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田仁醫傻包子
094?半夏,你瘦了
李半夏看到門外的劉銀杏,也是一驚。忙上前要給她看傷,被劉銀杏尖叫著躲開了。
“我沒事,我不要你們管我,你們別管我,行不行啊?~~”不等兩人說話,劉銀杏一頭衝進屋裏,回到自己的房間,狠狠地甩上門,將自己關在房裏。
趴到**,捂在被子裏,放聲痛哭起來。
“丫頭——丫頭——我的兒——”馬氏在外不停拍打著房門,卻久久都沒有等到裏麵的女兒給她開門。
李半夏皺著眉站在門邊,望著劉銀杏的房門,不知在想些什麽。
“娘,小姑這是咋了,咋弄成那個樣子?”
“從山上滾下來,擦傷了,這丫頭,肯定嚇壞了。叫她讓你幫看看,說啥也不肯,看她身上的口子,隻怕傷得還不輕呢~~”馬氏犯愁,又接著拍起劉銀杏的房門。
李半夏就不想通了,若是一般的擦傷,劉銀杏為什麽不肯讓自己給她看看呢?就算傷著了什麽羞於啟齒的地方,都是女兒家,還忌諱這個?該不會是……
李半夏的眼睛驀地睜大,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腦子裏回想著自己剛才出來看見劉銀杏的樣子,她驚慌的舉止,刺激過度的尖叫,還有她走路的方式,讓李半夏心裏的那個念頭越來越清晰。
小姑她,該不會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吧?
但是,就算事實真的像她想的那樣,她又能怎麽做呢?
別說自己還不肯定心中的猜想,即使很肯定,麵對這種事她除了裝作不知道默默的在身旁安慰她的話,她做什麽都會是錯的。而且一不小心要是戳破了,她怕她因此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來!
李半夏雖說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卻也知道一個女子的名節對一個女人來說有多麽的重要,發生了那種事,許多女孩子都會活不成了。她不知道劉銀杏發生了什麽,她隻知道她現在一定很痛苦。她很高興她沒有一死了之,她總相信:所有的事情都會慢慢過去的,隻要活著,就會有機會。
這句話別人可能會說她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但此時此刻,除了這個她還能說什麽呢?劉銀杏現在需要的不是同情和安慰,她需要好好的想一想。就一個人,不讓任何人窺見她的狼狽和恐懼,就是自己一個人。靜靜的想一想。
但願她能想明白,早點從這種痛苦中走出來。
即使有些痛苦,會伴隨你的一生……
“娘,別敲門了,小姑肯定是累著了。你先讓她好好休息一會兒。這樣,我這就去燒一桶水,好好的讓她泡個澡,一會兒還拿藥去給她看看傷口,不會有什麽事的。”想著,李半夏上前勸道。
馬氏聽李半夏這麽一說。也點點頭,“目前看來,也隻有這樣了。”馬氏歎了口氣。也不知是咋搞的,這心裏就是不踏實,沒著沒落的。
聽著兩個人走遠,劉銀杏拉開被子,露出淚水模糊的小臉。淚水依然吧嗒吧嗒地往下掉。眼神惶惶無依,宛如深秋的落葉。隨風飄零,無邊無岸——
因為擔心女兒,馬氏也沒讓李半夏去燒水,自己跑到廚房快速點火燒鍋,添了一鍋水,燒將起來。李半夏則去準備給劉銀杏擦傷口的藥,知道她這一天一定十分疲憊,而且精神處在高度緊張和恐慌之中,李半夏想了想,拿出一瓶鎮定安神的藥水,揣在懷裏。
劉東山轉了一個身,從**坐起來了,問著不斷忙活的李半夏:“半夏,這麽早,咋不多睡一會兒?”
“哦,小姑回來了,剛才到家的。你睡得香,沒醒呢。”李半夏匆匆解釋,手上的動作沒停。
“銀杏回來了,還正想一會兒去沿路找她呢,回來了就好。誒,你這是幹什麽?”這麽清早的,搗鼓這些瓶瓶罐罐的幹啥?
