吭。

劉東山向他二弟投去一眼,他是個很細心的人,他似乎知曉劉西山為何突然變得這般沉默。

甜甜一些無心的話,還是傷到他了。

也是,像今天這種情況,處在中間最難做的不是他,而是西山。

西山直拿三個孩子當親生的,抱著他們玩,給他們當大馬騎,甚至還在蘭花花開時節,帶著孩子們上山撇蘭花。

他又是一個極愛家,愛老婆的人。甜甜今著當這麽多人的麵,毫不留情地罵弟妹,他這做丈夫的也不能站出來幫說句話,試想一想他心裏可好受?同樣的,弟妹在說甜甜的時候,他這做小叔的也無法出來阻止,對於孩子他是否也有一絲的內疚在裏頭?

其間,甜甜還提到什麽賺錢的事兒,二弟從以前就在念叨這個家裏多虧了他,許多農活才能做完,收獲時才有一個好收成。再加上現在半夏每日都能掙錢回來,二妹又有了身子,家裏拿出許多錢給她補身,以致於其他人的日子都過得比較緊。二弟總覺得他們夫妻倆占了便宜,心裏很不是滋味。

二弟做事也比以前認真了好多,每天還要他催才回來,而不是過去那樣太陽還沒下山,就早早的想要收工。這些他都看在眼裏,他們兄弟手足情深,彼此在想什麽,也都能感覺得到。

他從來沒有在意過這些事,都是一家人,本來就不分什麽你我。而且這些年,他拉拔著三個孩子,花銷不小,二弟不也沒有說什麽?

劉東山啥話也不說了,重重地拍拍劉西山的肩膀,劉西山抬頭看他。許多事盡在不言中,彼此心裏明白著就行了。

劉西山也把手搭在劉東山肩上,使勁地按了按。

是啊,都是自家兄弟,別為了這麽點事,傷了一家人的和氣。

山香和甜甜都有錯,這事兩人打算就這麽算了,當作沒有發生過。但是甜甜呢?她那麽想去學堂,願意這麽算了?

還有山香,被甜甜罵了這一通,真的能保證她心裏沒有一點怨憤?不管怎麽說,這兩人之間的隔閡怕不是一日兩日就能解除得了的。

但是他們兄弟倆始終相信,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進了一家門,那就是一家人。一家人是沒有什麽隔夜仇的,吵過就算,誰也莫要記恨著誰。心裏縱使有氣,過一陣子也就好了。

畢竟這麽一大家子,哪能保證沒有什麽口角。即便是夫妻,父子,母女,也都有爭執的時候。

一家人,不管有什麽問題,隻要抱著這種心態,那事情就好辦了。

然而,就在兩兄弟都覺得可以讓今晚的這場風波慢慢淡去的時候,桌上的一個人壓著聲音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