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9 最大的幸福
599最大的幸福
“張大哥,再來一次。”李半夏抬起頭,眸中的光亮堅定、毫不遲疑。
“半夏,算了吧。”張決明不忍道。那樣的痛苦,有一次就夠了,再來一次他擔心李半夏真的忍不住。
何況,那股氣流在經過外來之力的入侵後,本身一定有了防範意識。再來一次,誰也不知道它會痛上多久,還是直接促使它發作。
若真的是後一種,誰也負不起那個責任。因為發作的後果是不可估量的,也是無法預測的,而他們現在對它一點辦法都沒有。
“再來一次,我準備好了。”李半夏當然知道這不是開玩笑的,隻是如果不這樣做,那她可能永遠都無法知道那是什麽。
張決明將視線轉向了劉東山,他想聽聽劉東山的意見。如果連他都不反對,他願意陪著半夏冒一次險。
李半夏也朝他看了過來,沒有開口,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因為疼痛,眼睛有些濕潤,黑色澄澈的眸子裏,被一圈朦朧的霧氣籠罩。
劉東山苦笑,他能拒絕嗎?盡管這一刻,他心裏擔心得不得了,然而麵對著這樣信任的眼神,他卻無法說出半個不字。
但在這之前,劉東山需得確定一件事,“支持得住嗎?”。
李半夏彎了彎嘴角,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我和他,都會支持住的。”
張決明的動作忽然僵了一下,隨後莞爾,“這麽說。半夏你是有了?”
李半夏笑著點點頭。臉上有著淡淡的幸福。
“恭喜恭喜。半夏,東山兄弟,恭喜你們要做爹娘了。”張決明向兩人道賀,劉東山回禮。
“既然如此,那半夏,就更加不能冒險了。”誰也不知道,李半夏能不能順利頂住那陣疼痛。就算半夏自己沒事,咬咬牙就過去了。但若因此對肚子裏的孩子造成損傷,張決明是萬萬不能答應的。
“不,張大哥,為了他,我必須冒這個險不可。”
以她現在的身體,是沒法也沒那個體力孕育寶寶的。這個問題一日不解決,她就隨時處在危險之中。
李半夏如今的日子是最難熬的,且不說她同時麵對著身體與心裏的雙重折磨,就單說女子懷孕期間,所承受的就要比平常人多。
她每日都在為自己做心理建設。讓自己心性開闊,不要為眼前的事焦慮煩惱。一方麵又得積極尋找著治愈之策。深知她這樣的身體,別說是孩子,連她自己都無法保全。
“那好,半夏,就再試一次,我會控製著力道。你不要緊張,有什麽不對,就說出來,我會立即停下來。”
“我知道了,謝謝你,張大哥。”李半夏放在袖中的雙手捏得死緊,隻有她知道,此刻的她有多麽的緊張。
雙手忽然被攥住了,劉東山溫厚的大掌,嚴實地包住李半夏的手心。暖暖的、不留一絲縫隙。
“別怕,很快就過去的。”劉東山才不會告訴她,握住她的手之前,他的手在忍不住地發抖。也隻有這樣緊緊握住她,心裏的不安和擔憂才得以減輕。
一個相握,不但安撫了李半夏,也安撫了劉東山他自己。
張決明看著那兩人間完全不容第三人插足的氛圍,有些欣慰又有些苦澀地笑了。
不管怎麽樣,半夏,隻要你幸福便夠了。
“開始了,要小心。”
“嗯。”
雙掌催動內力,貼上李半夏的背。順著相同的路徑,在李半夏的身體裏遊走。在真氣行至關元穴附近,張決明放緩了速度,先在周圍試探,爾後才慢慢進駐那個最終點。
李半夏似乎感受到了關元穴處隱隱地躁動,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焦灼感和壓迫感傳到了每個人心頭。
近了,更近了。
就在那一點!
“啊——”身體一瞬間就像被閃電劈中,全身都在不可抑止地顫抖,李半夏抓緊了劉東山的手心。劉東山毫不在意手上的疼痛,而是抱緊了李半夏,不讓她跌倒傷到自己。
在李半夏喊出的第一時間,張決明就飛快撤掌。因為撤掌太急,李半夏的那一聲痛叫亂了張決明的心神,張決明倒退兩步,才站穩了身體。
站穩身體之後,來不及查看自己的狀況,兩步並作一步,來到李半夏的身邊。
“半夏,你怎麽樣?”