“沒什麽,就是小姑下山的時候擦傷了,給她上點藥。人回來了,也沒事了,你再睡會兒吧~~”昨晚因為擔心小姑的事情,半夜還擔心得沒睡著呢。
“醒了就幹脆起來,再睡也睡不著。銀杏這不是回來了麽,我去看看她~~”劉東山說著就要起身穿衣,李半夏忙攔住他:“還是別,小姑受了點驚,這會兒正嚇著呢。我讓她在房裏先睡上一覺,等一會兒洗了澡精神好些了,你再去看她。”李半夏笑笑,自己還真不是撒謊的主兒,說兩句假話,人就開始緊張。
也幸好劉東山不疑有他,她說的話,他也從來沒覺著是假的。
“這樣也好,就聽你的。”劉東山憨憨地笑了笑,脫去剛披上的外衣,“那我就再躺會兒,等下吃飯的時候你來喊我起來~~”
“好。”李半夏點頭答應了。
劉東山很滿足地躺下去了,眼角隱隱有笑紋,也不知他在笑什麽,在滿足什麽……
“半夏,最近你瘦了,看病固然重要,也得好好當持著自己的身體。”在李半夏快出屋的時候,聽到劉東山在背後說道。
李半夏頓了一下,慢慢回過頭。劉東山側躺在**,麵對著她,眼睛眯得快要睜不開了。將睡欲睡的樣子,或許,他自己也沒意識到剛才說了什麽。
這人,還說他不困來著,分明就累得不輕。
李半夏心裏暖暖的。許多事,很淡,卻很暖——
出了屋,馬氏已經把燒好的水舀進木桶裏了,就等著李半夏過來。
李半夏再次來到劉銀杏的房門邊,輕輕敲了兩下門,等了許久,就在李半夏以為劉銀杏不會給她開門的時候,門輕輕地從裏麵拉開了。
“嫂……嫂子……”
劉銀杏眼睛通紅,兩隻眼睛腫得跟大核桃似的。嗓子已經暗啞,幾乎發不出一個清晰地聲音。
李半夏拍拍她的臉,沒有追問她為什麽哭,也沒問她現在怎麽樣,有沒有事。隻是指了指手上提著的水桶,又指了指旁邊的小房。
劉銀杏定定地看著李半夏,盯著她看了許久,也看不出她那雙眼睛背後到底代表著什麽意思。但不論如何,絕對沒有發現一絲的窺探、鄙視,還有惡意,甚至是同情。
就像她完全相信她這個樣子隻是單純的從山上滾下來,擦傷了一樣。就像這一切在她眼裏都沒有關係,她還是之前那個幹幹淨淨的劉銀杏——
劉銀杏知道,娘可能會被她蒙過去,但是嫂子絕對不會。她是一個大夫,娘沒有發現的地方,她也一定會發現。她身上的這些傷口,還有破爛的衣衫,是決計逃不過她的眼睛的。
其實在剛才,她從屋裏出來的時候,她就已經感覺到了什麽不是嗎?
她現在這麽安靜,態度這麽平和奇怪,明一看她像是什麽都不知道,可實際上卻恰恰說明她什麽都知道了。隻是她不想要戳破,不想讓她無地自容,才裝作不知道罷了。
她劉銀杏有的時候是有點沒心沒肺,可這不代表她是一個笨蛋。
她或許偷懶愛玩了一點,還喜歡欺負甜甜和當歸,讓他們幫她幹活,可是她也不是一個不識好歹的人。
李半夏是一片好意,她是清楚的。可是這樣,讓她情何以堪?她又如何,能在她麵前裝作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為什麽會是她?她為什麽會碰到這些事情,為什麽~~
劉銀杏再一次無語問蒼天,喉嚨裏壓抑著太多太多的淚和酸楚。從來不覺得日子這麽難熬,從來也沒覺得有一種生活會比死還要難受。
可是現在,她寧願死去……
她好怕~~
她真的好怕~~
完了,一切都完了,什麽都完了~~
然而她不敢尋死。她是一個膽小鬼,她怕暴屍荒野,被野獸叼走。她還怕痛,很痛很痛。她還怕自己這樣淒淒慘慘、孤孤零零的死去。即使死了,還是這樣一副不幹不淨、不清不白的身子——
最痛苦的是,她還不敢對家人說出她此時的悲傷和恐懼。她擔心,若是他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就算是家人,也會看她不起,也會拋棄她……
愛她的娘,疼她的哥哥嫂嫂,在得知真相後,會怎麽樣對她呢?是埋怨她不懂事,把自己置於危險的境地?還是擔心她敗壞了劉家的門風,為了不讓人恥笑,把她趕出家門,讓她一個人了此殘生?
抑或是都不是,她畢竟是他們的女兒,他們不舍得拋棄自己。沒有了名節,就隨隨便便找個男人把她嫁了,以後家裏也就卸了她這麽一個包袱。而她嫁人後,夫家總會知道她發生的事,那個時候她又怎麽活得下去?
越想越覺得生活沒了指望,劉銀杏害怕地將自己蜷縮起來,恨不得找個地洞藏起來。現在的她,就連她自己看著都嫌髒。
李半夏明白她心裏的掙紮和苦楚,也隻能在心裏幹著急。
不想她被痛苦淹沒,李半夏扯扯她的袖子,將她拉到了小房,關起門開始為她慢慢洗漱。
但願劉銀杏心裏的傷痕,能像她滿身的泥垢一樣,在家人的關懷下,盡皆洗去……
…………