“半夏她她這是……”
李半夏痛苦地忍受著那撥疼痛過去,對他們胡亂地擺擺手,剛想說她沒事,卻因為那一陣緊過一陣的痛楚緊緊咬住自己的嘴唇。
不一會兒,嘴唇已出現了幾個血印。
劉東山心痛得低吼,將胳膊送到李半夏的嘴巴前,“咬啊~半夏,別咬自己,痛就咬著這個~”
李半夏死都不肯,終於忍不住,大哭了起來。
張決明心亂如麻,伸手一指,李半夏身子一僵,軟倒了下去。
“張兄弟,她這……這……”劉東山早已六神無主,那前所未有的痛楚不但令李半夏不堪忍受,也讓劉東山方寸大亂。
劉東山恨不得跪下,去求老天,去求所有神明。求他們別在折磨半夏,所有的痛苦就讓他一人來承受。半夏她做了那麽多好事,救了那麽多的人,為什麽好人沒有好報,還要這樣屢次地折磨她?
還是就像別人說的,老天爺根本欺善怕硬,半夏心性善良,不讓她添福添壽,卻讓她承受那麽多本不屬於她的磨難。他真的懷疑,老天爺到底有沒有長眼睛。
劉東山這個老實人,從來不抱怨命運的不公,也不質疑老天施與他的層層考驗。卻因為李半夏一次次的痛苦折磨,前所未有地憤怒了起來。
然而這一刻,他是顧不上這些的。他全副的心思,都放在那個即使在昏迷中身體仍在抽~搐顫抖的李半夏身上。
“我點了她的穴道,不能完全止痛,隻怕她傷了自己。”李半夏真是個傻丫頭,即便痛成那樣,還是不願意把傷痛分一分給別人。
殊不知,她這樣,讓看著她的人,隻會更痛。張決明也從來沒有想到,江湖上那個永遠冷靜自持的玉笛公子,有一日會慌成那般樣子。
“找出問題所在了。”如果他沒有聽錯,問題就出在關元穴多出的那道內力凝成的真氣上。被人刻意為知,在身體裏無所無形,要不是身體頻頻出現狀況,誰也不會懷疑到這上麵來。
“找到了。”找是找到了,要如何化解這股真氣,還是一個問題。這股真氣與別的真氣不同,練這門功夫的人手法歹毒,在開始之時,真氣在體內流竄,對身體不會有明顯的影響。等到時間一到,真氣開始逆散,又卡在至關重要的位置,無法疏導,身體便被它肆意入侵。張決明剛才發動內力,便知這股內力似乎有自己的意識,外界想要驅逐它甚至靠近它,都會遭到它強烈的反彈和吞噬。
“有辦法解決嗎?”。劉東山又問,他的聲音極輕,整個人仿若脫了水一般疲乏無力。碰過他背的人卻知道,劉東山後背已被汗水浸透。
張決明搖搖頭。以他的眼力勁,當然看得出來劉東山此時的樣子。他也從來沒有想到,劉東山這樣在意著李半夏。那種在意,恐怕連他都做不到。
“半夏何時會醒來?”
“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我知道了,有勞張兄弟了。”劉東山顯得有些疲憊,或許更應該說是心力憔悴。他隻覺得,這輩子經曆的所有的傷痛與無奈,都沒有這兩年多。但他想,半夏一定比他更不好受。
是他疏忽了,原以為京城的事已經結束了,現在看來,這一切還遠未結束。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在告訴劉東山,幸福並不是那麽唾手可得,需要經曆無數次的痛苦方能練就。別人怎麽樣他不知道,他隻知道他和半夏兩個,一路走到今天,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兩人經曆了許多別人想不到的磨難,要不是這些磨難真切地發生在兩人身上,劉東山會懷疑這一切不過是在聽故事。一個走不出來痛苦並幸福著故事,哪怕傷痛,也永遠不會後悔。
隻要能跟她在一起,哪怕心總像現在這樣懸在嗓子眼,哪怕無時無刻不在為她牽掛,劉東山也不會遲疑。因為有一種感情,叫做不離不棄、不可或缺。有一種痛叫做誓不放手,即便很辛苦,也因為能和她在一起而感到幸福。
劉東山從來不會說什麽情話,更不會做什麽浪漫的事情來討妻子高興,但他對李半夏的感情,絕不會比任何一個人少。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最愛李半夏的人,那麽他就是。
如果說,李半夏有一日變得麵目全非,誰都無法叫她相信和心安時,那麽還有一個人不會叫她放棄希望,這個人就是劉東山。
劉東山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也最信賴的人,那是一種發自心底哪怕自己舍棄了所有也不會失去他的信任。一個人認識的人有許多,真誠待你喜歡你的人或許也有不少,但這種願意拿自己全部來愛你珍惜你的人,又有幾個?
一生中能有一個這樣的人,那便是最大的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